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21年11月21日訊】因為過兩天要出行,留心了一下各地的防疫政策。各地健康碼雖屬必備,但好像也大抵只是例行公事了,因而「48小時核酸檢測報告」也已是常規操作,最新的做法則是所謂「時空伴隨」,據說僅成都就已有8.2萬人被判定為「時空伴隨」後出行受限。
「時空伴隨」聽起來很有科幻感,但說白了其實就是把時空網格化管理:根據確診患者的行為軌跡,跟蹤到他所出現的時間、空間,根據附近行動電話基站的信號判定800米*800米的方格範圍內所曾出現過的任何人,都會定為可能受感染的嫌疑對象,除非隔離、檢測後排除嫌疑。
這樣一個人,你可能完全不認識,甚至根本沒看見他/她,只是因為你碰巧和他/她出現在那個時空點附近,就成了「時空伴隨」。
前些天看到網上一個故事:成都47路公交在成溫立交橋站上來一女乘客,一亮健康碼是紅的,什麼時候變紅的,她也不知道。車上所有人既不能換車也不能下車,原地等待處理——所有人都成了「時空伴隨者」。
在中國這個「關係社會」中,「時空伴隨」倒似是在傳統的「五倫」之外創造了一種新的關係,堪稱「第六倫」:由於你和他人無意中產生的關聯,就得受這種關聯的牽連。
成都還算是本輪疫情中做得較好的一個城市了,但「時空伴隨」的推行也表明它至少在有一點上和別處並無二致:近些年來,尤其是在疫情防控中,國內常有一種「濫用高科技」的跡象,這有點像一百年前的德國,激進而缺乏節制。
像「時空伴隨」這樣看似「科幻」,其實都是非常不成熟的新技術手段,既不精準,還帶來很多問題,但為了達成清零目標,所有手段都可以一試,只能在遇到問題後再不斷改進。在這一意義上,其實是我們所有人都成了小白鼠。
雖然據說武漢出現過「擦肩而過3秒內感染」的傳聞,但那好歹也是近距離接觸,沒有科學證據表明病毒能憑空感染800米內的所有人,為何不能縮小、如果確診病例當時沒帶手機又如何追蹤,這大概都是當下技術上無法做到的。
更有甚者,健康碼在各地的技術支持看來也不一樣。聽朋友說,一個月前,他和幾個浙江人一起去過莆田,幾天後當地爆出疫情,然而他和同事的福建健康碼沒變色,浙江人的碼卻都變紅,被隔離了。
這不是孤例。另一位湖南衡陽的朋友也說,今夏張家界爆發疫情,剛好有公司在那裡團建,回家後所有人的碼都變色了,但卻有兩人仍是綠碼。當時所有人都是集體行動的,軌跡完全一樣,為何會有這樣的差別待遇?琢磨下來只有一個合理解釋:這兩人是聯通卡,而其他所有人都是移動和電信卡。當時有一位在長沙的,同一人的兩張手機卡,居然就是一張綠碼一張黃碼。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因為健康碼的技術原理並不神秘:我們的行程數據就是通過運營商的基站信息來推算的,各個運營商的基站分布、網路覆蓋都不一致,難免產生差異。如果基於5G基站推算,基站分布更廣、信號更強,或許也會更精準一些。
問題是,這看起來只是技術上的一點模糊、差異,但對個體生活而言卻影響巨大,你可能原本有什麼急事,瞬間就沒轍了。這不是你自己努力就能避免的,而將個人置於一種完全不可控的隨機風險之下。
尤其是「時空伴隨」,對個人而言更是防不勝防,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身周800見方的範圍內,某個陌生人會不會被確診,這就算自己竭盡全力保命,也沒有辦法,因為你根本控制不了那個環境——除非你出行時,有權能禁止任何人進入你身周800米以內。
就此而言,各地健康碼演算法各行其是,也可以理解,畢竟認自家的最省事,倒是像上海這樣,「各地健康碼都認」的規矩比較少見——這對你我而言是便利的,但確實也潛藏著風險。
從這一意義上說,上海這樣的做法,是防疫部門更多承擔了一定的風險,更重視便利人員流動、商業活動這些方面,而有些地方的硬核防疫,則是普通百姓承擔風險,對民生出行、經濟活動的損害也只能暫時不管。
畢竟,出事就丟官,利弊非常清楚,「怎麼嚴格怎麼來」最安全不會出錯,嚴格才是正常的,不嚴格才是少見的。說實話,大家都很清楚:如果真要「嚴格」上去,你我除了抱怨一下,大概也別無他法。
關於這些問題,已經被太多人討論過無數遍了。很多人也都不服氣地跟我說:「你們上海只是沒遇到,等遇到了也一樣。」但這麼說就忽視了一點:「嚴格」的程度其實有賴於對風險的一種預判,因為你要負責的是「不出事」這樣一個結果,誰能不能保證,嚴格到什麼程度才能「不出事」。冒著「可能出事」的風險,盡力保障百姓的出行便利和流動性,這是需要決斷的。
很多地方會說,我也這樣,但做不到。現在試想下,技術上的精準只能到這個程度,疫情擴散時間緊迫、資源和人手不夠,又必須清零,那怎麼辦?從防控的管理者思路來說,確實就只能大家都別動。真正的問題不是技術應用的粗暴,而是我們為何追求那樣的目的、為何防控機制直到不可控不可追的情況下才「快刀斬亂麻」。
如果竭力管控的是那個「環境」而不是個體自主自覺,那就勢必造成當下的情形:一方面天天恐懼,另一面個人又很散漫,只要感覺那個「環境」安全,人群就隨處密集聚會,似乎人們隱隱寄望於某個超個體的存在把控整個局面,而「我」卻不需要主動付出什麼額外的精力代價。
在這方面,許多國人的心態非常奇怪:不惜一切代價時,毫不心疼,但對常態化機制,卻捨不得花錢,好像那些都是冗余的、浪費的。事實上,他們不願意主動改變生活方式,只是期望在一次性解決那個問題後,自己的生活就迅速回歸原樣。
現在有一點已經很清楚:就算疫情過去,我們的生活也回不去了,永遠不可能回到疫情之前那樣。現在的問題,只是期望技術上更精準、更少牽連無辜者,風險讓誰來承擔、承擔多少,以及最終,我們要讓渡多少自己的權利來獲得安全感。
在這中間,像你我這樣的普通人很容易產生一種無力感,因為似乎我們主動能做的事並不多,但我想至少有一點是我們首先可以做到的:我們可以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會有什麼降臨到我們頭上,最終,如果可能的話,去那些不那麼需要我們承擔風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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