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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文藝復興之後兩百年間的美術(中)(圖)

 2020-09-16 18:01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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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藝術自然可以表達世俗生活,但是不能流於低俗。
人間的藝術自然可以表達世俗生活,但是不能流於低俗。(圖片來源:Adobe stock)

接續:解讀文藝復興之後兩百年間的美術(上)

燦爛輝煌的文藝復興可謂是西方藝術史上最為重要的一個時期了,其影響之深遠,猶如歷史篇章裡的黃鐘大呂,震古爍今。本次人類文明中的美術在文藝復興時期走向成熟,並對其後兩百年的西方藝術有著直接的影響。但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文藝復興之後的兩百年卻是各類相生相剋因素處於激烈而又微妙的衝突下,陰陽平衡被逐步打破的階段,所涉及因素之龐雜、其背後範圍之深遠,絕非筆者一兩篇文章所能講得清楚的。因此,本文只是根據個人粗淺的理解,從幾個方面簡單地談一談當時西方美術的大致情況,以及這段歷史帶給人的一些啟示。

科學思想的蔓延與宗教信仰的衰弱

之所以要談一談科學,是因為美術史上無論是新顏料的發明、調色液的使用,還是藝術理論的更新,亦或美術主題的變化都與之相關。在史上很長一段時期,科學的發展一直處於半停滯狀態。因為古人的頭腦裡普遍沒有推動科學發展的意識,即使有也只限於極少數人,這也就造成了當時的物質世界不存在類似今天的科研環境。在和平年代,人們的日常生活大多是平靜地過日子、做傳統工作以及去教堂充實信仰等等與現代科學完全無關之事。但在宗教改革後,許多事情發生了變化。

新教由於在教義上繞開了教廷,強調個體與上帝直接的關係,自然希望信徒們都有能力自行閱讀《聖經》,而不是通過神職人員講授。然而在十六世紀遍地文盲的歐洲各國,並沒有多少人有能力讀書識字。因此,新教國家就從教育入手,致力於提高民眾的識字率,以便他們能讀懂《聖經》。

國民識字率與文化水平的普遍提升造就出了更多的知識份子,而在這些人中,又有很多虔誠的信徒一生追求探索自然界的奧秘,以此向世人證明神的創造是多麼偉大。其實,這種向外求的態度已經完全不同於原始基督教內修的原則了,但它卻逐漸形成了一種思想潮流。一代代科學家因此而不懈努力,推動了科學的迅速發展。

新教民眾知識水平的普遍提高自然讓天主教倍感壓力。如果隨處可見新教知識份子口若懸河地論述新教有多麼優秀,那麼天主教如何在吸引信徒方面不處於劣勢?於是在天主教高層的授意下,建立於十六世紀,用來對付宗教改革的耶穌會(Society of Jesus)便發揮作用,也開始大力辦學,培養效忠教廷的神職人員和天主教勢力的知識份子。這些舉動同樣促進了科學的發展。

當信仰處於比較純正的狀態時,科學發展的本身未必會破壞信仰。眾所周知,人類歷史上許多著名的大科學家都是虔誠的宗教信徒,他們並沒有因為科學知識豐富就不再信神。而當信仰已經不純的時候,一旦有其它因素摻雜進來,就可能造成對信仰的進一步破壞。隨著歷史的發展,越來越多科學實驗結果的公布與發表,讓人們更願意相信親眼所見的東西。這導致人真正的信仰逐漸被科學所取代,而宗教則慢慢被視為一種人類文明、社會學概念中的東西。

人心的變化和宗教的衰弱與宗教教義本身也有直接關係。從細節上可以發現,當時不少科學研究推翻的並不是基督教核心思想,而是一些歷史上發展出來的神學理論。舉個例子,比如基督教神學裡有不少亞里士多德(Aristotle)的理論。而當後世的自由落體實驗推翻了亞里士多德關於不同重量物體下落速度不同的理論時,就引起了一些人對神學的懷疑,進而引發出對神是否存在的詰問。

