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阴森森的,一轮新钩月,惨淡的悬在空中。雨踉跄的走在荒野崎岖的小路上,脖子上的铁链寒透彻骨。铁链的两端被两边的男人牵着,走几步,男人手里的棍子就落下来。
雨龇着牙,听见身后时隐时现的哭声:雨呀,你走了,我怎么办呀……,哭声优美而凄凉,带着越剧腔。雨偷偷的打量着绑架他的这二位:左边这位高而瘦,奇白,一顶尖高帽,十分诡异,右边这位矮而胖,肩头插着一柄灯笼,黑得瘆人。
雨忍着剧痛,一边龇牙,一边想:这年头还他妈打灯笼,准是非洲土著。见面就抓人,也不提条件,兰儿到哪儿去赎我呢?狠了狠心,叫了声:“二位朋友请了,敢问道上怎么称呼?”
矮胖子笑了笑,牙出奇的白,雨打了一个寒颤。“他叫老白,我叫老黑”。“二位黑白大哥,说实在的,我是黑道白道都吃得开,我是文化人,行不得路,能不能歇会儿?”
两人对视一下,说:“行,歇会。”瘦高个说:“但有个条件”,矮胖子说:“你得讲个故事”“你自己的亲身经历”“你不是文化人吗”“讲个与文化有关的”“不准他妈编啊”“要编你死定了”。这一高一矮一人一句,象商量好了似的。雨越发感到诡异,不由得哆嗦起来。
雨不愧是雨,清了清嗓子:“黑白二位大哥,我讲个娱乐厅的故事,要讲得好呢,别太难为我,提个条件,多少钱我都给。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瘦高个“啪”一个嘴巴子,打得雨差点截了气,“少他妈废话,快讲!”“哎……,朋友知道北京城有个‘天上人间’吗?前几年刚开张的时候,老板找到我,让我给弄个有特色的招牌对联,既要有文化,不粗俗,还要显出娱乐场所的特色,把我难坏了。后来翻我们家族谱,原来我们家往上第八辈有个祖宗在京城混过事。当时北京八大胡同那儿有家妓院叫遗春坊……”
“老白,有个遗春坊吗?”,“忘了,回去查查看吧”老黑一摆手:“继续!”
“我的八辈祖宗在那当大茶壶,他老人家在族谱上说,当时遗春坊的招牌对联牌匾上联是:天将暮兮君何往?,下联是:天将明兮我不留。我一看,如获至宝,就给献出来了。老板一高兴,给了我十万块润笔费,后来老板再出十万,让我在他准备的紫檀木牌匾上题字,我一看这家伙真够哥们,就给他出了个主意,他当时高兴坏了。你猜啥主意?”
雨卖了个关子,又说:“我让他找江总书记……”。
雨仔细的观察这二位的表情,他得知道自己到底得罪的是江派的还是胡派的人,结果他失望了。
黑白二兄弟,毫无表情。
“咳咳,这个……,老板真不含糊,亲自带了三位花魁和三根金条,在江总书记面前又恭恭敬敬的背了一遍三个代表,江总书记那真是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爱民如子,恩泽及驴呀……”
“少他妈拽了,说正经的!”,老白看来有点上火。
雨一哆嗦,继续说:“总书记满面春风,兴致盎然的在宣纸上书写下它平生得意之作:大肚子蝌蚪体,那真是墨饱字圆,个个如怒蛙叫春,雄蟾发情,老板和三个花魁都叫好了!”
老黑噗哧一声:“你小子少他妈拍了,当心总书记把你阉了”。
雨又一哆嗦,凭他多年的功夫,他知道这二位不是江派,那么很可能是团派的。看来自己得策略点。
“这老东西虽然字还可以,可是不分大小,七个字只写了六个,宣纸不够用了……”
老白有点来兴趣了:“那怎么办?”
“没办法,将错就错了,这样,那个檀木牌匾就是上联:天将暮兮君何,下联:天将明兮我不。”
雨说到这,顿了顿。
老黑道:“讲完了?”,雨哆哆嗦嗦的说:“凭良心说,二位认为我讲的故事怎么样?”
