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的五大負擔
2013就要來了,民眾期許中國經濟在新一年,能夠邁上與過往十年風格並不相似的新旅程,屢屢被寄予厚望卻最終落空的政策期許,在新旅程上得以呈現「接地氣」趨勢。
無疑,2013年,中國經濟將「負重」旅行,但必將開始逐步卸下揹負多年的包袱,朝著調整結構和優化質量的方向行進。
中國經濟「負重」旅行,源於20多年市場化浪潮過程中,囿於制度變革的滯後,經濟領域積累了不少深層次矛盾,這些矛盾正在阻遏中國經濟走向更高台階。2013年,至少,五大負擔將是中國經濟不得不揹負前行的。
貨幣存量高位運行是「首重」,2013年一季度,中國就將不得不揹負「百萬億元M2起舞」。
目前,中國廣義貨幣M2餘額是94萬億元,按照13%的年增長速度,100萬億元M2近在咫尺。龐大的M2規模所積累的通脹壓力,也必然會在明年充分釋放開來。
11月CPI再上2%,一定程度上預示中國遠沒有通縮的憂慮。而隨著天量貨幣流動性的存在,物價形勢隨時可能會發生逆轉。由此,通脹壓力的始終存在,勢必會嚴重制約貨幣政策的寬鬆空間,料想明年的貨幣政策將會更為被動。
過熱衝動再起是第二大負擔。
明年恰逢各地新一屆政府成立伊始,而中國經濟有著明顯的政治週期,本專欄此前曾經專門論述過由政治週期帶來的「三八定律」,即能很好闡釋這一現象。每逢換屆之後,往往都會掀起一波經濟增長的上升週期,比如1993年,2003年的經濟過熱。
不久前,央行行長周小川亦暗示,「中國經濟始終存在過熱的衝動」,算是為明年的經濟可能過熱,事先敲響了警鐘。在目前制度變革仍未見明顯蹤跡之際,經濟增長定然還是會高度依賴固定資產投資重回超高增速。
眼下,各地紛紛上馬重化工項目、房地產熱潮再起,種種跡象都表明,類似2003年一季度「非典」之後的經濟雙位數增長,隨時可能重演,那時候,投資增速曾經躍上43%的峰值。
令人欣慰的是,中央高層對此有清醒的認知。據中國社科院副院長李揚介紹說,李克強副總理最近在內部會議上強調,「要想速度上去簡單得很,但不願意採取這些措施,希望增長是可持續、健康的;這個放緩是我們主動的,我們樂見放緩,把重點放在提高效率、提高質量上,不能再要那個速度。」
可以預期,本輪經濟不斷放緩週期,中國國務院不會再像08年那樣,重啟代價高昂的經濟刺激計畫,而將更多的寄託,放在制度變革和結構轉型領域。
房地產泡沫乃中國經濟新旅程的第三大負擔。
沒錯,房價持續攀升是支撐過去十年經濟騰飛的核心因素之一,房地產熱帶動了工業化熱,各地經濟因此被盤活。
但如今,卻成為中國經濟不能承受之重,更是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京滬廣深等一線城市房價收入比高達20倍以上,房地產泡沫已經蔓延到中國最偏遠的小縣城。
當舉國皆靠房地產支撐,地方政府高度依賴土地財政,實體經濟因此走向空心化的時刻,卸下房價泡沫就是「壯士斷腕」,不得不做的事情。
中國經濟新旅程,能否順利上路,能否度過愜意的新十年,就看新一屆政府能否恰當處理好房地產泡沫問題。顯然,繼續過去十年的老路,最終會被泡沫徹底綁架而積重難返。
唯有重新梳理好中央和地方的財權事權關係,推進土地制度、財政制度的變革,同時理順房地產的市場邏輯,擠出天量空置房,打掉泡沫才是讓中國經濟「輕裝」走向新征程的錦囊之策。「穿新鞋走老路」,斷然不是新旅程所期望的。
民資遠離實體、國企表面光鮮是第四大負擔。
正是由於資產泡沫持續高企,實業環境極其糟糕,民間資本在最近幾年明顯加快了抽離實體經濟的步伐。除了以往品牌轉型較為成功的企業,多數民企的利潤率極低。
我今年在中國經濟最富庶的江浙、粵閩等省份,相繼走訪了數十家民企,拜會了他們的創始人和經理人。在和他們的對話中,印象最深刻的即是他們多數都看不到實業方向,都深陷地產泥淖,遑論由「中國製造」轉向「中國創造」。
而國企的日子好的不得了,始終坐享政策福利——高額的財政補貼,低息的貸款,壟斷的行業地位等等。國企的典型代表,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儘管表面上是所謂的現代意義上的公司治理看起來完善的商業銀行,但是實際上仍然難改行政色彩濃重的本色。在實體經濟慘淡之際,他們卻成為最賺錢的行業,不斷地盤剝,最終只能讓實體經濟雪上加霜。
利益集團加固,阻遏制度變革進程,是為中國經濟新旅程第五大負擔。
解決中國經濟諸多問題的一大癥結,就是要仰仗制度變革的推進。而最近十年隨著中國經濟的不斷高速成長,既得利益集團已經牢牢形成,現有的制度紅利足以讓他們的日子極其滋潤。
於是,收入分配改革、財政金融體制改革、國企改革等諸多領域都難以有實質性推進。近日,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深圳調研時強調,要「勇於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籬」,而中央紀委書記王岐山在多個場合推薦托克維爾的《舊制度與大革命》一書,都說明中央高層對此有深刻的認識。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付出實實在在的努力,「聚合各項相關改革協調推進的正能量。」
新一年就在眼前,而中國經濟的新旅程,揹負著五大負擔上路,當然難以從容前行。形勢比人強,新十年之約已經開始。這第一年,自是必須要謀好局,開好頭。在這個意義上來說,2013年是十分值得期待的年份。我們完全可以懷著對新年的憧憬,和中國經濟一道走向滿懷希望的2013。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