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需要「排毒」嗎?到底是排什麼毒?(組圖)


疲憊者身體會有輕微的疼痛,腦袋昏沉且經常記不住人名,卻也不到生病的程度。

當我從美國返回雪梨後,老覺得身上哪裡怪怪的,但還不到生病的程度——這不是時差,而是身體已經到達某地,但你的另一部分,也許是你的靈魂吧,仍在旅行的那種怪異的沉重感。

這種不適感還挺常見的,就叫「富人多作怪」(discomfort of abundance),是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命人才會有的毛病,他們明明沒做什麼事卻老覺得肚子發脹提不起勁;這也是那些整天坐辦公室的人才會有的不適,他們像條吃得太飽的蛇,每天弓身盯著辦公桌前的電腦螢幕,一坐就是八到十小時;這是那些只有週末才去上瑜伽課,或是每天走路步數少於六千步的人才會有的不適;這是那種開車去超市,每週外食數次,平常喜歡每晚喝一兩杯葡萄酒,但偶爾會狂喝威士忌和可樂的人才會有的不適;這是那種很愛操心的人才會有的不適,總是擔心著工作、家庭和未來,經常在凌晨四點突然驚醒,然後就很難再度入睡。

這種不適已經成為疲憊者(至少是輕度疲憊)的新常態,他們的身體會有輕微的疼痛,腦袋有點昏沉且經常記不住人名,彎腰穿鞋時會發出呻吟聲。

前面提到的狀況我全都有,我的身體裡像是有個簽下長期租約的惡房客在一點一點地搞破壞,他的惡劣程度還不足以讓他遭到驅趕——至少目前還不行——但他顯然沒有好好照顧身體這個構造。

於是我告訴我的身體:「我有個計畫,你可能不是很喜歡,它挺戲劇性的,但請聽我說完。我的計畫是把這個壞房客趕走,然後把房子來個大翻新,過程會有點痛苦,因為需要做些拆除工作——打掉地基後重建。」

我的身體有點緊張地問:「你想幹什麼?」

「我要讓你餓肚子,直到我倆都受不了為止。」

排毒是有爭議的。從前「排毒」(detox)一詞是用來描述讓吸毒者和酗酒者戒除毒癮和酒癮的醫療程序,必須在專科醫師和精神科醫師的共同監督下於治療中心進行。當某人的成癮症有可能危及生命時,就需要透過排毒療程戒掉毒癮或酒癮,這是趟驚心動魄的旅程,因為當事人有可能會死掉。

然而曾幾何時,現今「排毒」一詞已擺脫它的原始含義並成為主流,還被養生產業強行借用,坊間充斥著所謂的排毒茶、排毒洗髮精、排毒油、排毒能量飲、排毒粉、排毒果汁、排毒沙拉、排毒書、排毒應用程式和排毒假期。那些在藥妝店或網路上販售的各種排毒商品,保證能排除某個特定器官或全身的毒素,並緩解一系列的毛病,它還附帶一個很令人高興的副作用:減重,幸好許多排毒商品還不至於蠢到在盒子上公開宣稱此療效。

艾希特大學(Exeter University)補充醫學榮譽教授艾德薩德‧恩斯特(Edzard Ernst)曾在《衛報》(The Guardian)上發表一篇文章指出:「我要再次強調,排毒有兩種,一種是值得尊敬的,另一種則是不值得尊敬的。」他認為值得尊敬的那種排毒,是對性命瀕危的吸毒者所做的醫學治療;另一種則是「被企業家、江湖術士和庸醫劫持,用來推銷他們宣稱可以排除你體內累積毒素的假療法」。

恩斯特教授指出,如果你的身體無法排毒且毒素在體內堆積,那麼你很可能已經死亡,或需要重大的醫療干預,他強調:「健康的身體自有腎臟、肝臟、皮膚負責排毒,甚至我們在說話的時候肺也在排毒。目前沒有任何已知的方法,能讓健康身體中完美運作的臟腑運作得更好,排毒療法當然也不行。」所以基本上只要你有內臟,你就有在排毒。

但什麼是「毒素」呢?它是否只是一個包含了我們所有遺憾的詞語?

