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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彪——被迫走上它途的文學小子(圖)

 2011-03-25 22:25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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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滕彪在德國柏林參加大赦國際組織的人權活動(2007年12月7日)

「造成他們恐懼和冷漠的制度,正是我和千千萬萬個像我一樣的普通維權人士所試圖改變的。我不會放棄。哪怕有一天我失蹤以後,再也無法回來。」

我做好了坐牢的準備

2008年3月6日晚,第一次遭到秘密綁架的滕彪博士,在他獲得自由後寫下了一篇《我無法放棄——記一次「綁架」》的博文。上個月的19日,也就是說,距他第一次被強行戴上黑套頭從家裡綁架走後差不多正好三年時間的那個下午,這個總是留著板寸髮型的法學博士,再一次被帶走了。這一次被抓走後,時至今日,音信杳無。

對此結果,滕彪其實早在一年前的這個時候都已預測到了,那時,他曾在推特上發出了如下推文:和女兒玩丟手捐兒。她輸了表演《蝸牛與黃鸝鳥》,我輸了表演《採蘑菇的小姑娘》。她樂的直捂肚子。從幾個渠道獲悉,我離監獄越來越近了:這讓我感到更加豐富和喜悅。

滕彪想坐牢嗎?非也!這條「海拔高度」一米七五的東北漢子,看似英雄氣概十足,實則柔情似水。他熱愛生活,忠於家庭,迷戀文學。他既非天生的英雄好漢,更非受虐狂。儘管「我不準備坐牢,但我做好了坐牢的準備。」

在北京大學法學院一泡就是十一年的法學博士滕彪,原本無心與法律打交道,他之所以走上了法律這條人生道路,純粹是時代造就的大誤會。即便站在了高校法學課堂的講台上、坐到了法庭辯護律師的座位上了,然而,在他心靈的深處,供奉的卻是繆斯的神位。他愛文學,遠甚於法學,他的文學素養與才氣,也遠遠超過那些頭上頂著「詩人」與「作家」桂冠的人士。某日,當一位推友向滕彪發出了一個不祥提問:「李敖在獄中讀完了老蔣先生的作品,你準備提前準備誰的?」時,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少讀政法,多讀文學。」

少年時代的滕彪,最愛並最想學的是文學。可當他以優異的高考成績近距離站在了中國大陸一流大學門檻外時,他沒報考中文系,卻選擇了法律系。若干年過後,他是這樣解釋的:「當時沒有很明確的想法,只是說不能甘於平庸,要做一些大的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事情,寫東西也要寫有影響的大作品。」

在公民維權鬥爭的第一線

他還說:「有人把中國80年代以後分成幾個時期,一開始是哲學,就是學馬列哲學的人有話語權;然後是文學,尋根文學,小說和朦朧詩的影響比較大。九十年代是經濟學,那時候經濟學佔有最主流的話語權。但是到了90年代末期,經濟學家和其他學者發現改革沒有辦法繼續推進,很多問題從經濟學的角度解釋不了,也解決不了,它們都會歸結到法律和政治。……九十年代之後,該法律人登場了,司法體制改革提出以來,依法治國、人權入憲,這些都在呼喚法律人登場。」

從他的上面的自白中,我們可以看出文學青年滕彪是基於知識對時代、對國家與人民的作用之大小,而選擇了未來的求知與人生道路的。這種選擇,對於滕彪的國家與人民而言,是一種欣慰與幸運;而對於滕彪自己與他的家人來說,實則是一種巨大的人生災難或不幸。

這麼些年來,滕彪在促進中國社會法治化,促進中國公民社會形成的道路上所作出了不容小覷的貢獻。

2003年的暮春,剛到中國政法大學任教沒幾天的滕彪,便與他的兩位博士同窗——北京郵電大學的許志永、華中科技大學的俞江一起,針對那一年5月發生在廣州的孫志剛事件,發出了提請全國人大對國務院《收容遣送條例》進行違憲審查的公民建議書。