老黑瞅瞅老白,说:“要说文化呢,带点穷酸气,将就吧”。
“那么能不能请教二位大哥,我到底得罪谁了,你们打算把我绑到哪儿去,我告诉你们电话号码,叫兰儿来赎我,行不行?”雨就差跪下了。
“可是你这个故事没讲彻底呀!”老白说。
“你把它讲完,我倒挺好奇”,老黑说。
雨嗫嚅着:“再后来那点破事,就是天上人间被人上面给封了,老板托人找到我,叫我想想办法。我就和他的律师商议,说就在这个匾上下功夫。结果那律师真可以,他把责任都推到个人身上,说天上人间明文规定:只许客人娱乐,不许有任何嫖宿、卖淫行为。”
老黑道:“睁眼说瞎话吧!?”
雨似乎又放开了:“不是瞎话,上联是:天将暮兮君何,就是,天要黑了,你想干什么?耍流氓?你看,多么斩钉截铁!”
“那下联呢?”
“下联就是我们天上人间的小姐誓死保卫自己的贞操,就是客人折腾了一宿,小姐也不让他沾身,这就是:天将明兮我不!你看,多么慷慨激昂!”
这边老白都气笑了:“我靠,合着老江当年少写俩字,你们都他妈成了烈女贞妇啦?!”
“这不都是为了体现胡总的不折腾方针,早点结案嘛!”雨还有点不服气。
“少废话!快走!耽误时辰,都他妈好看!”
雨又一次绝望了,没办法,走着看吧。
路,越难走,月牙儿也不见了,周围似乎放起雾来了。
忽然,雨听到了一阵动静:“奔~•吭~•,奔儿吭~”
下过乡的雨知道那是什么物件,那是驴叫。
有驴就有人烟,雨的脑子转开了,他想逃。
忽然老白傻呵呵的笑起来,老黑也笑起来……
两个人喋喋怪笑,使雨莫名其妙的恐惧起来。
“有人想逃跑”老白道。
“可惜,逃不了!”老黑道。
“前面是哪路弟兄?”老白道。
老黑道:“我瞅瞅,又是董超、薛霸,八成那驴是他们押的”
驴声越来越近。
恍惚中,雨听到有人说话:“黑头儿,白头儿,歇会吧”
两个凶神恶煞的人走过来。恭恭敬敬的给老黑和老白敬烟。
老黑问董超:“到哪?”“山东,头”
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了:“涂……雨兄,涂……,是你吗?”
雨奇怪极了,他好奇的四处打量。
老白推了他一把,“你的难弟叫你呢,过去聊聊吧。”
雨满腹狐疑,他走到驴子目前,只见那驴子异常兴奋,一边刨蹄子,一边叫:“雨兄,是我呀,山啊,你忘了吗”
“山,你怎么变这模样了?”雨吓坏了。
“雨兄,快告诉我,我死了以后,总理和书记都去了没有?”
“去了,我们都去了,这不,刚回来,就被他俩给抓来了。”
“雨兄,看来我真是‘纵做鬼,也幸福了’,可惜你那篇《含泪苦劝》也被那帮震亡鬼给告了,不知你能有个什么下场”
“山弟,你怎么变这模样呢?你是皮诺曹啊?”
“哪儿啊,幸亏我捐给判官崔大人100万人民币,他老人家跟阎君说情,把菜驴划成种驴,这样还能多活几年,还能泡妞……”
“啊,山弟,这是阴间吗?……”
这时,一个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跟黑白二头唱了个诺,打开一张白纸大声念道:“大胆阴犯XX山,竟敢用人民币冒充阴冥币,贿赂判官,现罚你依然做菜驴,三年后,活取驴鞭做金钱肉,不得有误,钦此!”
惊恐的雨,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脊背在山路上拉着,雨被老黑老白拖着,抽抽哒哒哭了起来。
“无常兄,他哭什么呢?”
“我哪儿知道,无常弟,可能哭那头驴吧。”
“看不出,这小子还挺重感情……”
雨望着满天星斗,喃喃的念叨:“哭驴……苦旅……哭驴……苦旅……”
http://bbs.secretchina.com/viewtopic.php?f=31&t=7328&sid=d2b649e8dbdabe8bd6e6a6b0cbb64da1
- 关键字搜索:
- 微型
看完这篇文章觉得
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