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良言:中医向何处去(十一)
(三十一)华佗如果在世女儿学中医可以实现她做一个堂堂正正中国人的愿望。让女儿能救世济人、终身有靠、独立自主、事业有成、活到老学到老,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都有人的尊严,有自己的人生信念和事业追求。人是否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有时还是要由他所依托的职业来决定。毛泽东评价白求恩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而白求恩如果不是一个医生,想要争得这一评价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家里的电话现在经常是病人打来找女儿的,女儿统统建议他们去找她的师博诊治。女儿说:“我是学生,在取得医师资格证前不能行医。”女儿不看网上有关中医的讨论,对我热衷于这种讨论报以宽容的一笑。她说:“没必要去和人争论。中医能否存在,是否科学不是争论来的,是靠实践。只要中国还有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农民,中医就必然会存在下去。我将来的工作岗位要定在农村,城里的老爷们要找我看病得到山村去访我。村童会‘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人们找女儿看病,确切地说是找她诊脉。她言病很准。每天,一个上午就要摸五十多个病人的脉。给一个病人摸脉,其它人全瞧着,中医看病到如今还是现场考试,要想取得病人的配合,医生先得看准脉。中医的老祖宗可能早就料到中医的生存之路是坎坷的,所以把中医的技能建立在人类认识的基础层面,诊脉准就是中医不死的还阳魂。
女儿诊脉如今已让好多人称奇了。她摸着脉,对病人说,:“你血压太低了,头晕。”病人叫起来:“这你可错了,我是高血压病,西医一直治不好,我才来看中医的……”女儿叫护士给病人量血压,量了两遍,全是血压低。女儿说:“你把高血压都治成低血压了。”另一个病人,女儿说她:“肾结石,子宫肌瘤,小叶增生……”病人不信,说她没有感觉,女儿开了B超单让她去检查。她回来时晃着单子喊:“真是的呀,全有,一样不少啊……”
女儿的师博对她的进步也感到惊奇,说他没少带学生,带了几年不会摸脉的人也大有人在。便是能摸脉的,也没有能达到女儿这程度的。有不服气的师兄师姐来和她切磋,却不明白她是怎么入门的。女儿的同学,一个中医药大学的尖子生利用实习机会,随同女儿来见她的师博跟着实习。可这个学生只跟了五天就离开了,因为感到无从入手,茫然不知所措。
女儿总是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和盘端出与同行交流。她说,中医事业需要许多人的共同努力,我要把我学到的东西与大家分享。可同行们往往无从感受。女儿说,其实中医本身并不难学。难的是人的头脑被现代思维屏蔽住了造成理解困难。一个脉,把什么情况都告诉人了,可摸脉的人却感受不到,当感觉被穿上了铁盔甲,还怎么能知道脉告诉我们什么了呢?
师博说女儿入门快是源于女儿心灵的纯净,没有受到现代科学的污染。
女儿变得越来越沉稳,越来越谦虚。她摸到一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脉,就琢磨着摸来摸去不罢手,她师博看到了,就给这病人诊脉,对病人说:“你做过气功,你的病就是从做气功上来的,而且你的病在腠里之间,非药力能及,不好治。”病人说他做的是瑜咖功,应该是没有害处的,可却吃不下饭,遗精繁烦……师傅微微一笑说,慢慢服药调理吧。
中午,女儿请师傅吃饭,追问师傅是怎么看出来的,师傅从经络角度给她一点拨,她豁然开朗,点头称是。女儿回来对我说,如果不从经络角度去认识,这个病既看不出,又无法解释。可是在脉像上这个病又有,又与其它病有区别……女儿说,看来经络学说就是应有一个合理解释这样的要求而产生的。
女儿上午在中医院跟她师博给人看病,下午到西医院跟外科医生上台做手术。我家的椅子扶手上都拴着她练习打结的线。我买回来的肉,也先被她剖开,又被缝上。
