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處在世界生產、生活鏈條的最下端。我們對資源、環境的掠奪換來的是極少數人的富裕;而且是被西方國家更殘忍的「生產鏈」似的反掠奪。就如經濟學上的你創造了10得到了2——他卻拿走了8,只因為你沒有掌握核心技術及定價權,只因為中國的優秀人才大量地移民、流失。此絕非危言聳聽。
我們已經對不起現代人了,如果我們不痛加改造,我們勢必對不起子孫,——我們已經對不起子孫了。
西方世界不斷地在「改造」資本主義,而我們依然在「社會主義極權體制」上原地踏步。「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並沒有帶動全體國民的富裕。相反:我們看到的是「特權資本」滲透到了人們生活中的一切領域。官商勾結、黑道、白道、紅道藉著權勢和金錢的力量相互交融,最大限度地掠奪和席捲著國民的財富。司法腐敗,民不聊生。一個可喜可賀卻又象徵了社會已經陷入了深刻危機的朕兆是:殺貪官污吏成了全民的共識。
強者為大。強者是誰?大大小小的貪官污吏、黑道混混及綁架政府的無良奸商。男人欺行霸市、婦女賣淫等醜惡現象逐漸被認為是謀生的手段,西門大官人的做派為社會所寬容所接受,甚至:所推崇。相反,最為「社會」所不齒所鄙視的是身無分文的窮人,他們中有我見到過的窮困潦倒的詩人、憨厚敦樸的農民、下崗工人、城市失業者及大量待業半待業青年。這些人,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最底層也是最廣大的民眾——他們能夠指望被大發慈悲的極權政府牽引著走向「共同富裕」 嗎?當政府被權勢資本綁架的時候,一切人間悲劇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為什麼會接二連三地發生屠童案?為什麼有人槍殺法官、身綁著炸藥與官員同歸於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趙作海似的冤案?
我憂慮的是:當一個國家的主流文化僅僅以經濟發展來轉移視線,當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僅僅以金錢佔有來取捨一個人的身份地位時——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離危機也就不遠了。面對絲毫也不敢於觸及的政治體制改革,面對現官僚體制所帶來的種種病入膏肓的現實,虛幻的經濟繁榮總有破滅的一天。
記得美國發生過一件「小事」。一位婦女在商場為她飢腸轆轆的兒子偷麵包時被抓住,老闆將她移送給了警方。洲法院的大法官是這樣判決的:這位婦女偷盜,該罰款1美元。商店老闆無視該婦女的基本生存權及人權,罰款100美元。包括我在內的美國政府及全體國民令她和她的兒子因飢寒而產生偷盜行為,這不單是我們道義上的恥辱——為此,我們,美國政府及全體國民,每人罰款1美元。
我記不得這是美國那一年發生的事了。不過,那「全體」罰款1美元的正義之聲卻時時在我的耳邊迴盪。天下蒼生,皆父母所生養,皆有兄弟姊妹親朋好友,我固執地認為:哪怕一個人餓斃於這同樣生養我們的大地——亦是我們人類的恥辱。這就是道義和天賦人權最基本的常識。
在專制體制下:代表政府的官員掌管了一切的權利和社會資源,且不受體制外任何公民力量有效的監督和制衡,說白了:只要巴結好了上峰領導,即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甚至:肆無忌憚地胡作非為。
還記得嗎?深圳海事局書記林嘉祥猥褻為自己帶路的11歲女孩,而且口出狂言:「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北京交通部派下來的,級別和你們市長一樣高。我就是干了,怎麼樣?要多少錢你們開個價吧,我給錢嘛……你們這些人算個屁呀!敢跟我鬥,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還記得嗎?小小的地方官員鄧貴大用一沓人民幣抽打鄧玉嬌姑娘的臉。在民憲的國家,他們敢嗎?他們有這個權利嗎?「韓峰局長」被韓寒稱為好幹部,因為:將人民當做牢籠裡的豬狗來看管的幹部,他們或許一個比一個更壞。
中國幾千年的歷史,老百姓一直在渴望清官、好官。統治階級也分階段不遺餘力地推出一個又一個這樣的典型。事實證明:僅僅靠好官,靠得住嗎?
我寫了《不要強姦我》,對應了交通部某官員猥褻女童的「勇氣」,只是我的「人物形象」是16歲——蒼天在上,我沒有勇氣將備受壓迫百姓的女兒「編排」到11歲!
我寫了《九顆頭》,對應的例子俯首皆是,不用我以所謂「詩人敏銳的眼光」去尋找。天呀!但願我的作品只是「典型」,只是「個例」,只是誇張!
