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輕時一定很漂亮,已年近四十,可依然亮麗。你不會想像:這個在黃昏的夕陽裡穿著藍色工作服在院子裡掃樹葉的女人,是一個億萬富婆。
在蒙特利爾的皇家山上,她有一座豪宅。2800尺的獨立別墅一共有上下五個房間再加地下停車庫。院前是一片綠地,院後還有個小操場般大小的綠地。但她不像其他華人家庭那樣種上能結果實的植物,她不願意操那份閑心。她只要定時自己打掃一下凋落的樹葉,剪剪飛長的草坪,以供兩個孩子下學玩耍就夠了。
她出生在佛山的一個小鎮上,雖然地方偏僻不起眼,可父親是開建材工廠的小老闆,一家人常年辛苦創業,勤勉持家,日子過得相當殷實。年輕漂亮的她成了這條街的西施。
她沒有想到會嫁給一個河南的打工仔,更沒有想到幾十年後,命運會讓她跟隨他,從大陸、到多倫多再到蒙特利爾,並成為人們羨慕的富婆。當初,她只是好奇,甚至是同情這個到他父親工廠打工的勤勞的窮小子,她覺得他和他們那條街的小夥子們不同。
她願意看著他幹活。看著他在父親的工廠做工,先在廠子裡當搬運,後來做澆鑄工,做質量控制,做小工頭,再做銷售。小夥子塌實肯干,為人正直,而且還孝順,按月給家裡寄錢養活妹妹和老母。她喜歡上了他,願意和他在一起。他幹活的時候她給她送飯。她的父母也喜歡這個幹活不惜力,誠實可靠的中原小夥子。
他干銷售的第二年,攢了些錢想出去開家小裝修作坊了。這時已和他確立戀愛關係的她毫不猶豫地拿出自己的閨房錢幫他實現自己的理想。小作坊開成了,他也成了小老闆。他的拚命幹活,再加上她父親介紹來的主顧,生意是越做越紅火。有一天當他攢足了錢和勇氣的時候,他來見她父母,求她嫁給他。雖沒有太多感情故事的她,也許命中就是屬於這個男人的,他們結婚了。
婚後,她隨他用在佛山積攢的不太多的錢回到他的家鄉發展,開辦了一家陶瓷廠,還做點房地產生意。沒想到幾年後,他們不但擁有了不扉的財富還有了他們的兩個孩子。為了孩子能有更好的教育,他們辦理了投資移民來加拿大,先到多倫多,他們沒有選擇有錢人聚集的地區買房,而是在一個普通的居民區低調地住下,讓兩個孩子就讀於普通的公立學校。在呆了一段時間後,他走了,回去照看他在國內飛速發展的生意,而她,則留下,成了一名「留守女士」,在家照看孩子的教育和生活,熬「移民監」,並等待他重新回到她身邊在加拿大過無憂無慮的海外富人生活。
她是個沒有太多心計的女人,她覺得自己的一生就應該生活在丈夫的陰影下,相夫教子就該是她的歸宿和使命。她從未想過為什麼要遠離丈夫自己一個人帶孩子生活,只覺得這是不僅是為了孩子,也是她該盡的職責。她每天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的--早晨,送兩個孩子去上學,然後買菜,搞衛生,中午給其中一個兒子準備午餐,下午或者去高爾夫練習場打打球,或者忙一些家務。三點多鐘,接孩子回家,準備晚餐。吃完飯看看中文電視,而後就休息。每年的暑假和聖誕她會帶上兩個孩子回中國看她老公,他老公也會在春節或春假來看她和孩子。
兩年後,老公在蒙特利爾給她和孩子買了一套獨立別墅,是在蒙特利爾皇家山上的富人區裡。她和孩子們舉家搬到這個加拿大最大的法語城市,就是為了從小把孩子培養成為一個」三語」的國際人材。她仍然過著簡單而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用操心打工賺錢,不用擔心養車養房,只負責將孩子教育好就夠。日子長了,有時候她覺得這樣一個人陪孩子的生活也不錯。寂寞的時候就和遠在國內的老公、親人和朋友們通通電話。或者出去打打球,邀請朋友們來家打打牌。
相對她平靜如水的生活,他老公在中國的生活可叫氣派,擁有幾千人的大企業,出門有保鏢。他的三部名牌靚車,像守侯他的小老婆,每天等待著他的光顧。高尚住宅區的豪宅,因為是為女主人而設,所以永遠是一片黑暗,那個發了達的男人也不知在何處打發他的漫漫長夜。
