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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军远征军老兵一直希望得到认可(组图)

 2012-09-07 12:10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4

9月2日,晴而干燥,笔者跟抗日老兵服务志愿者来到雅安,探访3位刚刚发现的中国远征军抗日老兵。70年了,整整70年,他们第一次撇开恐惧与悲伤,敞开襟怀告诉别人,他们曾经是入缅作战的抗日国军。

陈鸿逵,男,1929年4月7日出生,83岁。

新一军教导总队,学生军六大队二区队五班,担任学兵。1944年年底参加中国远征军入缅抗战,参加过密支那战役。

文革时被批为“远征军忠实走狗”,“污蔑我党健忘”,“蓄意破坏森林(因为踩倒路边尺高小树苗)”,被批斗无数次、游街,随后下放农村。

70年了,女儿第一次知道他竟曾是中国远征军。

在当天与我们的接触中,陈鸿逵最开始一直是沉默的,当笔者慢慢引导他说出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时,他眼中滚出豆大的泪珠。那是怎样的一段岁月?

1944年,他的高中还剩一年,就背着参加了学生军。他就读的是成都至今排行前三的中学——石室中学,家住少城片区——当时成都的八旗子弟驻地,班上也有不少满族的八旗子弟,家境殷实谁愿意让孩子参军呢?于是他背着家人偷偷参军。“当时参军完全是因为爱国,小学毕业我的作文就是写的国之难。”

他从印度汀江转雷多,翻越野人山,和日军零星部队发生战斗。进抵缅甸密支那城,编入新一军教导总队,学生军六大队二区队五班,担任学兵。至此开始训练作战。经历半年的旱季,全军在缅甸北部,基本上歼灭了日寇王牌军师团18师团等日军,收复了密支那、八莫等城市,打通了唯一外联通道滇缅公路。后部队回国,在滇、桂、粤三省挺进,最后抗战胜利,进驻广州。

1947年夏天退伍复学,就读四川大学,51年毕业分配到雅安西康省,然后陆续在甘孜藏族自治州民政处、文教处、西康省人民政府文教厅任职。

然而就在文教厅学习期间,当时的雅安中学有几位老师外出学习,于是文教厅就将包括他在内的几名大学生干部调去顶班,说好原来的老师回来他们就调回去。谁知,这一顶就顶了一辈子。由于他在大学里组织过文工团,于是在学校里也被安排组织学生文娱工作。没想到由于工作出色,受到了省上的嘉奖,这嘉奖使他在三年困难时期都比别人多领了额外的工资。

然而好景不长,文革来临,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被扣上了无数莫名其妙的帽子。

“污蔑共产党健忘”

原因:他上课生动风趣,爱给学生讲笑话,有一次他讲了一个马大哈的故事,大意为一个马大哈喜欢钓鱼,只记得家门是街口的第三间门,有一次中途想起什么事情,回家,谁知他从街的另一个入口进去了,敲开第三间门,发现开门的竟然是个老太婆,他惊呼“老婆,我出去钓个鱼你就变这么老了?!”

“污蔑贫下中农不爱干净”

原因:也是他给学生讲的一个笑话,一个懒汉从来不洗澡洗碗,有一天有客人来,他被迫煮饭,可是煮了一整天还没熟,客人忍不住了,去厨房一看,那锅壁的污垢都有两寸。

“破坏森林罪”

原因:他有一天走在路边,不小心踩到一棵尺来高的小树苗,他就将之扶起来,但被人看见了。

“未婚先孕”

原因:无法解释原因,他60年结婚,第一个孩子63年才出生,妻子也没堕过胎。

“远征军忠实走狗”

原因:不用解释了。这一条被打在了横幅上,伴随他每一次批斗。不仅单独批斗,还要陪斗。斗省委书记的时候他陪斗,斗作家的时候他也陪斗。

1971年,被下放到名山县百丈镇廖场公社,劳动8年。

他一边抹泪一边给我们讲这段经历,就因为这段岁月,他从来不敢跟任何亲人提及自己抗日的经历,他的女儿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杨宗廉。1924年4月8日出生于成都。88岁。

1944年10月背着家人,偷偷加入远征军宪兵独立第三营4连3排7班。主要担负保卫野战医院安全,调解伤兵之间和美国伤员以及医院之间矛盾。

自小数学天才,退伍后一直为学生补课教学,被当地人称之为“几何王”,平时教学不收钱,如孔子讲学般收点学生家多余的米、菜,现在仍然带了两个高中生。

现在的数学教学是毁人的!