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湯,這是民間的俗語。我不知道,善良的中國百姓,他們忍受了地震的天災、忍受了三聚氰胺的肆虐、忍受了讓他們想去跳樓的高房價、忍受了上訪無門、忍受了結不起婚養不起孩子、忍受了天價的醫療和死不起的墓穴……他們還要忍受多少極權專制大量生產的老鼠屎?
共產黨不知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浴血奮戰20多年打下來的江山,如今已經令我震駭地出現了這樣一個詞:「底線。」」
什麼是「底線」?我就敢於正告某些高高在上的官僚老爺們:先烈們是白死了——為了每一個中華兒女生於斯長於斯、為之奮鬥的祖國——拍拍你們的良心吧!
在前世紀:「底線」,就是封建王朝官逼民反的末日!
我不是黨員,也不知道迄今為止在冊的共產黨員有多少,但是,一介布衣尚且憂慮至此,我就不信,大概有數千萬的黨員們,你們就真的不為本黨的日益腐敗(或稱腐敗現象)痛心疾首?就真的睡得安穩?
倘是個昏睡的民族,倘若民族的精英們亦裝糊塗得過且過——那就別談希望!
人類所謂的「飢餓」:從最初的以食物飢餓為主要表象到食物與精神的雙重飢餓,遞次演變到以精神飢餓為主要特徵的現代社會——大約經歷了不到一萬年。從某種意義上說:人類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地與飢餓頑強鬥爭的歷史。
人類對精神飢渴的研究,也有數千年的歷史,也只是剛剛開始。
之所以談到「精神飢餓」,不單是我們看到了一些可怕的現象:慾望橫流、文化萎靡,科研急功近利等等。大言之:整個社會的價值中心、價值取向被異化。所謂一個國民精神被侵蝕、被污染、被埋葬;所謂中華民族共旅精神沙漠的時代。
探討此「飢餓」,是想找到原因。連原因都不明、都不敢於深究,也就談不上對症下藥,更談不上療救。
如果說中國文化最繁榮的時期在春秋戰國,是不是可以說是始皇帝將中國害了?此論並不是我的「發明創造」,似乎早就有學者憤懣地指出過。
始皇帝的暴政給了歷代統治者以教訓,也給了他們隱秘效法的快感。老子說:「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孔子說:「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些話被太宗皇帝拿來告誡他的子孫。可是,始皇帝的「制度」傳襲了下來,其皇權本質豈是幾句話能夠撼動?於是,我們看到民心與「君王」總是相背離,看到文化的多元化時常遭到扼殺,看到新思想新技術的難以被重視甚至被踐踏。鐵木真以區區十萬之眾問鼎中原,難道是漢文化因殘酷的「大一統」反而凋敝最早的朕兆?此「大一統文化」殘喘到晚清以「八股文風」達到了極致,但是:並未完成它最後的迴光返照。
可嘆的是:這一根深蒂固的大一統思想,極言之帝王思想並沒有隨著末代皇帝的喪鐘而深掩於歷史的塵埃。從蘇聯的斯大林到後來的波烈日列夫,再到為他們一併敲響喪鐘的戈爾巴喬夫、葉利欽,我總在想:是社會主義的制度有缺陷還是上述制度導致的文化思潮,文化思想出了問題?這與政治有關,但卻又全不是「政治」。一個民族最終決定他地位的是文化,這從文藝復興催生出了幾個很快就領先於全世界的國家,從日本的明治維新中都能找到答案。日本、大英帝國都是迄今仍保存著「君王」象徵意義的國家,我不是說他們好,而是想說:更重要的也許不在於某個名稱,而是其時的「體制」,佔主導地位的這個民族的文化思想,以及:全體國民的「公民意識」。即:它是先進的還是落後的?是開放自由、廣納世界先進思潮的還是故步自封、獨裁專制的?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建政初期的中國,也曾經歷過充滿民族自豪感和理想主義的時期,可是:為什麼好景不長?為什麼很快地就陷入了專制主義的泥沼?