「三劍客」的此一行動通過網際網路,獲得了全國性的廣泛支持,最終,迫使當局自行廢止了這一嚴重侵犯人權的惡法,並開創了中國公民挑戰公權取得勝利的先例。當年底,滕彪被選為中國十大法治人物之一,而且還獲得了美國格雷茲曼基金會的「社會成就獎」。

滕彪與許志永等人在維權領域裡的卓越表現在網際網路上不脛而走之後,那些多年來堅持在京上訪的訪民們,便紛紛找上門了,面對那些堆積如山的、經過十幾年申訴上訪仍然無果的案件,他們不免感到望洋興嘆與無能為力;這以後,就有了那個後來非常著名的民間NGO組織——公盟。

近年來,滕彪參與了一系列人權案件和公益案件,比如:蔡卓華牧師案、一塌糊塗網站事件、臨沂暴力計畫生育調查、陳光誠案、陝北石油案調查、江西樂平黃志強、方春平、程髮根、程立和死刑冤案、奧美定事件、王天成訴周葉中案、青島河西拆遷及錯埠嶺拆遷案、王博信仰自由案、廖亦武護照案等。

鑒於滕彪在人權運動領域裡的巨大貢獻,2007年12月10日的國際人權日那一天,他還與莫少平和李勁松二律師一起,榮獲了法國國家人權諮詢委員會頒發的人權獎。就這樣,滕彪便被時代與網際網路一步步推到了中國公民維權鬥爭的第一線。

拙於修辭卻厚於真情

在不同的場合,滕彪曾多次坦言,他是一個被迫走出書齋的維權律師,他說:「我的興趣不在公共和政治領域,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民主化後,我都希望自己做一名獨立知識份子。如果這個體制沒有如此嚴重地侵犯人權,同胞們不是這麼容易遭到傷害,我根本不會參與維權,連律師都不會去做。對我來說,看書、寫作最為快樂。

可以使人精神變得更為寧靜、更為豐富、更為美好與浪漫的文學,永遠像多情的妙齡女郎一樣,糾纏著先前的文學青年滕彪。這個1973年出生於吉林農村一個貧窮農家的法學博士,有個姐姐,她也是文學青年,既寫詩,也寫小說。或許,正是在她的影響下,弟弟滕彪也才會有了一個作家的夢想。從中學起,這個內心世界極其豐富,文字表達力極富靈感的農家小子,便開始涉足文學了。他偷偷寫詩、也偷偷寫散文,即便在終日東奔西走、經常被當局迫害與恐嚇的日子裡,他也沒放棄過文學寫作。在未名湖畔從本科讀到博士的十一年時間裏,他除了深受賀衛方的影響之外,著名的文學教授錢理群先生也給了他巨大影響。

蕭瀚教授是這樣評價他的文字的:「滕彪的評論、記事文是這個時代少見的美文,不是因為他善於作文,而是因為他的文字像他的人,拙於修辭卻厚於真情,看他的文字,會想起杜甫。」

這個季節,楓葉紅了、銀杏黃了,美得讓人心醉。我想約上你和幾個朋友去山上,聽一聽微風吹過樹葉的聲音,聽一聽鳥兒在空中滑翔、溪水在山間流淌的聲音,多美。這一天不會很遠,是嗎?

這段抒情味道濃得化不開的文字,是他《致光誠》一文的結束語。而另一段文字,則更讓人為之而感慨萬千:

現在我面對獄中的牆壁
為你作一首情詩,我的愛人
今夜,星星依舊在寒寂的夜空閃爍
螢火蟲仍在低矮的草叢間時現時隱

請告訴我們的孩子,這次來不及
和她告別,爸爸就要出趟遠門
請你每天在她入睡之前
和醒來之後,給她暖暖的一吻

是的!這是他第一次遭到綁架後在獄中寫下的詩歌《獄中致愛人》的前兩段,柔情綿綿、直指人心。

今天,滕彪又再一次遭到了國家暴力機器公然迫害,不管前景或結局如何,但願這個「文學青年」,在他歷經鐵窗生涯後,能夠回到溫暖寧靜的書齋中去……

2011年3月4日下午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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