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一梟：依舊人民是賤民

什麼時候，中國人民才能不分戶口、職業和地域，都能享有基本相同的國民待遇；什麼時候，中國人民才能擁有人的尊嚴和自由？

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一直允諾給人民一個民主、自由、平等的新中國，並終於獲得了人民的支持擁護取得了政權。一九四九年十月，毛偉人在天安門上向全世界莊嚴宣告：中國人民站起來了！實質上，站起來的，僅僅是極少數特權人物。大多數人民，依然未能擺脫賤民的命運。

首先，佔人口絕大多數的農民，毫無疑問是賤民。秦始皇手上傳下來的戶口制度被進一步發揚光大，而封建時代、國民黨時代人民仍然擁有、共產黨執政初期法律中也規定過的「公民具有自由居住遷徙」的權利，到1958年徹底消失了，改為嚴禁自由居住遷徙。

在有關勞動保障的法律條文中，有學者指出，農民在土地上的勞動並不在國家法律中所說的勞動保障之列。也就是說，中國法律中的勞保條例，只保障城市居民的勞動，而不保障農民的勞動。該條法律條文上卻沒有說只保障城市居民的勞動權力，用詞是中國公民。但在執行的時候，農民的勞動是沒有任何保障的。

與城市居民相比，農民有「四缺"」。一缺自主就業的合法資格和身份；二缺平等的受教育權力和機會；三缺與土地脫鉤的選擇權力；四缺從政（進入政府機構、制定政府政策）的條件和機會。表面上，政府會以口號、文件形式來維護農民的利益，實際上卻以剪刀差的手段和對城市居民的各種優惠，完成了對農民實質上的深刻岐視和盤剝。

「改革開放」了，戶口鬆動了，農民可以到城市找活干了。找不到活時，他們被稱為盲流，有了活干，他們就被人稱為民工、打工仔、打工妹。他們幹著城市裡最繁重最骯髒最勞累的體力活，而薪水最低，還常常領不到。他們的基本權利包括生存權得不到最起碼的保障，他們依然是名副其實的賤民。

其次，工人階級是賤民。一切都由一小撮官僚說了算。廣大職工亳無參與感，毫無集體談判和抗爭的權利，不然，就是造反、顛覆，大刑和監獄侍候。國家這條大船不堪重負了，國企需要改革了，多少無權無勢，名義上的國家主人被趕下船，被迫要求以下崗的方式來為國家作最後的犧牲。他們或拿到少許遣散費自生自滅，或工資和遣散費都被拖欠而投訴無門。

又其次，知識份子是似尊實卑的高級賤民。乍看似乎收入不錯，地位較高，其實內無獨立意識，外無直言權利。只有歌功頌德當馬屁蟲磕頭蟲的自由，沒有言論、輿論的自由，沒有獨立獨行憂民憂國的自由。犬儒而已。其實，從人權的角度看，幾乎所有中國人都是賤民。

如果按體制內和體制外區分，與體制內的國家公務員相比，那些沒有享受，或者不能享受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待遇的、沒有單位的體制外國民是賤民。

胡鞍鋼將中國城鄉稱為「兩種制度」，藉此說明城鄉在身份上、教育上、就業上、公共服務上、財政分配上、政治權利上的差距；將中國地區分為「四個世界」（第一世界：上海、北京、深圳，第二世界：天津、廣東、浙江、江蘇，第三世界：中等收入地區，第四世界：貧困地區），藉此說明地區差距；此外，他又將中國分成「四個社會」（農業社會、工業社會、服務業社會、知識社會），以說明各自特點及其差距。第四世界人民與第三世界比是賤民，余以此類推；農業社會人民與工業社會比是賤民，余以此類推；第一世界和知識社會的人民與港澳臺華人比，是賤民。

在中國政府眼裡，與外國人相比，中國人都是賤民。比如，根據《公安部暫住證申領辦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人入境出境管理法實施細則》中的相關條款：同樣是到中國某地暫住，擬暫居一個月以上的中國人需辦暫住證，暫住證的最長期限為一年，外國人居留一年以上的才需要辦理居留證，居留證的有效期可簽發1年至5年；又如公安部公通字（1992）64號文件《公安部關於對外國人和華僑、港澳臺同胞不得實行收容審查和勞動教養的通知》中規定，中國大陸公民如果涉嫌犯有「不夠刑事處分」的罪錯，或「有重大犯罪嫌疑」，可以不必經由審判程序而被收容審查或勞動教養，之所以「不得對境外人員實行收容審查和勞動教養」是「為了保證公安機關在辦理境外人員違法犯罪案件中嚴格依法辦事」，似乎對於中國人就沒有必要「嚴格依法辦事」了。又比如外國人的護照比中國人的身份證好用得多威風得多，公安局辦理「涉外案件」會比處理本國人的案件積極得多及時得多等等。從經濟生活到日常生活，外賓待遇都比國民待遇要高出不止一個檔次。當然，從更高的層次而言，所有無權無勢的平民，無論中外，在統治者眼裡，都是征不足道的賤民！

自古以來，最瞧不起中國人最不把人民當人看的，最殘酷無情地壓迫、剝削、掠奪、凌辱、鎮壓中國人的，是中國人自己，是中國的統治階級、特權分子。忍受著一個接一個的強權，忍受著無休無止的高壓政策愚民政策，幾千年來，中國人民的歷史，就是一部血淚斑斑的奴隸史，盛世和衰世的區別，只不過在於人民「做穩了奴隸和沒能做穩奴隸」（魯迅語）的差別而已。

看到「一個臺灣人對大陸的惡毒攻擊」的網文《大陸的次等公民們仔細聽了》，嘲笑中國人是「次等公民」，理由如下：香港是你們的，去香港或去深圳特區還要辦暫住證，還要繳費；沒言論自由，不敢隨便說話寫文章批評政府，不能自由上網；你們的警察對你們好像是對犯人。真可憐…，等等等等。惹得一批憤怒青年怒火衝天，卻又沒理由反駁，只好喊打喊殺亂罵一通。

老梟看了之後，卻是大悲大痛，感慨萬千！嗚呼，「可憐革命早功峻，依舊人民是草民」！什麼時候，中國人民才能不分戶口、職業和地域，都能享有基本相同的國民待遇；什麼時候，中國人民才能擁有人的尊嚴和自由----有思想表達的自由，宗教信仰自由，新聞出版自由和集會結社的自由；什麼時候啊什麼時候，中國人民才能真正翻身得解放，成為自己的主人、國家的主人，中華民族才能真正站起來，傲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啊？

《人與人權》（Humanity and Human Rights).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