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降臨
一條彎彎的小河從山谷中穿過,四周逶迤的山峰環罩著這個小山村,安徽省來安縣半塔鎮許港村河東組便是現年14歲的少女朱潔的家,父親朱宏國、母親張學翠,今年同是36歲的夫妻倆是同村生、同村長、戀愛、結婚、育子,除了小朱潔外,家中還有一對雙胞胎的妹妹。四畝薄田、三間草房便是這一農戶的全部家當。
半塔作為革命老區,黃土地上曾流過烈士們鮮紅的血,然而,交通的閉塞、信息的落後、教育的薄弱,也造成了這裡的貧窮,朱宏國、張學翠夫妻倆風裡來、雨裡去,辛苦勞作,全家人也只能勉強餬口。幸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懂事的小朱潔從小便幫助父母幹這幹那,照顧兩個幼小的妹妹,一家人的生活儘管清貧,但簡陋的茅草屋內也時常傳來笑聲,一家人其樂融融。
日子像流水一般靜靜淌過,1996年夏日的一天,正在課間活動的小朱潔突然覺得腿異常的疼痛,挽起褲腳一看,只見不知何時,她右腿一側的骨頭已隆起鼓鼓的一塊,用手一壓疼痛難忍,她趕緊跑回不遠的家中,媽媽張學翠見狀以為女兒是在劇烈運動時傷了骨頭,連忙將小朱潔送到村衛生室進行診治,村醫在進行簡單的診治後,很快為她綁上了石膏,誰知,右腿的疼痛仍然沒有消除,第二天,小朱潔右腿隆起的那一塊似乎又增大了許多。
家裡人不放心了,將小朱潔送到城裡檢查,醫生的再次診斷仍是病理性骨折,只需精心調養便沒什大事。回來後,小朱潔在家人的精心服侍下也很快恢復了健康,能夠下地行走,只是腿部的隆起仍然沒有消除。不過,因為疼痛消失了,全家人也就沒有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到了1996年底,小朱潔腿部的腫塊似乎又復發並擴大開來,一次不經意的活動,朱潔的腿部再次骨折,劇烈的疼痛使得小朱潔汗如雨下,即使綁上石膏後,疼痛的感覺仍是抹之不去,這下,朱宏國和張學翠警覺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倆口子咬咬牙,決定將女兒送到南京市的大醫院進行診療,誰知到南京後診斷的結果卻猶一個晴天霹靂,將全家人驚呆了,江蘇省人民醫院經過專家會診,一致診斷為小朱潔患上的一種可怕的疾病──右腿骨上骨復發性腫瘤。正是由於骨內癌細胞的增長和擴散,導致了女孩腿部的隆起和骨折現象發生。
治療這一腫瘤,唯一的方法就是換骨,醫生要求朱宏國和張學翠盡快籌集資金,幫助女兒換骨。然而,換骨治療費用需要2萬元以上,家中為了小朱潔前期的尋醫問藥,已經四處舉債,債臺高筑,三間茅草屋在一次暴風雨之夜已經坍塌,一家人只好暫住於朱宏國弟弟的家中,哪裡再有錢為女兒看病呢?無奈何,夫婦倆只好將女兒接回了半塔,這病一拖就是四年多。
割骨救女
2000年夏,小朱潔腿部的腫瘤進一步惡化,骨折現象再次發生,聽著女兒痛苦的呻吟,看著女兒腿部厚厚的石膏,朱宏國和張學翠再也忍心不下,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為女兒治病。
三口人再次來到南京,江蘇省人民醫院的醫生又提出了兩種治療方案:一種是買骨治療,需要夫妻倆出資2、3萬元購買醫院骨庫裡面的人骨為朱潔換骨,另一種辦法就是從父親的身上取出兩塊胯骨為女兒換骨,這種方法治療需要萬元左右。
「買骨?換骨?」夫妻倆商量了半天,決定採取第二種治療方案,用父親身上的胯骨來為女兒換骨。於是,母親張學翠回到半塔將這一情況向親戚朋友們講明,尋求他們的援助,同時家中還借下了高達5分/月的高利貸5000元,父親和女兒則留在了南京作術前的準備工作。
親戚朋友們得知朱宏國要為女兒換骨,感動不己,在明知朱家沒有償還能力的情況下,仍你300元、我500元的湊齊了6000多元「借」給了張學翠,萬元的手術費終於湊足了。
2000年5月12日上午,平靜的朱宏國和女兒朱潔同時被推進了手術室,在推進手術室的一剎那,父女倆靜靜地默視著,一行熱淚早已從小朱潔的臉龐滑落,朱宏國淡淡地笑著,用手勾了一下女兒的小手,接著又擺了擺手,悄悄地撫慰著心愛的女兒。
為了節省麻醉費用,朱宏國為女兒選擇了全身麻醉,而對自己則選擇了局部麻醉,醫生動用了手術刀和鋸條,在無影燈下開始取朱宏國的胯骨,由於只是局部麻醉,豆大的汗珠從朱宏國的額頭滾落,朱宏國的牙關緊閉,最後醫生看不下去了,對他說:我們還是對你進行全身麻醉吧,這麻醉費用我們免了。
各15cm長的胯骨取出後,朱潔的腿部也被打開,醫生取出了已經壞死的腿骨,用飽含著父親生命和愛意的胯骨替朱潔一點一點地裝上,在場的每個醫生、護士都被這深深的愛女之情所打動,手術也進行的十分的精細、準確,從早晨的6點一直進行到中午12點,這一換骨手術取得了圓滿成功。