女儿告诉我,无论西医还是中医,到了一定境界时,就相通了。高超的西医在做手术时,往往不用刀做剥离,而是用手,凭感觉将肿瘤,病块摘除,不伤及其它组织。所以,华佗要是做手术,没有现代的手术器械也是能做的。中医的手术没有发展起来,不是因为中医排斥手术,而是被人为地阻断了。公元610年,巢元方等人集体编写的《诸病源候论》书中就记载了肠吻合术、人工流产、拔牙等手术,说明当时的外科手术已达到较高水平。但古人肯定是难以接受手术,曹操就是一个例子,居然把提议做手术的医生给杀了。看来,中医的发展便是在中国也是受阻的,中医如何发展也不能全由中医人来决定。
(三十二)宇航员也要走路
认为现代人比古代人聪明,西方人比东方人聪明,知识分子比体力劳力者聪明是偏颇的。我不认为拿着枪的人比手执长矛的人聪明。现代人有技术,古人有技艺。可现代人对技术的依赖使人只见技术不见人。正象富人穷的只剩钱了,现代人也穷的只剩技术了。
中国人为什么谦虚,孔子为什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因为前人所知道的东西,我们现代人并没有生而知之,就像每个人都要从走路学起一样,这是不能省略的步骤,即使你今后的人生是以车代步,你还是要学走路。当代科技水平是由科学家们代表的,可大多数人认为科学家也代表了他们,对古人嗤之以鼻。弱不禁风的现代人手里有了一把枪,就可以嘲笑猎人的体魄、勇敢和身手。我们把科学主义变成强盗作风拿来对付古人了。
西医门诊医生形同虚设,你对他说肚子疼他不能给你一个诊断而是让你去做B超,如果你肚子里真长了什么也不是他告诉你的,打B超的医生就告诉你了。女儿说,进了医院如同进了一座工厂,大家都是技术工人,冷冰冰的。
女儿告诉我别担心中医面临的处境,她说,要灭中医并不容易。有人要取消农历,你认为可能吗?不可能,因为农民种地必须要用农历。有人要取消汉字,你以为可能吗?看看日本,韩国又大量恢复使用汉字就明白了。只要中国还存在,中国的农民还在,农历还在,汉字还在,那么取消中医就只能是痴心妄想。当然,如果中国有一天不存在了,那中医才是真完了。只要再过五十年,西医就会认识到中医的重要性,那时就是西医转过来想要学懂中医了,这是历史的必然。
可是,在临床上,与受过现代教育的病人在这个问题上真是不太好沟通。一上午要看五十多个病人,要想对每个病人进行详尽的中医学方面的解释几乎是不可能的。女儿说起师傅如何对付这种情况时把我笑得肚子疼,同时也深刻感受到中医的无奈,站在现代角度理解中医当然很困难。
但是,女儿认为,西医的发展对中医绝对是个促进,一个没有对手的武士是难以保持活力的。我也感觉到中医在女儿这产生了变化。母亲给人诊脉时,只能从中医上说病,说症状,说感觉。而女儿诊脉直接说西医的病名,说出指标度数来。这又是女儿在西医院学习的成绩。在西医院,她借查脉博而诊脉,她借写病历而分析各种指标和数据,而这些分析又被她融进中医中,这使她与病人交流时更方便,快捷。她说,我先做一个合格的西医,而做一名合格的西医并不难。
回到家中,她总是捧着医古文研读。她知道,如今的人们有一个认识上的误区。不管什么理,以为说了人们就会懂。只要说得明白,就能成为人人可以接受的“真理”,以为如今的人们之所以不接受中医是因为说的不够明白。其实,物理、化学、数学也是可以大众交流的吗?也是一说就懂的吗?那个因做瑜咖功而致病的人就不会明白,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健身活动吗,怎么会至病呢?他不会明白,说瑜咖功可以健身是有前提的。在西方国家做体操的确不会致病,而把瑜咖功当体操来做却往往会出问题,这可不是说句骗人这么简单的事。如果只承认中医骗人还好说,是否有人承认中医能害人?谁能说出中医怎么害人?哪个西医能说出中医害人的机理?女儿笑说,便是能研究明白中医如何害人都能是个好中医。
中医备受质问,可是质问的人真的肯潜下心来了解一下中医到底是什么吗?是否肯静下来认真听一下中医的解答?就像骂鲁迅的有几个是好好看过鲁迅的?所以,真正的中医是不会浪费时间和质问的人纠缠的,于是,质问的人总是不战而胜,洋洋得意。
母亲从不反对西医,相反,她从中医角度去理解西医。来找她的病人好多是经过西医治疗的。她总是仔细询问治疗过程,根据病情琢磨西药在人体中的作用。有时,她还把西药弄来尝,像李时珍一样,给西药定味、归类。我亲眼见母亲将中药与西药配伍着服用。我想,少数民族地区的犀角、琥珀、羚羊角、麝香,以及南海的龙眼、荔枝核等渐为内地医家所采用,东南亚等地的药材也不断进入中国,也都是这样丰富中医药材的吧。
