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丁文苑】談京劇《乾坤福壽鏡》的傳承(圖)
舞台上的京劇人物造型。（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視頻截圖）
我在〈《京劇知識淺談》（四）〉一文中，曾講過尚小雲助人為樂的故事。這次談京劇《乾坤福壽鏡》的傳承，也與尚小雲有關。
京劇《乾坤福壽鏡》是一齣傳統戲。原劇本是清朝末年四喜戲班的秘藏劇本，再往前考，應當是清宮南府的秘本。此劇最早的演出是四大本連台戲。後來傳出宮外，到王瑤卿演出此劇時，他改為兩本，分兩天演出。到尚小雲演出此劇時，已經到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尚小雲又將此戲刪繁就簡，改編成了一本，一天演出。
清宮演出秘本故事情節是：
明朝成化年間，潁州知府梅俊的夫人胡氏久孕未分娩，梅俊盼子心切，將傳世之寶，御賜乾坤福壽鏡交付胡氏，準備給未來的兒子佩戴。其妾徐氏因嫉妒，買通算命先生趙半仙，令他誣陷胡氏懷的是妖魔，徐氏又慫恿梅俊去算命，梅俊聽信謊言，後怕。徐氏便與其密謀，要殺害胡氏，被胡氏的使女壽春聽到。壽春為救主，引胡氏攜帶乾坤福壽鏡從家中出逃，要去京城投奔親戚躲避。逃亡路上遇到暴風雨，主僕二人到一破窯躲避時，胡氏產下一子，胡氏將福壽鏡給兒子佩戴。主僕二人途徑芭山下，嬰兒因缺少乳汁飢餓啼哭不止，壽春到附近村莊去買糕乾予嬰兒充飢，主僕二人暫時分離。胡氏在等候之際，遇到佔山為王的強盜金錢豹。金錢豹見胡氏貌美，將其掠回山寨欲作二夫人。金錢豹強掠胡氏時將嬰兒棄於荒郊。林鶴主僕二人路遇棄嬰，林鶴將其帶回家中，交奶媽撫養。胡氏被帶回山寨，被金錢豹妻釋放，並給路費令其逃下山。
胡氏主僕二人相遇尋子不見，胡氏驚瘋。十七年後，林鶴養子林弼顯至京城赴試，得中狀元。林鶴繪一幅圖，說明當年隱情。林弼顯見圖並在家童琴音的幫助下，明白了自己身世，決意尋訪生母。後來在街頭與胡氏相遇，憑乾坤福壽鏡，母子得以重逢。林弼顯偕母回轉潁州。梅俊遭到姐胞訓斥，壽春奚落，悔恨交加，向胡氏賠罪，一家人又團圓。惡人得到惡報。
王瑤卿的演出劇本，已將林鶴身份改為寧武鎮守，胡氏尋子至武寧，遇到林鶴，胡氏哭鬧，林見胡氏瘋了，乃贈金命壽春調治其病。林弼顯長大赴京應試，因到觀音庵求籤，與壽春相遇，壽春見鏡。林弼顯因得中狀元匆匆離去。後來林鶴奉旨押糧征戰海盜，林弼顯為先鋒。得勝回朝時，路遇胡氏及壽春，母子相逢。結局是梅俊查問前情，乃貶徐氏為俾，收壽春為妾，林弼顯娶林鶴之女。
尚小雲演出劇本是胡氏失子驚瘋後，靠壽春照顧，赴京投靠梅俊的姐姐鄭梅氏，得以暫且安身。寧武總鎮林鶴郊遊時見棄嬰，抱回撫養。十七年後，林鶴對養子說明身世。林鶴科舉中狀元，在京城誇官遊街時遇到瘋婦，經壽春說明緣由，以福壽鏡為據，母子得以團圓。胡氏的瘋病也遂痊癒。鄭梅氏送胡氏回潁州家中，經壽春說明始末，梅俊又遭到姐胞訓斥，悔恨交加，向胡氏賠罪，一家人又團圓。
現在大陸演出的《乾坤福壽鏡》是在尚小雲演出劇本的基礎上又進行了改編，改編和導演是楊榮環及何永泉。我在網上看了天津京劇團演出的此戲，可以說這齣戲的這次改編都也是成功的，是在繼承的基礎上，改的符合邏輯，並繼承了中國傳統道德和藝術特色。例如在桑園胡氏主僕遇到個奶媽抱著一個嬰兒，此嬰兒就是林鶴抱養的棄嬰，已經取名林弼顯。林鶴見胡氏瘋顛，問壽春時有一段時間，只是林鶴與壽春在表演，胡氏沒有唱做，尚小雲演出時那痴呆的神情，眼神表演功夫確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天津京劇團演出桑園會一折，台上人物的唱作配合的也很默契。