對丈夫如何打發漫長的單身漢生活她到是很放心的,單純的她不大相信一向忠實勤懇,以事業為一切的那個當年的打工仔會搞出什麼事情來。她原本來加拿大的想法是呆上三年陪孩子讀書,等拿了公民以後就回國陪老公。可時間過的很快,一下子5年過去了,身份還沒有拿到,而丈夫也從沒有要求要她回去陪他,她也樂得在這裡重複著每天的生活。也許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她就像很多在加拿大守候的富婆一樣守著大屋,守著孩子。直到有一天她和國內的一個朋友通電話時才變得警覺起來。
朋友在電話裡說看到他曾和一個女人一起逛過街,還有幾次看到他和那個女人一起吃飯。丈夫是生意人,和人吃飯是正常的,但是和別的女人逛街可就有問題了。雖然她從未懷疑過丈夫,但是聽得耳朵都起磨出泡的異地夫妻搞婚外情的事可不能不令她擔心,尤其是丈夫還遠隔天邊,事業還這麼發達,萬一養個情人,這可怎麼得了。還是趕緊想辦法警告一下,不能慣丈夫這毛病。
主意拿定,她決定立即動身回去一趟。將兩個孩子暫時委託給朋友臨時照管幾天。她獨自一人簡單收拾了一下行囊買機票返回了國內。到家的時候是白天,丈夫還在公司上班沒有回來。拿出鑰匙打開房門一看,一切照舊,房間裡沒有任何異常,他們的房間仍然是原來的佈置。晚上丈夫回來,一見她在家吃了一驚,問她怎麼突然沒打招呼就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她說,沒發生什麼,只不過我的朋友告訴我你好像有問題啊!他問,什麼問題啊?那麼你告訴我,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養了個情人?什麼情人,你在說什麼啊?你別裝了,都有人告訴我了,你和一個女人一起逛街吃飯來著。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那只是我的客戶而已。別亂猜了。
看著丈夫委屈的樣子,她有點不忍心了。丈夫在國內辛勤工作,不就是為了讓她們母子在國外安心上學和享受生活嗎?自己還這麼疑神疑鬼,大老遠跑來興師問罪。但是畢竟朋友的電話不是空穴來風,看來還是要仔細點,給他敲敲警鐘。在即將回去的前一天晚上,她逼丈夫寫下了保證書,不許和陌生女人保持任何曖昧的關係,不許在外面有那種應酬,丈夫都一一答應。
回到加拿大,她覺得事情都已經解決了,丈夫還是以前的丈夫,還是像以前那樣對她百依百順,忠心耿耿。想到別的很多留守女士最終不幸的婚姻,她覺得她應該知足了。
可是沒過多長時間,她在一次和朋友的通話中又得知她丈夫和那個女人一起出入,還顯得很親密。還見到丈夫和那女人一起出入她家裡。她坐不住了,她出離的憤怒了。還是同一個女人,還那麼親密,而且竟然還領到家裡去。她恨丈夫怎麼欺騙她,她馬上操起電話要問個究竟。電話那頭,丈夫仍然表示只是客戶和朋友關係,仍然不承認和那個女人有什麼特殊的關係。身在加拿大的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悲哀,感覺到了被羞辱和不幸福。她想到了離婚,甚至想到了離婚後孩子的歸屬。她捨不得兩個孩子,她要和丈夫談談,不能繼續這樣生活下去了。
她買了機票返回國內,一路上傷心不絕。丈夫難道不愛她了嗎?這麼多年的夫妻難道就這麼斷了?
回到家後她就和丈夫大吵架了起來,丈夫從開始的一概否認到最終的沉默不語使她更加憤怒了。雙方的老人們也都驚動了。但抓不到證據,老人們也不好說什麼。朋友們倒支持她,覺得她是受害者。畢竟嘛,這年頭痴心娘子負心漢還不夠多嗎?何況還是發達了的負心漢?!經過一段不短時間的對峙,尤其是丈夫態度上的變化,從開始的堅決否認到後來的沉默不語使她陷入了反思。是不是做得太極端了呢?兩次興師動眾的長途問罪,打破了家庭的寧靜,也許丈夫真的沒有什麼呢?她這樣想著,也就不再大吵大鬧了。夫妻倆開始了冷戰。正當她心緒逐漸平靜下來,著手訂機票返回加拿大照看孩子的時候,她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女人的聲音,這個女人自報了姓名,然後問她如果有時間可不可以約一下。她的心猛地一縮,直覺告訴她這就是那個她兩次勞神費力從遙遠的異鄉飛回來苦苦尋找的那個人。對方來者不善,但我不是好惹的,正要找你,你倒是找上門來了。好啊,談就談吧,時間地點!
