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4年04月12日訊】一直以來,中國人皆以雜食著稱,便連燕子的口水都能奉為上品,而且還要引以自豪。特別是廣東人,號稱有四隻腳的東西除了椅子之外,來者不拒。另一方面,中國人對信仰的態度也一向被人認為是俗世而實用,求神拜佛無非是為了陞官發財,並沒有什麼崇高的超脫目的。尤其近年,中國社會亂象紛呈,每一年都會發生幾件讓大家慨嘆道德底線被突破的惡事。於是「沒有信仰」便成為中國知識界在討論國情時的熱門斷語了。
中國人的吃是否真是百無禁忌?中國人又是不是真的沒有信仰呢?這兩個問題大可斟酌,我沒有能力在這裡細細探討。我感興趣的,反而是這兩組問題之間的關係,以及建立在這個關係上的另一個問題:中國人什麼都敢吃,是否也和中國人什麼都不信有關?
近讀流亡詩人廖亦武新著《洞洞舞女和川菜廚子》,我發現這位以訪談中國底層知名的作家,可能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所以他在書裡接連放了兩篇和吃有關的「訪談」,一篇提到低賤到不能吃的物事,另一篇則是神聖到不可吃的東西,恰好構成一般禁忌食物的兩極,也恰好都被當代中國人突破界限吃進了肚裡。
廖亦武的訪談故事一直讓人疑惑,那到底是真有其事的人物採訪?抑或純係他的想像虛構?因為那些對白和敍述全都太過流暢且漂亮,不同人物的言語在其筆下也都有著相近的調性和口吻。然而,但凡對中國社會有點瞭解的人,卻又能在那些訪談故事裡讀到傳神的民間思維和情緒。也就是說,儘管廖亦武沒有提供太多新聞記者式的資訊及設計來旁證他的訪問,反而用了一套文學手法行文;但讀者還是能在看到這些故事的時候暗道一聲:「對了!就是這樣」;或者在驚人的情節之後覺得一切盡皆合理,不出意料之外。
比方說這則叫做「餐館老闆蔣福清」的訪談,主人翁蔣福清是個見遍四川餐飲業隱情的老江湖,反正手下飯館要關門了,乾脆就把這行不可告人的內幕向「老威」(廖亦武做訪談時的筆名)和盤托出。其中最嚇人的,莫過於「地溝油」的前世今生:
「八九○年代,餐館遠沒這麼密,那時的老闆招呼小工,隔三差五,蹬三輪拉潲水,朝養豬場送;後來餐館多了,潲水多了,豬吃不贏,況且潲水隔幾夜,那種發酵的酸臭,連嗜臭如命的豬也懼三分,於是發明家就應運而生」。
發明家的發明,自是將潲水熬成後來馳名中外的「地溝油」。蔣老闆強調這些油經過高溫消毒,一點也不髒,並且還很有良心地區分「正宗潲水油」與「假冒潲水油」。什麼?地溝油還有正宗和假冒的分別?有的,正貨一斤兩塊五以上;假冒的則加明礬與石蠟加得過了頭,吃進嘴裡會有麻痒的口感。
更可怕的,是政府在地溝油演進史裡所扮演的角色,值得大段抄引:
蔣福清:「以前,潲水要賣錢,每月至少幾百塊,‘老主顧’定期來收購,浩浩蕩蕩幾十人,動作麻利,統一環衞工人著裝,汽車三輪車配套,沒一會兒,沿河幾十家餐館的殘羮剩水就席捲乾淨了;而眼下,政府衙門僱人干‘老主顧’同樣的活兒,也是浩浩蕩蕩,可我們的潲水不僅不賣錢,還得繳納幾百塊‘處理費’」。
老威:「咋個處理?西方發達國家倒是有將食品垃圾轉換成燃料的技術,但成本高昂,中國搞不起。咦,難道‘潲水油生意’被政府接管了?」
蔣福清:「所以大夥一氣之下,就把潲水往地溝裡倒,肥水盡量少流給搶錢的政府。你想想,全國數千萬家大小餐館都‘一氣之下’這麼幹,彼此的下水道又相通,那‘潲水油’的原材料就只有在那兒掏哦’。」
「橋洞、溝底、土坎、階前、屋後……下水道排污口星羅棋布……周圍三十六行七十二業(包括公私廁所)的廢水廢料(包括死貓死耗子)都在時刻奔向‘光明’」。
「……人家‘老主顧’境界高,天天去那兒學雷鋒,為人民接肥差。潲水、糞便、洗腳水、死貓死耗子、蚊子蒼蠅,不論青紅皂白地鏟回去,煉真金一般熬油,再將致癌的化工原料添加雙份或多份。……據說人家‘老主顧’賺夠了,連奔馳車都買了,目前已金盆洗手,玩房地產,附帶搞公益事業。512大地震的災後重建,他捐善款幾百萬,上報上電視,出夠風頭,還得了政府頒發的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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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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