杨老是三个老人中年龄最大的,年近90,但记忆特佳,谈吐惊人,思路清晰,声音洪亮。笔者惊叹,怪不得现在都有学生找他补数学。若要谈民国到现在数学教育之变,杨老绝对是真正的权威。

1944年,他在石室中学还有最后一学期,但12月份,他也背着家人偷偷参加了远征军,直到昆明才给家人写信。

杨宗廉所在的连队在当时被称之为最文雅、脾气最好、最有知识的部队,所以被调去保卫73医院、协调医院中伤员之间的矛盾。由于美国伤员、长官伤员的治疗和伙食都要比士兵好得多,特别是美国军官的伙食和治疗条件更是好得多。每次吃饭因为是大食堂,分配伙食,都能够看见,由此产生的矛盾很多。士兵脾气不好,经常借助双拐打架。连队任务就是劝解、保证医院正常。

1946年回国,他在石室中学补读完最后一学期之后,47年被分配到雅安教小学。他说自己很幸运,没有被划为右派,文革也没有被打倒。正当我们以为这段历史还是存在少有的公平时,他轻描淡写地讲了三个“笑话”。

反右快来临时,那一年的12月25日,学校“奉旨”进行年度总结,总结的内容其实是“反省”,第一个“反省”的就是他,他搜肠刮肚搜罗了一大堆自己的“不足”后,一位老师站起来,说:“你曾经泄露考试题,怎么不自我批评?”他半天没搞懂自己怎么泄露了,该老师说,有一次他班上的历史成绩考得好,肯定是油印试卷的杨宗廉泄露了。他后来才知道,他在办公室补写检讨的时候,正是当地一位官员的妻子来顶替他岗位的时候。于是他“滚蛋”。为什么这个时候一定要他滚蛋?因为1月1日教师会涨工资。后来的几十年还有两次类似的“滚蛋”。

他像讲笑话一样讲着这些沉重的苦难,唯有讲到我们的数学教学时表情凝重:“现在的数学教材非常乱。”

“学生的问题从课堂教材上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加很多辅助材料。”

“而且老师总是一开学就野马式教学,学生的时间都占满了,连个人卫生都没时间搞。每天从早上6、7点就开始,晚上12点才结束,一个很精壮的人也被搓成了石灰面。石灰面怎么可能蒸得出馒头呢?”

“然而加这么多辅助材料,耗费这么多时间,学生又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为什么呢?因为教材不系统,任何一个点都是小学一点,初中一点,高中一点,大学再一点,实际什么都不可能学透。现在小学都在学概率,这不要命么?”

“在我读书的上世纪20年代,我们的数学教材系统性就很强,每个知识都按部就班循序渐进,能很快学通。”

刘文轼:1927年4月出生于成都。85岁。四川军阀刘文辉的第11堂弟。

44年入缅作战,新一军新38师炮兵第三营九连书记员。

参加过45年正月15日密支那、新平阳最后一次发动对日寇的战役。战役结束后,听说部队要调去打内战,他不想参加内战,遂跟三个战友在向导带领下翻越野人山回昆明。

57年被划为右派,送到乐山的钢铁厂劳教,63年摘掉右派帽子。

刘文辉的堂弟:金戒指带他出野人山,也带他成右派

他是刘文辉的第11堂弟,曾是四川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即使参加远征军,他身上也揣着数枚金戒指。

他所属部队是炮兵营,都是跟在战斗部队后面布防,前线后面就是炮兵部队,炮兵部队可以看见前线,根据指挥向日本鬼子开炮。1944年9月在行进坐飞机到印度受训,然后分到炮兵营。45年正月15日密支那、新平阳最后一次发动对日寇的战役,他们的炮击声雷多都听得见。我们炮兵营跟随部队前进,八莫、南坎,在南坎炮兵营停止前进,战役结束了。战役结束后,听说部队要调去打内战,他和三个战友都不愿意再打内战,商量过后,就用身上的金戒指请了常年翻行野人山的当地人,请他们带路,回到昆明。辗转回到重庆,继续读书,在重庆参加地下党。

49年以后,在凭着当地下党的经历进入了成都的公安部门,本以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血腥内斗了,谁知,1957年的一天,领导把他和另外几个人叫到一起单独开会,他当时就知道大概结局了。

果不其然,三大罪名临头:

一是和大地主刘文辉家族有关系。二是曾经参加过伪军“中国远征军”。第三,正是因为那个带他们出野人山的向导——那向导曾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即军统)”的工作人员。正所谓活也金戒指,罪也金戒指。

于是被划为右派,被派到四川著名的右派劳改农场——峨边劳改农场劳教,60年,被派往乐山某钢铁厂劳改。说是在钢铁厂,实际上就是在一个矿山拉矿车斗。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嘿嘿,在那里我还长胖了!”因为他干的是特殊工作,苦累而且有风险,于是每个月比别的犯人多分几斤粮食。

后记:当被问到他们现在最需要什么时,他们都说,只希望得到认可。来自关爱老兵网自制的抗日英雄勋章,他们无比珍视。“这盒子有没有地方能修好啊?”一个装勋章的盒子不小心摔坏了,老兵心疼地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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