林鶴見胡氏不能撫養其子，於是給銀子令壽春給其主買藥調養，繼續趕路。主僕二人受盡磨難，顛沛流離到京城投奔親戚。結局也有變化，即17年後林鶴晉京任府尹，此時又遇永安王作亂，林弼顯為正部先鋒率兵征剿叛臣，得勝回歸，林弼顯被分封為護衛將軍。林鶴念林弼顯尚未見到生母，琴音獻策將福壽鏡畫圖張貼告示，招人認領。此時梅俊也進京做官，僕人梅心見告示稟報，於是梅俊攜徐氏前去府尹認領，林鶴詢問福壽鏡因何丟失，徐氏反誣是壽春盜走變賣，林鶴令他們堂下等候。此時壽春也帶胡氏前來認領福壽鏡。林鶴父子當堂見到壽春和胡氏，林弼顯聽壽春敘述詳情，胡氏見林弼顯胸前的福壽鏡當堂認子，恢復意識，瘋病方醒。林鶴傳梅俊和徐氏上堂對質，梅俊和徐氏開始抵賴，後傳來證人趙半仙，趙半仙招供。於是梅俊向胡氏賠罪，林鶴當堂將徐氏和趙半仙定罪下監，並告知梅俊要將丟失御賜之寶的罪過的緣由上報朝廷，從輕發落。
此戲的藝術傳承和演出成功，與尚小雲的人品素質和無私奉獻分不開。
尚小雲名德泉，字綺霞，他的祖籍是河北省南宮縣，1900年生於北京安定門內法通寺草場大院，1976年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他童年失父，家境貧寒，靠他母親撿拾皂角賣錢謀生，後來賣身給滿清王爺當書僮時，王爺發現他有戲曲緣分，見他喜歡聽京戲又聰慧，於是王爺不要他母親交贖身銀，叫他母親送他到科班學戲。1907年進「三樂社」科班，先學武生，又學花臉，其師見他扮相英俊，身段靈巧，遂讓他改學旦行，師從孫怡雲，藝名「小雲」。1912年登台演出，1914年就評為第一童優。16歲出科後與王瑤卿合演《乾坤福壽鏡》，並於楊小樓，余叔岩，譚小培，馬連良等合作演出其他劇目。
1918年尚小雲自組「重慶社」挑班演出。家境富裕了，他母親又囑咐他：「咱們知道窮人苦楚，託老天爺的福有碗舒心飯吃，只要力所能及，就應當多幫窮苦人的忙。」尚小雲遵從母親的叮囑，始終奉行不輟。1927年，1931年他兩次被選為四大名旦。創立尚派。1937年他創辦「榮春社」管吃管住，精心教學，培養京劇人才。收納窮人子弟多時達幾百人。「榮春社」辦了12年，為培養學生籌措經費，他典賣了自家房產，當時許多名優支持他辦學，如王鳳卿，尚和雲，李洪春，筱翠花等也到這裡義務教學。「榮春社」先後培養出弟子二百人，遍佈全國。
《乾坤福壽鏡》是尚小雲最喜愛的一齣戲。尚派的《乾坤福壽鏡》一開始他扮演壽春。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他前半部演胡氏，後半部演壽春。失子驚瘋是這齣戲中最精彩的一折，尚小雲經過幾十年的磨礪，揣測，將胡氏的瘋步，眼神，甩水袖的種種變化表演融為一體，對戲劇人物的心理變化，用舞台藝術表演刻畫的細緻入微。
天津京劇團演的這齣戲，王艷扮演胡氏，陳媛飾演壽春。整齣戲不僅體現了尚派藝術的唱做並重，唱腔宏亮，玉姿俊秀，舞蹈優美，音樂鏗鏘遒勁的特點。而且戲劇服裝和人物行頭設計製作也非常精細漂亮。
註釋:
1.清宮南府：這是一個沿襲明朝教坊司的管理戲劇排練和演出的機構，在康熙年間設立南府，到道光年間改稱升平署，所以南府全稱叫南府升平署。這裡藏有大量戲劇演出劇本。
2.皂角：是豆科植物落葉喬木皂角樹的果莢，種子榨油可製作肥皂。皂莢是中藥材，入藥可治療多種疾病。皂莢也可提取多種化工原料，用於製作洗滌劑和染料。皂角樹，木材紋理細密堅硬，是製作傢俱的上等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