但是稍微瞭解歷史的人都知道,亞里士多德可不是基督教徒,他是公元前384年到公元前322年那個時代的人物,他死後三百多年耶穌才降生,耶穌離世後才由門徒建立了基督教。亞里士多德的理論是早期一些傳教士結合古希臘哲學論證基督教教義的合理性時被加入基督教理論體系之中的,嚴格地說屬於一種外來的東西,破壞了宗教教義原有的純粹。這些異質的思想在文藝復興時期就已經顯露出它們作用於宗教中的弊端了,隨著時代的發展,其副作用也就越來越明顯。

與之相應的還有一些人對《聖經》的否定。眾所周知,《聖經》既非耶和華,亦非耶穌親筆所著,而是後人記載的。在流傳、轉述、回憶、記敘以及翻譯的過程中就很有可能出現大量誤差,而且人也難以理解覺者們在高層次講話的真正內涵與所指,因此在落筆的過程中就有可能出現語義上的偏差,甚至張冠李戴的情況。比如覺者們談到的「天」與科學家們研究的「天空」完全不是同一個層面的概念。但源於人的狹隘邏輯上非此即彼的低智慧,科學與神學逐漸對立了起來。科學難以證明神的存在,而在人們的潛意識中就容易被誤讀為科學證明神不存在。再加上很多神職人員日益嚴重的腐敗與作威作福令人反感,便推動了唯物主義式理性思維的蔓延。

亞里士多德理論中的自然哲學(Natural philosophy)在中世紀附身於基督教神學,以自然神學(Natural theology)的面貌示人,在一貫講求學術傳統的天主教會的支持下得以發展壯大。當然,在這過程中也有人反對亞里士多德,說他是異教徒。但不論這種學問是被冠以「亞里士多德」還是隨便一個其他名字,其精神早已像藤蔓一樣不斷地生長起來了。

早期的科學在世界各國都不屬於獨立的學科,而是與神學、神秘學、信仰等因素融為一體的。比如天文學源於遠古的星象理論與占星術,化學脫胎於煉金術等等……在科學隱秘的發展過程中,阿拉伯地區高度發達的煉金術與占星術也被傳入了歐洲,同時參雜著穆斯林世界中的部分宗教理論,進一步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基督教。看似後來的科學知識取代了亞里士多德的自然哲學,但科研之路卻是從宗教中一步步發展出來的。

宗教改革後,新教主張「信徒皆祭司」的理論更讓不少新教科學家視自然科學研究為探索上帝造物的祭司活動,甚至在十七世紀還形成了哲學風潮。於是,在一些秘密社團方方面面的資助下,原來的自然哲學逐步脫胎成今天的物理學,科學完全獨立於神學,並要把神學踏在腳下。

宗教勢力方面的行為也為這種信仰的轉變充當了催化劑。當哥白尼(Nicolaus Copernicus)1543年發表日心說,挑戰神學地心說的時候,教會採取了寬容的態度,羅馬教廷在七十多年間並沒有對哥白尼的著作明令禁止過。然而到了伽利略(Galileo Galilei)著書立說的年代,教廷的態度就已經完全轉變了。不同於布魯諾(Giordano Bruno)被燒死其實是與科學毫不相干的案例,伽利略1633年被宗教裁判所判處在家中終身軟禁,則與他支持日心說有關。不少相關的科學文獻也在十七世紀初被列入《禁書目錄》(Index Librorum Prohibitorum),嚴禁印刷、進口與出售。

這種通過暴力扼殺的方式確實從表面上維護了教廷的威嚴,但在民眾思想逐步活躍的時代裡卻會導致人心漸失。宗教信仰建立在人真心去信奉的基礎之上,一旦人們心裏已經不相信宗教了,只是在表面上屈從於教會所掌握的武力,而不得不違心地服從教會的時候,宗教就不再具備原來教導人心的作用了,這勢必引起它在實質上的衰敗。從成住壞滅、陰陽正負的角度看,一切都在朝著負面的方向發展。

