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原指男儿 “假寐”不是装睡觉(图)

任何一个词汇,都可能包含着种种的文史哲典故,语义的变迁、流转,以及中国人特有的思维方式、思维的力度与文明的向度。学习传统文化,就得一字一词,细抠慢捋,究本求原,始得头绪。

千金”原本是男儿

在今天,家有娇女称为“千金”。“千金小姐”特指未婚女子,女子结婚之后,身价立马缩水,不能再被称为“千金”了。不过,鲜为人知的是,在古代,“千金”最早却是指男孩儿。

“金”是古代的货币单位,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也统一了币制,规定货币分为两种:黄金为上币,计量单位为“镒”,一镒等于二十两或者二十四两;铜为下币。但是古人却不用镒或两来称呼货币,而是用“金”称呼,比如“马一匹百金”之类。汉代以一斤黄金为一金。

《史记·项羽本纪》载:“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项羽的头值一千斤黄金,可见有多贵重。后来“千金”就引申为贵重的意思,并诞生了诸如“一字千金”、“一诺千金”、“春宵一刻值千金”、“五花马,千金裘”等等许多典故。

第一次把“千金”用来比喻人,出自《南史·谢弘微传》。南朝梁的著名文学家谢胐,字敬冲,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谢庄的儿子。谢胐小时候非常聪明,谢庄很喜欢这个儿子,常常让他跟随左右,外出游玩的时候也带上他。

谢胐十岁就能写一手好文章,有一次谢庄带着他去土山游玩,让谢胐写一篇命题作文,谢胐拿过笔来一气呵成,谢庄看了之后,不由得大喜过望。谢庄的朋友对谢庄说:“你这个儿子真是神童,将来一定发达。”谢庄抚着儿子的后背,心花怒放地说:“真吾家千金。”真是我家的千金啊!

那时南朝的宋代还没有被齐、梁两个朝代取代,谢胐的名声甚至传到了宋孝武帝的耳朵眼里,有一次宋孝武帝去姑苏(苏州)游玩,特意命谢庄带上谢胐一起前往,并让谢胐写了一篇《洞井赞》的命题作文,谢胐随随便便就写完了,宋孝武帝看完之后感叹道:“虽小,奇童也。”后来,谢胐果然成为了著名文学家,官至尚书令,“千金”这个比喻也流传了下来,但是专指男孩儿。

到了元朝,张国宾所作《薛仁贵荣归故里》一剧中才把“千金”和女孩儿联系起来:“小姐也,我则是个庶民百姓之女,你乃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请自稳便。”显然,在张国宾写作此剧之前,民间已经改换了“千金”一词的原始含义,而用来指称女孩儿了,张国宾只是在剧中使用了“千金小姐”这一称谓而已。一直到今天,“千金”一词的含义早已固定下来,专指未婚女子了。

假寐”不是装睡觉

蒲松龄的名篇《狼》讲了这样一则寓言故事:一位屠夫卖肉回来,天色已晚,有两只狼跟上了他。屠夫把肉扔给它们也没有阻止它们继续跟踪。在一个草垛前,屠夫和两只狼对峙。过了一会儿,一只狼离开,另一只狼坐在屠夫前面“假寐”。趁着这个工夫,屠夫暴起杀了这只“假寐”的狼,又转到草垛后面,杀了那只想从后面实施偷袭的狼。很多注释都把“假寐”解释成“假装睡觉”,这是错误的。

《诗经·小弁》:“假寐永叹,维忧用老。”郑玄笺:“不脱冠衣而寐曰假寐。”高亨注:“假寐,不脱衣帽打盹。”朱熹注:“不脱衣冠而寐曰假寐,精神愦耗,至于假寐之中而不忘永叹,忧之之深,是以未老而老也。”可见,“假寐”是不脱衣服打盹儿。

《左传·宣公二年》载:“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上朝的时候穿上朝服,时间还早,于是坐着“假寐”了一小会儿。如果“假寐”是假装睡觉,这位上朝的大臣干吗要装睡呢?难道是让国君看到这一幕,表扬自己很辛苦吗?

《狼》的故事也是一样。第二只狼想趁第一只狼偷袭的工夫打个盹儿,小睡一会儿,才会被屠夫抓住这个机会“暴起”杀了它。如果该狼仅仅是在假装睡觉,可想而知注意力一定还在屠夫身上,屠夫不可能暴起杀了它。该狼没有衣帽可脱,因此“假寐”一词不仅可以用于人,也可以用于动物,泛指打盹儿。

《红楼梦》里的两个例子更加明显:

其一:“一日,供毕早饭,因此时天气尚长,贾珍等连日劳倦,不免在灵旁假寐。”

其二:“袭人果然伏侍他睡下,便预备下了茶水,关好了门,进里间去照应一回,各自假寐,宝玉若有动静,再为出来。”

这两处都不可能是“假装睡觉”,而是打盹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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