「Toxin」(毒素)這個字源自希臘語,《多蘭醫學詞典》(Dorland’s Medical Dictionary)將它定義為「在活細胞或生物體內產生的有毒物質」,被身體組織吸收後有可能引發疾病。它有可能是進入體內的東西(例如鉛或殺蟲劑),它還出現在毒品和酒精中,自然界中也有毒物,例如蜂毒或蛇毒。


毒素會令我們感到疲軟無力且會令人生病,奪走了我們的活力,讓我們失去健康。

但是在養生世界中,「毒素」的含義已變得相當彈性,毒素會令我們感到疲軟無力且會令人生病,是太多的毒素奪走了我們的活力,讓我們失去健康。現代人的許多毛病,那些感覺有點不舒服但又不至於病倒的情況,例如:疲憊和勞累、睡眠障礙、腹脹和便祕、關節疼痛和僵硬、臉部出油、頭髮枯黃、指甲容易斷裂、季節一變換就很容易得流感或感冒、心情喜怒無常、易怒、輕度憂鬱、夜裡容易被焦慮驚醒,以及雖然上了一堆皮拉提斯課、做了一堆仰臥起坐卻依舊不動如山的腹部脂肪……這些不舒服的情況全都被歸咎於毒素造成的。


頻繁的社交聚會經常會吃進許多讓身體負擔加重的食物或飲酒。(以上圖片來源皆為Adobe Stock)

我們澳洲人會在一月分接觸到很多毒素,此時我們的身體因為頻繁的社交聚會而變得虛弱,嘴裡經常殘留著前一晚的香檳酒微酸,一張收據顯示我們在凌晨兩點買了漢堡(但完全沒印象),我們在優步上吃掉漢堡但根本不記得有叫車……想到這一切我們就會脫口而出以下這句話,它顯示了我們的極限、終點、投降:「我真的需要排毒了。」

我真的需要去排毒。

而且我們是認真的。

雖然排毒挺時尚的,但其實打從人類出現以來,斷食(或嚴格限制熱量的攝取)就存在了,因為靠狩獵採集維生的早期人類,過的就是有上頓飯沒下頓飯、長時間沒東西吃的生活,我們也是這樣演化的。當人們變得富裕後,或至少是食物供應無虞時,則會基於宗教、道德和健康的目的而斷食,像耶穌、佛陀和印度聖雄甘地皆曾斷食過。

梵蒂岡二世之前的天主教神學家認為,我們凡人的肉身會在煉獄之火中度過一段時間,在那裡接受淨化和治療。《天主教教理問答》(Roman Catechism)指出,我們需要經歷暫時的懲罰,以洗淨我們的罪並開始療癒。其他的主要宗教也都在其教義和日曆中加入一些斷食的元素,例如猶太教有贖罪日(Yom Kippur),穆斯林也要在齋戒月期間斷食(日出到日落間不可進食),許多基督徒會在聖灰星期三和耶穌受難日,以及大齋節期間的星期五斷食,印度教徒則會在節日期間斷食。

飢餓與靈性有著深刻的聯繫,斷食被宗教視為通往純潔和啟蒙的道路,能讓我們更接近神。

西元六五年,羅馬斯多葛派哲學家、政治家兼戲劇家塞內卡(Seneca)建議他的朋友盧西留斯(Lucilius):「你得找幾天從你的事業中抽身出來,待在家裡少量進食,與貧窮建立商業關係。」因為斷食能減輕對舒適和物質財產的依賴:

「每次忍受個三或四天,有時可以斷食更多天,使它成為對自己的一種考驗,而非僅是個嗜好。然後我敢向你保證,我親愛的盧西留斯,當你吃到一文錢的食物時,你會高興得跳起來;你還會明白一個人的心境是否平和並不取決於財富,因為即使是在生氣時,她也會賜予我們足夠的需求。」

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希波克拉底、畢達哥拉斯和蓋倫等古代哲人,也都建議短期斷食以淨化身心。希臘傳記作家普魯塔克(Plutarch)建議:「與其吃藥,不如斷食一天。」數世紀後,美國小說家馬克‧吐溫(Mark Twain)也說了同樣的話:「對普通病人來說,稍微餓一餓確實比最好的藥物和最好的醫師更有效……過去十五年來,飢餓一直是我對付感冒和發燒的醫師,而且每次都奏效。」我認識的一位旅遊記者也推薦我斷食來調整時差。

然而跟斷食有關的科學知識卻很少,我很納悶:這會不會是因為斷食是免費的,無法被貨幣化或專利化?畢竟,它既不需要吃藥也不需要花錢,世界上從未有任何一家製藥公司生產過模仿斷食效果的藥品,不吃東西的行為是無法商品化的,我們想斷食還得付錢給那些能讓我們乖乖照做的專家——而幫我做這件事的人是劉醫師。

本文摘自采實文化出版《實驗吧!我要瘋狂養生:厭世記者親身嘗試101天斷食、瑜伽、冥想,一場變健康的大冒險(Netflix影集《養生狂女子》原型故事)》,作者:布里吉德‧迪蘭尼/譯者:閻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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