朱宏國的胯骨成了女兒的腿骨,女兒重新恢復了站立,恢復了歡笑,然而父親卻因此永遠失去了重體力勞動的能力,朱宏國雖然能夠站立行走,但時間不長便會感到腰酸體乏,家中的勞務重擔便全壓在了母親張學翠的身上。不過只要女兒的病能夠治好,夫妻倆覺得取個胯骨算個啥,我們苦點累點也值得。 社會援助
幸福的家庭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天有不測風雲,正當朱宏國一家人辛辛苦苦的勞作,一分一厘地忙著歸還債務時,小朱潔的腿部腫瘤再次復發了,2001年下半年,由於腫瘤的快速增長,朱潔的腿部再次骨折了兩次,聽著女兒的哭聲,全家人心如刀絞。
去南京的醫院一打聽,仍是兩種治療方案:買骨或從家人身上換骨,不過這次小朱潔需要換骨的部位長達30cm,買骨的話,要10多萬元,這一天文數字是無法想像的。家人換骨的話需要2萬餘元。父親的身上已經取過一次骨,再進行第二次取骨已是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母親張學翠的身上取骨,更令人擔心的消息是,醫生還告知:即使這次換骨後,仍不能排除小朱潔腿部腫瘤的復發可能性。
但為了女兒的生命,只要有一線的希望,就要為女兒做百分之百的努力。朱宏國和張學翠從沒有想過放棄,但這手術費從何而來,山村寒舍裡,燭光如豆,已懂事的雙胞胎妹妹雙雙提出要退學,減輕家中負擔,為姐姐治病,小朱潔又提出:我不要再治了,不能拖累了全家,一言未畢,一家人已淚如雨下,這可怕的病魔將全家人拖入了幾乎絕望的深淵。
怎麼辦?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兒受著病魔的摧殘,看著女兒的生命之花在一天天的枯萎,堅強的張學翠忽地想到,向社會求助,向媒體求援。
考慮到半塔一帶居民都有收看南京電視臺的習慣,張學翠決定背起女兒到南京向電視臺求援。
2001年的寒冬臘月裡,正當千家萬戶正歡歡喜喜忙著準備年貨時,張學翠卻背著女兒,冒著刺骨的寒風,拎著鼓鼓的一個大包──裡面裝滿著病歷本、診斷書及咸菜和乾糧,在繁華的南京大都市裡,抱著一線的希望,叩響了南京電視臺的大門。幸好,熱心的南京電視臺的記者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在問清了原委之後,南京電視臺領導當即安排記者採訪了這對母女,並在當晚的新聞節目中播出了張學翠母女的實況。
為了節省費用,張學翠母女倆也於當天返回了半塔,沒有看到當晚的節目。第二天晚上,張學翠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視機,想得知反饋情況,當她從南京電視臺節目主持人的口中得知,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位在南京打工的廣東打工仔到電視臺捐款50元時,張學翠不禁摟著女兒喜極而泣。
南京電視臺的及時播出,在南京市社會各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許多人紛紛打電話到南京電視臺(張學翠半塔家中沒有安裝電話),要求捐款捐物,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韓國老闆還帶著翻譯和嚮導專程趕到半塔,向朱家捐贈了1萬元和一些生活用品,小朱潔的第二次手術費用終於湊齊了。
母愛延伸
2003年3月28日,小朱潔和她的母親一起被推進了手術室,上次是父親獻骨,這次是母親捐骨,一樣如大海般的深情,一樣如大山般的濃愛。
在悉悉有聲的割骨聲中,張學翠沒有流淚,醫生從張學翠腰部和腿部取出了合計長達30cm的硬骨,裝到了小朱潔的腿部,在母女倆被推出手術室後,張學翠卻哭出聲來,這淚水,是欣慰的淚水,是奉獻的淚水,正是在這淚水中,一位普通而堅強的母親完成了對女兒第二次生命的賦予。
一對貧窮的農村父母兩次為女兒換骨的感人事跡頓時在南京社會各界激起了千層浪,多家省、市媒體對小朱潔的病情進行了全面報導,江蘇電視臺還將《服務先鋒》的專題欄目第一次搬到了演播室外,就在朱宏國的家中開設了現場,以朱宏國一家人的合影作為背景,照片上小朱潔的眼睛和嘴巴笑成了一道彎月,半塔鎮的黨政領導也當場向小朱潔一家捐贈了2000餘元。熱心的人們還為小朱潔的家中裝上了電話(0550-5725319),6月14日,天長市釜山鎮勝榮玩具廠的廠長張勝榮在得知這一情況後,專門驅車帶著愛人和女兒,向小朱潔送來了1萬元和一些生活用品和兒童玩具。
小朱潔是不幸的,但同時又是幸運的,擁有著父母忘我無私的愛,有著社會上這麼多熱心人的支持和鼓勵,她的人生之路,剛剛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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