(三十三)治三分留三分
按照线性思维,治病的方法往往只能有一种是正确的,或者说只有一种是最正确的。就像一个人要去北京,路径在他头脑中只有京广线。虽然他也承认条条道路通北京,但京广线在他头脑中却是根深蒂固的。如果站在交通这个高度讲,那路径就要开阔得多,不仅有陆路,水路、空路也都是路。西医的理论是统一的,可治一个病人的方案却可以是多种的。中医的理论基础是一个,但治同一个病人,每个中医却可有不同的治法。中医治病有派别,“火派”、“寒凉派”、“攻下派”、“补土派”、“养阴派”、“温病学派”等等。同一个派别的医生治病还有各自的风格。不懂行的人会奇怪,“寒凉派”是不是只能治热病不能治寒病?不然得寒症的人还不得让寒派的人寒上加寒给治死?同理,火派的人也只能治寒症,不然给发烧的人下大剂量的附子还不把人送上西天?女儿说,她发现,便是做手术,不同的医生也有不同的风格。
这就是说,如果在流派和风格之间做对比,好、坏,对、错这样的标准往往派不上用场。好多病人来找女儿和她的师傅,就是讨论治疗方案的选择。每种方案的效果都是需要好多条件来支持的,所以,一个医疗方案的好坏,不仅要看医疗方案本身,还要看你是否具备所需条件。如果用西医的方式,住院治疗、做手术,花五万元把病治好,而另一方案是不住院,服中药,花几百元,把病治好八分,你选哪一个呢?对大多数农民来说,他们选择后种。
读者会说,这中医还是不行吧,这病怎么不给治去根,还留两分呢?女儿年轻气盛,急于求成,在给人治病过程中就惟恐不尽其能。虽然我对她说,我母亲给人治病只是扳过病势,给人的自身调节留有余地时,女儿说,在当今西医疗效的比照下,中医不能再走这种老路子,她极力促使她师傅在疗效上达到尽善尽美。为此,她师傅专门同她谈了一次。师博说,病,不仅有表现,还有来路,这个来路既有外在原因,也有内在原因。医生治病往往是治病的表症,可这病的来路,比如由于人的体质原因造成的人常患的某类疾病,医生还能改变人的体质吗?在这种情况下求根治,就是堵病的来路和改变人的体质,而这对医生来说是不明智的。师傅告诉她,治病要留三分,就是不要把来路全堵死,使这路径一直是显见的,让来病不创第二条路。如果把路堵死了,而由人的体质决定的易招之病再创第二条通道的话,其危害性要远远大于第一通道。因为,没有更大的力量决开不出第二条路来,所以,要留一个观风口。
我们一个邻居肝坏死,上手术台前他许了一个愿。结果手术很成功,他象健康人一样回来,高高兴兴杀猪还愿,请大家去“吃喜”。可没几个月他死了,死于肾坏死。看来就是病又开新路了。
我和女儿明白了,可现代人怎么可能接受这一点呢?治病务求斩绝除尽,谁肯带着三分病呢?所以,中医和西医绝不是在技术上不能包容,而是在治病理念上距离汇合还有一段路要走。
有人说用中医传统理论解释不了西药的疗效,这不对。如果是这样话,中医就没法接手治疗由西医诊治过的病人了。如今中医不可能不认真考虑西医西药对人的作用,因为到中医这里来的人有好多是经过西医用尽了西药的。中医要详尽了解病人的治疗过程,不仅要了解西药的疗效,还要知道西药所走的路径,不然如何对症诊治呢?当女儿问到病人曾用过激素类药物时,她就会和师傅交换一个眼色。因为师徒二人认为激素的作用是调用了肾阴精,这如同动用了人的先天储存,而这不是用后天之力易补的事。至于说到西药的作用,中医本身都有各家各派,而且相互理解,唯独不能理解西派?何况如今中医药大学中的西医药课程量很大,学生学得也相当好,每年都有很多考上西医医科大学研究生的。又怎么能说中医不懂西药呢。要说西医不懂中药那倒是真的。
女儿走到哪都有人跟她谈到病,都把手伸出来让她给号脉。她说出相应的西医病名来,提示人去医院做检查。人们拿回来各种检验单,还是来找她看,一起讨论病情,听取她的治疗建议。她在医院中可以是医生,在医院外还是医生。她可以依赖医院的仪器,也可以不依赖医院的仪器。她甚至可以在什么药也没有情况下,凭着一根针灸针当场给病人治疗。当连一根针也没有时,她用推拿按摩,也能履行医生的职能。这一点往往又是西医所不能及的了。
(待续)
- 关键字搜索:
-
醒世
--版权所有,任何形式转载需看中国授权许可。。
本文短网址: http://m.kzg.io/gb11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