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將熏麝焦,吟伴寒蟲切。欲遽就床眠,解帶翻成結。
有人說,中國古代抒情詩詞中很少有主詞,這首也是如此。我們只有根據抒情主人翁的口吻、語氣、舉動及她身邊的器物等等來推斷性別,身份。這首詞抒情主人翁似應是一位懷人的女子。
上片開首兩句是說風清月圓,正是良辰美景,令人賞心悅目。接下去兩句卻意緒陡轉,"不會長年來,處處愁風月。"風月好不好,其實不在於風月,而在於人的心情。心情不好,風月將處處銜愁。杜甫《春望》云:"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歐陽修《玉樓春》云:"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和月。"說得透闢。上片,作者曲筆迴旋,讓我們看到一個懷人女子那纏綿的、難於排遣的痛苦。
過片緊扣一個"愁"字。"熏麝"指熏爐中的香料。 "寒蟲"即蟋蟀。"心將"二句是說,自己的心和熏爐中的香料一樣燃焦了;自己低低的吟詠跟蟋蟀的鳴叫一般淒楚。這兩句中,"焦" 、"切"二字下得準確、形象、老到,使得人與熏麝,人與寒蟲融為一體了,人內心的焦灼不安,人內心的淒苦難耐也借二字傳導而出了。
"欲遽就床眠,解帶翻成結。"以動作結情,構思巧妙,新穎。"遽",匆忙,急之意。想念意中人而不得見,內心焦灼不安,於是想到還是上床睡覺吧,指望以此拋開痛苦煩惱。可是這也不行。想解帶脫衣,反而結成了死結。生活中一個普普通通的動作,在此卻顯示了巨大的藝術魅力,它活脫脫寫出一個煩惱人的煩惱心態。"解帶翻成結"一句,語淺情深,實乃天籟之聲,神來之筆,不知賀鑄何由得來!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中曾說:"賀老小詞工於結句,往往有通首渲染,至結處一筆叫醒,遂使全篇實處皆虛,最屬勝境。"這首《愁風月》也是結句妙絕的一例,令人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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