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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他們吧,沒有人告訴他們這樣是不對的(組圖)

作者:雷電波爾卡  2012-06-09 06:59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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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壓抑住憤怒,把標題裡「這樣是無恥的」改成「這樣是不對的」----即使這樣還要自問是否具有這樣的資格,最終確認這仍算正常的探討和自由的表達。

盡量控制對別人的憤怒,是祛除野蠻和愚昧的方式之一,尤其居然膽敢把「無恥」這樣的詞無恥地用在如此具體、指向如此明晰的群體上。尤其顯得野蠻。

憤怒至少傷害三件東西:別人的尊嚴、自己的肝臟和清潔的空氣,增加PM2.5的濃度。與專盯別人相比,要緊的還是專注地拔掉自己身上的狼毛。

這事關於記憶與遺忘,歷史與現實。此時就會發現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類似這種探討已經在過去上演了無數遍,此時還要再談,已經證明我們都遺忘了。這種諷刺已經讓我笑出了聲,恍惚間就有這樣的場景:這些行為和與之引發的評論幾乎是重複過去(也僅僅是30年以來、20年以來)幾乎每天都上演的場景,也就是說每個人做的幾乎都是複製。那好,這時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粘貼和複製,因為此刻需要的恰恰不是原創,只需銘記。那就只好從複製粘貼開始:

(一)、

人是一種善於健忘的動物,所以需要把記憶凝固下來,提醒自己曾經發生過的悲劇和喜劇,於是化記憶為歷史,正因為如此,人類才能在過去五千年內有所前進。然而,人畢竟健忘,且不同人的記憶又彼此矛盾,所以古往今來的歷史總有正史和野史的分別。同一時期的記憶竟能大相逕庭。

於是,先是有人在記憶中背叛了歷史,接著就是更多人在這樣的歷史中背叛了記憶。再接著是集體的失憶和集體的背叛。最後是,歷史悲劇重演,對人類的集體背叛施以懲罰。對這樣輪番上演的悲劇,東西方有兩個人物說的最簡潔。西方的黑格爾(也許是湯恩比,記不清了),說法具有西方抽象思辨特色:「迄今為止我們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東西就是我們尚未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東西」。東方的杜牧,說法具有東方的形象經驗特色:「秦人不暇自哀,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復哀後人。」

比如,文革,並不遙遠,但卻陌生。雖已結束,仍未離開。好像遠走,似又重來。

再複製摩羅那篇流傳甚廣的《回憶一下吧,阿里巴巴!》中提到:三十多年前中國人在這片土地上成功實施了一個宏大的計畫,即進行文化大革命。文革結束後又實施了另一個更宏大的計畫,即把這場人類歷史上空前的悲劇若無其事地遺忘掉。這第二個計畫眼見也成功了。和許多青年談起文革,聽者發天方夜譚之嘆,說者有白頭宮女話玄宗之感。比如,翻開修訂後的《辭海》、《辭源》、《現代漢語大辭典》竟查不到文革中無人不知、無人不讀、無人不聽、無人不學、無人不批的「大字報」一詞。可見,遺忘歷史,背叛記憶,並不難。
   
但,某些國人並不滿足於已有的成功,眼下他們正在積極實施第三個更宏大的計畫——將這場大悲劇喬裝打扮為一場偉大進步運動。起先還有點羞羞答答,漸漸,開始理直氣壯,肆無忌憚起來。要人證,他們異口同聲,要物證,他們眾口鑠金。也許,這只是開始,它們還用第四個更宏大的計畫,即還是回到文革時代好。

再複製魯迅的話:要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推測某些中國人

(二)、

複製摩羅:

····

跟李九蓮一樣,她也是一個中學生。她的青春像李九蓮一樣美麗,她的名字跟李九蓮的一樣富於詩意。她叫黎蓮。她的故事和遭遇跟李九蓮竟然如此相似,以至於時隔二十多年,人們一直分不請她們誰是誰。我多次看到人們匆匆地在文字中夾雜著這樣一個名字——黎九蓮,這十有八九是把則兩位都被自己的男朋友出賣然後又都被無辜的年輕女性混為一個人了。她們的主要區別在於,黎蓮早在1970年就被處決,那一年她才18歲,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如果還要找出設麼區別來,那就是,18歲的中學生黎蓮所遭遇到的行刑方式更加慘無人道。「那是一個黑雲低垂、大雨滂沱的日子。為了避免劫刑場的可能性,黎蓮被秘密地拖去另一個城市執刑。囚車快到這個城市時,一輛救護車跟了上來。剛貼近,兩輛車都停了。兩名穿白大褂的人跳下救護車,匆匆爬上了囚車。囚車裡,四個人高馬大的武裝警察一下將黎蓮扳轉身,臉和身子緊貼車壁上。衣被往上一擼,來不及使用麻醉藥,一把鋒光閃閃的手術刀就在她的右腰處劃開一個巴掌大的口子…沒幾下,一個滴著殷紅鮮血的腎,潑剌剌地落在潔白的瓷盤上。……猶如那是一個灶眼,匆匆地往裡面塞進一些藥棉、紗布。同樣來不及縫合,也沒有想到要給一個十幾分鐘後就得跌扑在黃土泥漿上的犯人作縫合……那血,如咕咕的小溪,無聲地從紗布、藥棉裡滲透出來,從她的上衣裡滲透出來,染紅了囚車的底板……」而在一家醫院的手術室裡,一個奄奄一息的「革命幹部」正在等著種植這顆從血泊中掠奪來得腎。(引文出自《黎蓮》,見金石開編著《歷史的代價——文~革死亡檔案》中國大地出版社1993年版)。

不徵詢腎的主人的同意,也不遵循法律和天理的認可;既等不及處以死刑之後,也等不及打一支麻藥;那把屠刀就這樣紮下去了!當人還在呼吸、還在感知、還在思維的時候,當人還是一個人的時候,那把掠奪和屠~殺的刀就那麼迫不及待地紮下去了。我在鄉下看見獸醫給豬和牛做手術。每個獸醫工作完畢之後,都仁愛地為豬或牛的刀口抹上一些香油用以消毒。可是,中國的法院、中國的公~安~局、中國的軍醫,當他們聯合起來以國家的名義處置囚徒時,卻既不屑於打麻藥,也不屑於抹一絲香油。如此殘酷的真實,如此真實的殘酷,使得鄉村獸醫的職業道德顯得無力而又虛偽。他們既然是中國法院、中國公~安~局、中國軍醫的同類,我就不得不懷疑,他們的抹香油根本不是出於什麼對生命的仁愛,而僅僅是從避免經濟損失的角度著眼的。

而鐘海源和黎蓮在被掠奪腎臟之後,再也沒有經濟價值可言,所以那把掠奪和屠~殺的刀就顯得那麼凶殘和下流。這是十分符合中國邏輯的。

這一刀紮下去,使五千年中國文明立時成為一個謊言。整個中國的歷史必須以這個細節為切入口重新改寫。

·····

(三)、

內容很多,也不願再複製下去。但是這句結尾的話我想單獨拿出來:

「也許,我們真的要為我們的靈魂黑暗和下流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我想改為我的話:我們肯定會為我們的靈魂黑暗和下流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以下也全部是複製:

「華中師範大學社會學院梅志罡教授認為,學生想要表達對母校的懷念,模仿軍人敬個禮,沒有覺得和「文革」有什麼聯繫。這些孩子是被人誤導了。國際在線和財新網沒有採訪當事人就打出了這樣的標籤。學院官方沒有出面,我建議學生們追責,這也是學院的態度。目前國際在線已經將華中師範大學學生軍裝照片刪除。

梅志罡表示,很多學生想法還是太簡單,不嚴謹,這是需要反思的地方。更需要反思的是公民教育,作為一個高校老師,我們的歷史教給了學生什麼?「文革」就一章。他們不瞭解,真正需要反思的是教育。」

我真的忍不住的想問:學院的態度是要學生去追責,怎麼追呢?追什麼呢?訴求是什麼呢?第二個問題:真正要緊的,是他:「真正需要反思的是教育」包含的是什麼樣的內容、觀點和方式。

(四)

複製 陳丹青2011年演講:

60年來我們成功接受了空前成功的愚民教育,這種教育的核心就是不要讓你知道過去,直到你對過去漠不關心。現在絕大部分中國人,尤其是年輕人,沒有歷史感,沒有現實感。

長期不瞭解不說就不會想瞭解,不想說。長期的不說、幾代人不說,等於沒有這回事。

這樣不說、不說,每個家庭都對孩子瞞著往事,整個國家對人民也瞞著往事,瞞得久了,30年、60年瞞下來,將來還會瞞下去。

(五)、

人的記憶真是奇怪的東西,有些記憶轉瞬即逝,有些記憶刻骨銘心。它真的不像硬碟裡的資料一樣,需要的時候直接提取,但是大前提是你這臺單機裡沒有預裝這份拷貝,自然無法提取,因為文件被刪除或殺掉了。