負面因素的增長從物質層面也能體現出來。由於科學的發展,十七世紀滑膛槍的改進及燧石槍等火器的發明,導致本次人類冷兵器史上最強的制式盔甲——板甲的防護力已經無法抵擋槍械輕便而強大的殺傷力,不得不逐漸被棄用。至此,毀滅的力量越來越超過了防護的力量,人類走向壞滅的趨勢日益明顯。

而在思想領域,啟蒙運動(The Enlightenment)的出現更是打破了此前社會中正與負的平衡。以實證科學的發展為理論基礎,推崇唯物主義式理性思維的啟蒙主義者們以其尖銳的邏輯與敏捷的思辯刺痛了正處於不斷衰弱狀態下的宗教權威。如果說十七世紀帶有唯物主義傾向的「自然神論」(Deism)的出現已經讓當時的宗教界大呼「異端」了,那麼無神論的理論化與系統化更是讓各大教派震怒不已。但此時匿於暗處的共濟會(Freemasonry)、光明會(Illuminati,也譯作「光照幫」)、撒旦崇拜(Satanism)、路西法主義(Luciferianism)等敵對力量已然勢大,傳統宗教已經不再有能力在意識領域統御大眾的思想了。很多神職人員自身的德行不夠,其道德感召力不足,無法使人心折服。相反,還引起不少反對者借題發揮,攻擊宗教。比如從小在耶穌會讀書的伏爾泰(Voltaire),成年後不但沒有效忠教廷,反而一生都靠大罵基督教在上流社會混得如魚得水,名利雙收,甚至死後都能名垂青史。

隨著反神、反傳統的思想越傳越廣,人們的道德在不知不覺中被破壞了。啟蒙主義吹捧個體的自由與科學的理性,人性中自私自利的部分就會膨脹起來;人不信神,就會沒有任何思想約束地隨心所欲,哪怕侵害他人也在所不惜。啟蒙運動中《百科全書》(Encyclopédie)的發行更是打著科普的幌子評論時政,在詞條下插入大段喧賓奪主的反宗教觀點或政治宣傳。而對於天地萬物的解釋,也是依靠當時低下的科學水平,大多以無神論或唯物論為宗旨隨便下定義。雖然漏洞百出,但它們卻奠定了近現代人類的整體思維模式。

啟蒙運動是針對當時所有具備正常傳統思想的人進行的一次大洗腦運動,希望藉助實證科學知識和無神論觀點在意識形態上取代宗教信仰,為顛覆傳統的社會秩序打下思想基礎。其用意在於通過洗腦宣傳打掉人的正信,並為從十八世紀末開始策劃的一系列大規模殺人革命提供理論支持。(詳細內容請參看《第一次巴黎公社與新古典主義美術》

美術發展的日漸式微

科學與思想的變革對美術的影響是巨大的。最明顯的現象就是宗教主題作品在比例上呈逐步減少的趨勢,包括在鼓勵宗教題材創作的天主教國家裡也是如此。進入十八世紀後,這一趨勢在整個歐洲可謂愈演愈烈。

這種情況的出現其實也在常理之中。如果一個畫家不信神或者不怎麼信神了,那麼他的創作重心自然不會放在如何表現神那裡。除非有這方面的訂單,否則畫家在個人的創作中就不會去畫神;而當有訂單時,不信神的畫家則是以牟利為目的去畫神,畫面上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心境,與所要求的那種真正虔誠信仰的意境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別,作品所帶的信息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在十八世紀承襲巴洛克風格的洛可可時期,美術呈現出向兩方面發展。在宗教作品中,藝術家們一如既往地表達天國的神聖與輝煌,在藝術形式上除了繼承此前巴洛克風格的活躍動勢、恢宏風貌外,更加側重於技藝手法的輕盈靈巧與裝飾元素的豐富纖細等因素。而在世俗藝術中更多描繪的則是人世的浮華與情感的細膩浪漫。此時的世俗主題多表現上流社會快樂生活、追求情愛等內容,或以神話題材來作隱喻,表達生活的樂趣。