約好了在一家飯店的樓下咖啡廳,馬上她就去了,心裏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正要好好問個究竟。她到的時候對方已經先到了。這是一個30多歲,五官清秀、外表端莊的女人。帶著一副寬幅的紅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又不失風度。這不是一個搶人家丈夫的爛女人樣子。她自始至終地沉著臉,緊緊地盯著對方的眼睛。還未開口對方倒先開口了。你是他的夫人吧?我是,你就是那個和我丈夫約會的女人嗎?對方臉紅了一下,
馬上恢復了平靜,說道,很冒昧地約您來,是想和您談談她和我的事情。你真不要臉,還和別人的妻子談自己和她丈夫的事!應該是我要問你的,你不知道他結婚並且有孩子了嗎?你為什麼還這樣做?你們到底都發生過什麼?你別著急,能否聽慢慢說,不管你把我看成什麼人,能否聽我把話完?對方倒是挺有風度,不急不惱的。她更生氣了,但還沒有失去理智,既然對方想把話說完,那就讓她說,看對方還能說出什麼見不得人的。
對方喝了一口咖啡,開口說到,我和他認識有快三年了,真正交往有快兩年時間,我們先開始的確是客戶關係,隨著時間的推移才逐漸發展到現在的狀況。我知道他是有婦之夫,在加拿大有孩子有夫人,剛開始的時候也是心懷愧疚,但是看到他常年一個人在這邊孤獨奮鬥,久而久之就把他當成是一個單身男人看待。現在我已經離不開他,他也需要我,作為夫人的你既然常年地生活在那邊而不管你的丈夫,那麼能不能為他考慮考慮把他讓給我,和他離婚,孩子問題無論是要還是不要我都可以接受。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丈夫有婚外戀,而且還是嚴肅的,真格的。她感覺自己心口有什麼東西在堵著,眼前一片暈眩。現在是她和那個女人個人之間的一場戰爭。為了自己的婚姻和丈夫,她必須做出決定,就現在。
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喝了口咖啡,定了定神,看著那個咄咄逼人而又滿口道理的女人,嘴裡艱難而又堅定地吐出一個字:不!我不同意,然後站起身,走出了大廳。
外面已是夜色朦朧,風吹在臉上,雖然還是秋天,可她感覺就像冬天的風一樣割得臉生疼生疼的。她不知道怎麼回的家。推看門,丈夫已經在家了,無精打采地坐在沙發上,好像很疲憊的樣子。爭吵嗎?還是哭泣?她經過客廳,逕直走向臥室,關上門,躺在床上,將臉深深埋在枕頭裡,不住地深呼吸。
她耳邊一直迴響著那個女人的話。當理智戰勝了情感,好好想想的時候,憤怒和委屈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離開辛苦創業的丈夫身邊多年,雖然是共同的選擇,雖然是為了孩子,但自己是不是有責任呢?是不是太貪圖國外生活的安逸了呢?想一想他們這幾年所謂的夫妻生活,原以為現在的賺錢和將來的前途而需要分離,未來的日子肯定是美好的。可事實上,夫妻如果長期分居,夫妻關係僅僅為了道義和責任而存在,安有幸福可言呢?在長期分離的基礎上去討論夫妻間的信任和忠誠,顯得蒼白無力,家庭的分崩離析也是遲早的事。相比起其他很多移民由於無力抗拒經濟基礎和家庭團聚難以兩全的矛盾而不得不長期忍受分離,他們的條件還是要好許多的。
想到這裡,她抬起了頭,用力地擦了擦眼淚。她決定了,她要為了奪回自己的丈夫做出決定。她準備帶著孩子舉家回國,守在丈夫身邊。孩子的教育問題不能成為夫妻不能相守的藉口,為了孩子的教育而夫妻離婚,對孩子也只有更大壞處。那身份呢?為了婚姻,放棄即將到來的移民身份也應該是在所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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