顯然引出的大問題是人的是非觀或立場。這是一個宏大無比的問題,渺小和軟弱的個體無法獲得,於是聰明的人類又發明瞭一個又懶又好的辦法:這時候不需要重新思辨與論證,只需從歷史的硬碟裡海量的複製粘貼,只需反覆梳理和比對,當什麼東西進入你的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當你開始嘔吐,當你為與你不相干的人和事開始哭泣,當你誠實地認可了內心的邏輯,這時候大概會銘記些什麼。

(六)、

自由的表達。這不能再通常的訴求和權利,曾經就是這麼珍貴。很多比這些照片裡大不了幾歲甚至小几歲的人為之喪命。而他們之所以喪命又是為了自由的表達。這又近乎具有諷刺意味:現在這些年輕人之所以有如此自由的表達,正是因為整個民族犧牲掉幾乎像他們一代人的鮮活青春甚至生命為代價後,繼而進行的不得不做的痛苦轉變,當年摧毀他們的一切荒謬、醜惡和瘋狂內容不見了,但外在形式和視覺圖騰卻赫然出現在又一群鮮活的生命上。時空的錯亂和邏輯的錯亂使我不得不久久看著一張張青春的面孔。

歷史並不遙遠也並非不可感知。
    
(七)、

時空的錯亂和正常,邏輯的錯亂和正常,經常造訪我們。 例如中日之間的歷史與現實,記憶與遺忘:

幾十年來,每當日本首相和內閣大臣參拜靖國神社,篡改歷史教科書,外交部怎樣怎樣···,民間團體怎樣怎樣··,個人怎樣怎樣。正如說:沒有不假思索的答案,思維的拐彎處才是真正的問題,我想問的是:

我們幾十年來有沒有參拜過什麼神社?它是一個什麼樣的神社?那裡供奉的是什麼樣的靈魂?它的具體地址在哪裡?

教科書被修訂過若干次,以前有沒有篡改過?還有被篡改沒有被修訂的?或者問:有木有?

我不知道,

自己不尊重不反省歷史 怎麼去要求別人?這個我也不知道。

(八)、

這幾天歐洲球員又面臨他們的一次大考。期間,德國和義大利隊先後造訪了奧斯維辛集中營。那麼多我喜歡的球星,看著他們神色凝重的面孔,覺得又熟悉又陌生。瞬間感受另一種錯亂。

我不知道誰安排的這些訪問,德國和義大利隊裡有沒有書記,有沒有宣傳部,他們隊裡除了領隊有沒有支部或團委等等,我不知道。

我很想知道比埃爾霍夫在留言薄裡寫的是什麼,這張讓人喜歡到死的俊朗的面孔後面,有個什麼樣的大腦;勒夫看這些老照片時,心裏湧動的是什麼,布馮的深眼窩裡看到的是什麼,我不知道。
   
(九)、

我無意所謂上綱上線,我只想對這個班級的同學明確說:無論無意還是無心,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但是對當時在場的老師就不該這麼客氣了,但我無話可說。
  
善意的提醒你們:這和懷念軍訓時候的軍裝是兩回事,作訓的軍服是沒有任何標識的大多以迷彩為主,而且絕不可能帶任何徽章和標示。錯了就是錯了,不要這樣說。

這種有了「兩面紅旗一顆紅心」和武裝帶、「紅寶書」的元素,具備了那個時代的視覺圖騰。後排男生的手勢也錯了,崇拜「最紅最紅紅太陽」的手勢是手心向上,你不是怕被燙著把?你這樣的手勢千萬不要去德國,你很可能會因此被捕。
  
假如還不好理解,那麼這樣說:這不是一個服裝這麼簡單,這個視覺圖騰給這個民族的絕大多數人帶來的是痛苦的回憶,請尊重這大部分人的情感。
  
最後,我想說,原諒這些孩子---因為沒有人告訴他們這樣是不對的;儘管我也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歷史,我還是為自己無恥的沉默和卑鄙的苟且而黯然神傷。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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