解讀文藝復興之後兩百年間的美術(中)
位於德國的維斯教堂(Wieskirche)內部景觀,建築裝潢採用了典型的洛可可風格。(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人間的藝術自然可以表達世俗生活,這本是沒有問題的。但此時的世俗藝術在去掉神聖因素後形成了一種趨勢,變得越來越低俗,那就成問題了。從藝術史中可以看到,十八世紀中、後期的一些知名畫作已經放棄了以前借用神話來掩飾的遮羞布,直接去表達違背道德的主題了,比如表現同時代男女偷情的場景,甚至描繪一些猥褻的畫面等。但那時敗壞了的社會風氣卻讓某些色情畫家在美術界身居高位,頗負盛名。

從藝術水平上看,洛可可式的室內裝潢和傢俱造型等實用藝術始終具有非凡的美感與不朽的工藝價值,這與今天的美術史書上所常見的洛可可「代表畫家」們在創作題材方面的低俗顯得格格不入。事實上,人們還是能夠找出一些立意優秀的洛可可作品的,但由於啟蒙主義等變異的思想熱衷於宣揚追求自由、反對傳統禮教束縛的觀念,加之社會高層的享樂與腐敗,導致那些破壞道德的作品卻被吹捧了起來,造成了藝術迅速走向敗壞的惡果。

歷史的發展始終都遵循一定的規律,即使在多重相生相剋的制衡作用下,此時的陰陽卻在一點一點地滑向失衡——陰越來越強盛,而陽則在削弱。雖然洛可可藝術也屬於正統藝術之一,但也是傳統發展到後期陰盛陽衰的體現。洛可可風格的藝術品位講究往細小處走,著眼於細膩、瑣碎的裝飾風格,不再有前代藝術的大氣與雄渾。受這種藝術的影響,男性行事風格也逐漸像女性般優雅。上個世紀的美國歷史學家房龍(Hendrik Willem van Loon)在他的書中對此評價道:「這個時期的藝術缺乏文藝復興和巴洛克時期藝術作品中公認的男性氣概和力量特徵,它是女性藝術而非男性藝術。從男人的服飾、傢俱,還有他們一邊用漂亮的中國茶具喝著巧克力奶,一邊津津樂道地談論著政治上的流言蜚語,就能斷定洛可可時期是女性時期而不是男性時期。」

如果說這種變化還在能接受的範圍之內,那麼法國大革命後,更嚴重的變異便無法讓人接受了,那些東西將取代正常的陰陽,魔鬼開始一步步統治世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藝術的敗壞並不僅僅侷限於作品的立意。由於意識和物質是一性的,所以當整體藝術思想出現問題的時候,作為承載其藝術思想的物質媒介本身同樣會出問題。這一點也是唯物主義者們所想像不到的。

科學的發展,使畫家們得到了材料成本更為低廉、價格更為便宜的顏料。原來需要從某些貴重的天然礦物中提取的色料,隨著科技的進步,通過化學的方式就能從廉價的材料中合成。

以群青(Ultramarine)為例,傳統的群青色由於來源於稀有礦石青金岩(Lapis lazuli),所以極其昂貴,高品質的青金石甚至超過了黃金的價格。這種以寶石為原料所製成的藍色顯得異常高貴、飽滿、莊嚴,色澤璀璨。而虔誠的古人認為應該用最珍貴的顏料來讚頌神,因此,傳統繪畫中聖瑪利亞(Saint Mary)的衣服就一直是群青色的。

十八世紀初,當人們以近代化學的方式合成出價格更為便宜的普藍(Prussian blue)顏料後,不少畫家認為其近似的色彩能作為昂貴群青色的替代品,並在創作中付諸實踐——至於神聖與否,那早已不在此時人們考慮的範圍之內了。但是化學合成的產物如何能與真正的天然寶石同日而語?普藍顏料無論在純度、亮度、耐久度、耐光性等諸多方面都遠不及真群青,即使到了科技發達的今天,這些問題仍然沒有得到完美解決。尤其在化學還不發達的階段,因此而造成油畫的變色、發黑、開裂等各種麻煩隨著時間的流逝層出不窮。類似的情況還發生在一些其他顏料上,這裡就不一一贅述了。