為什麼我們要關注主流思想及文化的先進抑或落後?因為這直接關係到全民智慧的凝聚力,以及:自由的活力。這也就直接關係到了這個民族的生存、發展,她的生命力。
「農民永遠都是那麼善良、質樸甚至天真。他們揹負生活沈重的鐐銬依然不屈地掙扎,他們懷揣天大的委屈每每投訴無門,他們浪跡在祖國廣袤的天涯卻找不到一處棲身的小屋甚至飢不果腹。他們的孩子識個字要走十幾里的路要翻山越嶺;他們的孩子被黑心建築商造的危房所埋葬卻被御用文人拿為「做秀」的資本——偽作家、偽詩人讓他們的孩子在其謳歌的冰冷的天堂安息他們也就只能安息。他們的孩子從出生那天起就喝著無良商人制做的毒奶飲著爛肝資本弄臭的腐水——偽作家偽詩人看不到;他們中男的在黑煤窯黑礦井玩命、女的甚至被逼良為娼——偽作家偽詩人看不到;他們的孩子未成年即被飢寒交迫逼走他鄉如牛馬一般地被驅使、被壓榨、、被凌辱——這些:偽作家、偽詩人都看不到。」
這是我在《時光的記憶》中留下的一段話,也是我想呼籲的:我們主流的聲音到底應該傾向於什麼?是只為一黨說話、粉飾太平、為貪官污吏撐腰壯膽還是敲響他們的喪鐘?是萎靡苟安還是喚醒全體國民的生存憂患意識?是呼籲正義、良知與民主自由還是如廣告詞一般地為罪惡的官宦統治粉飾包裝?
說到農民:毛時代搞城鄉差別、集體公社。餓死了上千萬人不說,農民才是最底層的底層,是最苦的。去問問上了年紀的人就知道:農民們真是臉朝黃土北朝天還吃不上一頓飽飯。歷朝歷代,共產黨執政也幾十年了,什麼時候將農民真正地當過人?
有些人害怕西方的民主、自由體制,說那是大資產階級忽悠民眾的,我說:只有專制政府才會欺騙民眾,真正具有忽悠全體國民的土壤。很簡單的道理:公眾不滿意的政府,搞不好幾年就會被彈劾下臺,而且:貪污腐化的勢必將遭到清算。這就叫制衡,叫「將統治者關進了籠子」。他們不是敢不敢欺壓百姓的問題,而是:制度決定了根本就不給無良官僚幹壞事乾大壞事的機會。再說說普通百姓的生活:在美國,一個有正當職業的公民可以養活3個孩子;中國大城市的夫妻養一個娃還害怕,存在住房、醫療、供養孩子上學以及自身養老等等諸多的顧慮。即便如此:中國政府依然實行嚴格的計畫生育政策,在不少的地方,還存在大量的侵犯人權強制墮胎的案例。到西歐去看一下,譬如瑞典,的公民福利是最好的,可以說:早就沒有了「農民」的概念。民憲制度的國家不僅言論及公民權利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尊重,而且:政府用各種手段「殺富濟貧」,輔以道德感化富人的良知。這些:都是明擺著的事實。
極左派喜歡高喊「大眾人民民主專政。」儘管我十分厭惡「專政」這個字眼,還是要專門談一下。「億萬農奴獲解放,人們當家做主。」這曾毛主義暴力革命最大的理由。就像早年共產黨的宣傳一樣,共產黨帶領農民無情地摧毀了一個舊世界,建立了一個人民當家做主的「新中國」。「新中國」成立以來,廣大民眾以最飽滿的熱情、最昂揚的鬥志、最可貴的獻身精神參與到我們偉大祖國的建設與復興中來。因為他們發自內心的感謝共產黨,他們千百年來第一次獲得了身心的徹底解放。臧克家有一首描寫三代農民皆在泥土裡打滾的詩作,迄今讀來仍然令人心酸不已。為此,主流媒體歌頌了幾十年——是共產黨砸碎了舊鎖鏈,使億萬民眾世世代代被欺辱、被壓榨的不公正世道被改變,使普天下勞苦大眾真正地成為了國家的主人,自己的主人。這一改變煥發出的力量驚天動地,用毛澤東的打油詩「雄雞一唱天下白,換了人間」這句話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靠著這一力量,小米加步槍的工農子弟兵打敗了用飛機大炮武裝到牙齒的美帝國主義;靠著這一力量,一窮二白的中國人民在極短的時間內創造了舉世矚目的輝煌成就。
然而:農民並沒有翻身得解放,他們被緊緊地捆在(集體化的)土地上,他們除了打倒了幾個地主得到了精神上的阿Q似的勝利他們什麼也沒有得到。相反:他們還要餓著肚子煉鋼煉鐵,他們既無分文的收入也無基本的食糧,他們過得更苦了,甚至:他們在災荒年大批地餓死。就是現在:進城的農民工依然備受歧視。
