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不要做政治奴扑 對政治保持「遙遠的興趣」(圖)
陳凱歌(圖片來源:Alberto E. Rodriguez/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3年10月12日訊】陳凱歌的《志願軍》「票房僕街」,據說投資六億元人民幣,只收回四億,聽到這個消息,竟有「理當如此」的感覺。一代名導陳凱歌,淪落到今日這般境地,令人為之扼腕。
中國改革開放之初,陳凱歌導演的《黃土地》,曾經領一時風騷,當年談中國電影,必談《黃土地》,必談陳凱歌。多年後名滿天下的張藝謀,初入行時,還只是擔任《黃土地》的攝影師,後來張藝謀自己執導,越做越上手,名氣更高,而陳凱歌多年後再憑改編自李碧華長篇小說的《霸王別姬》,才又顯出他的才華。
陳凱歌很有才氣,早年他寫的回憶錄《少年凱歌》,不但文字上佳,述事敍情都別出心裁。我與陳凱歌只見過一次,還是李碧華帶他來天地找我,談的就是《少年凱歌》海外版的事情。因為看過《黃土地》,我已有「先入之見」,覺得他的回憶錄一定精彩,但當時陳凱歌在香港還沒有知名度,我便隨口說,書出版沒有問題,只是原書名不太叫座。
李碧華聞言,拿起桌上的書翻幾下,突然說:「不如改作《龍血樹》。」原來書中某處,提到一種樹木叫「龍血樹」,李碧華腦子轉得快,一眼掃過就有靈感。
後來這本書就以《龍血樹》為名,在香港出版繁體字版本,書賣得一般,但這個書名之神來之筆,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中國以龍為文化符號,龍、血、樹,這三個強烈的意象,正好象徵古老中國文化大革命的苦難歲月。李碧華的敏銳令我驚訝。
(我接觸過不少女作家,她們的才情往往令我生出自卑感。男作家當然也有才氣縱橫的,但論觀察敏銳、語言刁鑽、意念尖新,女作家都在男作家之上,我不知道有沒有學者研究過這個現象。)
當年陳凱歌拍《黃土地》和《霸王別姬》,除了藝術性高之外,也具有相當的現實批判價值,他有現實批判力度,只要他想做,他可以拍得很深刻,這是他的思辨能力決定的。我不相信陳凱歌會認同中共那一套宣傳伎倆,以他的認知,也不會不明白抗美援朝的實質,他只是很現實地接受與中共妥協的生存方式,彼此心照。
陳凱歌若生活在九七前的香港,他一定會拍出更多更精彩的作品,正如周潤發最近感慨的,九七後的政治扼殺了香港電影工作者的創作激情。陳凱歌長期生活在大陸,受大陸政治氣氛影響,要在政治戒律與創作靈感之間尋找平衡,這個過程之痛苦,不足為外人道。
如果陳凱歌迫於現實,不去接觸敏感政治題材,他也可以去拍愛情倫理、社會生活,甚至懸疑動作片,那都有大把創作餘地可以發揮。有一段時間他也拍古裝劇,與張藝謀爭一日之長短,可惜借古諷今的路,也走不出什麼名堂。不管如何,他無須順著中宣部的思路,去拍主旋律的影片,為中共的維穩和洗腦出一分力。如此的陳凱歌,令我倒胃口。
文化與政治不可割裂,但文化人與權力又不可親近,正如余英時先生說的,他與政治永遠保持「遙遠的興趣」。只有與政治保持距離,才可以離遠觀察政治,才有客觀理性的視角,才不受政治利益的誘惑,才能保持最高限度的獨立性。
陳凱歌若拍一些入俗眼的故事片,也好過去完成《建國大業》、《志願軍》這種歌功頌德的政治任務,那樣不但糟蹋了他的才情,而且因為並非由衷認同共產黨意識形態,做起來唔湯唔水,假模假樣,處處露餡,不可能承載他的創作才情。
文人一旦與政治聯姻,他的自我就會慢慢消耗。有些文人以為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幹,去到「瓊樓最上層」,便能改革社會,造福人民。殊不知政治這潭污泥濁水,根本不是區區一人可以澄清的,結果反倒是,未等到他去改造政治,政治已經改造了他。
能保持清醒頭腦全身而退的,或僥倖不受污染(如胡適),若長期戀棧不舍,最終不但被政治耍弄,而且被政治改造,改造成他本來不欲成為的那種政治人。
文化人被政治裹脅,變成政治工具,一生英名蒙污的,前有金庸,後有龍應臺。
(文章由作者授權轉載自顏純鉤facebook臉書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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