有關繪畫材料的改變還涉及到調色油的變化。歷史上原本用於主流油畫媒介中的乾性油類是亞麻仁油(Linseed oil)與核桃油(Walnut oil),這兩種乾性油在空氣中氧化後的結膜非常堅固,很適合於製作油畫顏料。但油類在繪畫上都有一個缺點,就是會隨著時間慢慢變黃。因此,一直有不少畫家試圖找到不會變黃的油。十七、十八世紀後,荷蘭、法國和義大利的畫家們越來越多地採用罌粟籽油(Poppyseed oil)來製作顏料,因為這種油變黃的幅度小於其他油類。

罌粟籽油在繪畫上的運用並不算某種發明,因為人們很早以前就已經瞭解這種油的特性了。但罌粟這種植物在文化上的象徵意義卻讓人敬而遠之,因為它在西方文化裡一直是睡眠與死亡的象徵。在古希臘和古羅馬神話中,罌粟曾被視為獻給死者的禮物。可想而知,這種不吉利的植物在相信鬼神的年代裡會有多麼受排斥。然而到了經過啟蒙運動洗腦的時代,科學化的思想讓人們更願意從實用角度出發,並將那些古代文化束之高閣。

其實不止西方如此,東方也同樣有類似的文化。中國清代的《右臺仙館筆記》中闡述諸神以「鴉片煙劫」來清理道德敗壞的人類時,也曾提到罌粟內被灌注了無間地獄中罪魂的膏血。此書在卷二寫道:「然罌粟本屬草花,自古有之,其汁淡薄,不能熬膏。故又命九幽主者,於無間地獄中,擇取不忠、不孝、無禮義廉恥諸罪魂,錄送此間,榨取膏血,轉付地上山陵原隰墳衍之神。使將此膏血灌入罌粟花根內,自根而上達花苞,則其汁自然濃郁,一經熬煉,光色黝然。」

對鬼神之說嗤之以鼻的實證科學讓人迷信於親眼所見的事物,但人的眼睛卻有相當大的侷限,看不見的東西太多,而且只看到眼前與表面勢必會造成短視。從短期來看,罌粟籽油的確非常清亮透明,色澤很淺,但隨著油膜的老化,多年後它與亞麻仁油的變黃狀況其實沒有多大區別。然而從結膜的堅固程度上講,亞麻仁油明顯要比罌粟籽油優秀很多。同時,罌粟籽油乾燥非常緩慢的特性,始終讓色層處於不穩定的狀態。在傳統的多層畫法中,如果下層使用了罌粟籽油,就必須等待很多天,直到它乾透後才能再畫新的色層。但實際作畫時,一般是沒有那麼多時間待干的。而當底層還沒有徹底乾燥就畫上新的色層後,便會造成開裂。

這些負面情況出現的頻率非常高,以至於美術史上幾代材料學家,從十八世紀出生的蒙塔貝爾(Jacques-Nicolas Paillot de Montabert,1771年-1849年)到十九世紀的愛伯奈爾(Friedrich Eibner,1825年-1877年),再到二十世紀的多奈爾(Max Doerner,1870年-1939年),都對罌粟籽油頗有微詞。愛伯奈爾甚至直言這種油完全不適用於油畫。但圈內的人都知道,罌粟籽油一直在被廣泛使用。為什麼?因為很多生產管裝顏料的廠家喜歡不易干的油,這樣,商品在沒賣出去之前就能儲存得更久;而且,顏料擠出來後,不泛黃的透明油感能讓商品的成色顯得更好看,自然能吸引買家。

可見,科學是發展了,但美術卻在走向衰敗。現代人發明瞭各種高級的顏料,卻很難再看到凡.艾克(Jan van Eyck,約1390年-1441年)時代的作品中那種明亮、清麗、優美的色彩了。科學不發達時代的油畫可以保存六百年;而到了科學發達的今天,如果一幅油畫在五十年內不出問題,人們就可以稱讚顏料的質量了。眾所周知,所謂「先進」的科技時代從來也沒有造就出一位能比肩文藝復興大師那樣的藝術巨匠來。科學的進步只是表面的浮光掠影,而道德的下滑卻造成了人類所遇到的種種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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