不是監管漏洞而是故意放水

「拼爹」遊戲，又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註腳，山西運城原市委副書記之子由罪犯變身副處長。奇怪的是，報導中有「拼爹」成功的兒子的姓名，而沒有出現那個爹的名字。

報導說，運城交通局運管處副處長仝宵，老爹仝某曾任運城交通局副局長、市委副書記等職。仝宵1973年出生，14歲偽造年齡到部隊，一年後偽造退役手續回家，16歲開始持械傷人，1992年（19歲）因故意傷害罪被刑拘，1995年被判有期徒刑10年，1997年改判有期徒刑8年，1998年假釋。

仝宵的罪行，未及細述，報導中總括性的說法是：「以仝宵為首的涉黑犯罪集團陸續作案時間長達18年，犯下纍纍罪行」。但仝宵的人事檔案完美：犯罪記錄失蹤，學歷證明偽造，入黨手續合格，還有整套的公務員履歷。

仝宵的「拼爹」成果，相比於一般的求職拼爹、招考拼爹、提幹拼爹，可稱優異。但就「爹」的規格來說，一個地級市的市委副書記，在官級序列裡也只能說不高不低。這樣一個老爹背景，顛倒黑白就可以達到如臂使指一樣的境界，讓人深以為憂。

筆者未能瞭解到仝宵涉黑犯罪團夥的罪行，也未能瞭解到這個團夥18年的發展歷程，又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才得到了鏟除，以及鏟除這個團夥費了多少周折。更未能瞭解曾任運城市委副書記仝某受到了怎樣的處理。筆者看到的，只是一個人因為「權爹」在身後，就可以一切都通過偽造獲得，入伍、退役、學歷、檔案、公務員身份、成為官員；因為「權爹」在身後，罪行可以輕判，還可以迅速假釋，假釋了還可以迅速成為公務員，進而被提撥。

這是一幅社會、文化、經濟與政治的小拼圖。仝宵獲得的關照無所不至，法律對他失去了效力，制度對他失去了效力，就連人際關係、社會交往的道德也對他不再產生作用。「權爹」在上，仝宵就成了超越一切社會規則的特殊人物。如果仝宵還算中規中矩，那就無須偽造什麼，一切大門將為之敞開。如果仝宵實在擡不上台面，偽造就有所必要，也不愁一路綠燈。不過，上不了台面的，終究上不了台面，所以，仝宵最終的歸宿是監牢。

仝宵是怎麼服役、退役的，參與偽造的人、做監證的人，在哪裡呢？仝宵犯罪、審判、減刑、假釋，這一路的處理人員，是否還可以找到？仝宵加入黨組織，介紹人說平時對仝宵其人有所耳聞，但考慮到他的關係，「便讓他三分」，違心地做了介紹人。將仝宵聘為副科級幹部的單位表示，「當時選拔主要看應聘人的口頭演講水準，對其他方面表現確實沒有考察」。

這哪裡是監管的漏洞，分明就是故意放水。監管漏洞，是依照規程無法監管，或者雖有規程而監管發生了疏忽。仝宵身上發生的故事不是這樣，每一步都有相應規程，對普通人密不透風；而仝宵一到，大門洞開，無須任何努力，規程自動失效。

相關人員「或礙於情面，或懾於權力，最終喪失原則、失職瀆職」，固然需要究責。但問題的焦點不在於此，而在於為何礙於情面、懾於權力、大門洞開，成了「自動模式」。這裡面，仝父出了多少力，有多少是親力親為，又有多少是連暗示都不需要做就萬事順遂？系統本身的缺陷，總是從系統上螺絲釘的表現去找原因，這沒有道理；在不少時候，仝宵們獲得的關照並不「害子女、害家庭」，而是終身得益，世代享受。社會確實因此受到了損害，但這對仝宵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仝宵父子的故事，並沒有超出人們的一般認知，而只是在證實這種認知。所謂完善監管、加強教育，不能只是一句空話。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