是「資本主義復辟」導致的嗎?恰恰不是。世界社會主義近百年的實踐證明:是籍此導致的國家專制主義徹底的失敗。相反:「西方的資本主義」,他們借用甚至 「改造」了社會主義的某些「親民」思想,不斷地順應了普世價值的世界潮流。無論東歐還是西歐,泛大西洋、太平洋島嶼的美國,亞洲的日本:民眾以最廣泛的可能及需要參與到了政治生活中,藉此構成了民選的政府。憲法規定了國民的自由言論、集會、結社、罷工等諸多民主形式,確保了個人財產和天賦人權的神聖不可侵犯。政府以政權的意志最大可能地均分財富以保證下層民眾的利益。這些,都是普世價值盛開出的人類文明的花朵。艾倫*金斯堡寫過一首長詩《嚎叫》,其中某些語言如描寫同性戀的情節低俗下流,但這並沒有影響他成為所謂的「名人」而被搬上銀幕。艾倫*金斯堡與政府「抗爭」了半輩子,他的不少思想被認為是「現代人通病」的寫照,但這同樣的也並沒有影響公眾對是非觀念的判別。在自由的民主國家:「因言獲罪」幾乎是不存在的。軍隊、軍警參與維繫政權鎮壓國民的行為更會被視為國家、民族最大的恥辱,因此:可以說絕無可能。說實話,我真是羨慕美國文化的包容,羨慕美國民眾視之為「命根子」的所謂——最廣泛的「自由意志」。
所謂千里江堤毀於蟻穴、毀於一旦;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所謂憂患已現,倘然不覺醒不自知,倘然還麻木不仁而企圖以最後之欺騙予以掩蓋。那麼,我們只有眼睜睜地等著喪鐘敲響的那一天。
我們看到了中國的移民潮,有捲著民脂民膏倉皇外逃的,有失望甚至絕望出走的,移民潮的背後彰顯出的深刻的社會危機,根源在哪裡?病體已現,不要等到膏肓而無法療治,不要等到「底線」的來臨,更不要等到喪鐘的自然敲響。
中國不缺有良知的的人,不缺清醒的人,也不缺少敢於講真話為民挺身而出的人。缺少的是什麼?難道是沒有像蔣經國先生這樣敢於為民族為歷史擔當的人物?還是我們民族的精神已經淪落到了——多數人只企望著苟安?
最後,我再舉一個大家或許已經習以為常的例子。如今的青少年(譬如我的兒子):他們羨慕的不是如荊軻似的為國為民請命的英雄(荊軻甚至被世人稱之為「傻子」、「愚夫」),不是科學家,有良知的藝術家、作家,不是技師或者醫術高明的白衣天使。而是什麼?是政府官員、是唱著靡靡之音就能賺到大錢的歌星、是體育明星、是在影視上說說下流黃色段子也能大撈一把的小品相聲演員。一句話,是最能賺錢最容易賺錢也最不需要吃苦賺錢的人。在中國,孩子們自小被灌輸要好好學習,參加奧數、作文、英語、音樂、繪畫各種大賽,玩題海,爭「分數」,目的就是一個:長大了找個好工作,多掙錢,最好當個明星當個官。「權利」成了中華帝國數千年最誘惑人的餡餅,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是封建專制遺毒是什麼?據我所知,美國人最尊敬的倒不是總統或者政府官員,相反:他們多是灰溜溜地接受議會質詢公民批評的對象,在美國做官,可以說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美國人最尊敬的是誰呀?是將他們的生活描寫得一團糟的托馬斯*艾略特,是背叛蘇聯政府同樣對美國政府持嚴厲批評意見的亞歷山大*索爾仁尼琴。
拿我個人而言,年輕時的理想是做個教書育人的老師,後來才發現:在中國,教書也得說假話,不得不說假話。因此:我開始幻想去做個醫生,做逃避政治籬笆的田園隱士。我們的不少詩人、作家們喜歡寫些靡靡之詞,或者乾脆以極大的胸懷去弘揚「主旋律」,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不過:看一下國家級大獎的作品就知道:還多是以此為創作理念的傢伙們勇摘桂冠。他們不僅僅很多成為了官員作家或作家官員,而且不愁出書、財源滾滾,運氣更好的:還能夠得到某些愛好文藝也許是更祈望得到他們的栽培從而揚名天下的少女們的歡心。啊啊,這真是個充滿了滑稽諷刺的時代!
青年們追逐更多的當然是影、視、歌三壇明星。我不是可憐兒子天生就做不了那「三壇星」,我擔憂的是他將來能否做個在尋常日子裡感覺到幸福的人,因為:這個倚靠點頭哈腰才能過上「好生活」的時代不知道還將持續多久?
悲哉,我中華!我給不出答案。
劉小波
2010,6,11
根據2008年11月初舊稿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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