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鵡在雪地裡一籌莫展,她想起了那個經常給自己救助的玉鸚鵡,便下意識的摸一下口袋,噗的一聲,有彩光一閃,好像有物從她的眼前飛出去了。定眼看時,那個玉英已經婷婷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了,「金鵡,走吧!別介意,我剛才是同你開玩笑的。」周圍的風景又一下子變了,又是一派秋高氣爽的天氣了,一脈青山翠幔似的逶迤,其間的白石小道直插雲際。「玉英,我是要上學的,你別拉著我逃學好不好!」金鵡無可奈何地說。「不會誤事的,難道我過去替你做事的時候,有過給你帶來難堪的事嗎?「玉英深情地看著金鵡,兩臂高高的舉起,像要凌空而飛的樣子。然後她又將兩臂伸展開,一隻手握著金鵡的手,而另一隻手就在空中很美的劃著弧線,像是在作天魔之舞。兩個人便冉冉的飛起來。天空真美,有無數的神從身邊閃過,有莊嚴的佛主,有散花的飛天;也有手持長拂的道人及沉思的智者,他們個個通體晶瑩得彷彿透明一般,看過後,使人不覺心生敬畏。他們或架祥雲,可踏蓮臺,或騎馴鶴,或御麟鸞,輕盈的舒行於碧空,而那空際更有珠燈閃爍,細樂潺緩,有綽約的遠寺和巍峨的亭臺軒榭。金鵡遊目於此,不覺忘了心中的煩悶。
這如夢如幻的空間,使金鵡感到很不真實,她疑惑的想,我也許在雪地上早已凍死了,現在只是遊魂飛去罷了,因為她在許多雜誌上是看到過無數瀕死體驗的,雖說不如自己感到的這般華美,可也是非常美好舒泰得一無所苦的。心中又不覺悲愴起來。這時她看見玉英向自己轉過臉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好像嗔道:「你怎麽可以這麽不相信我?」金鵡只好甩甩頭髮,把自己那些想法拋掉,對玉英報以歉意的微笑。「玉英,你說我現在可以想像自己是在夢中嗎?」她委婉的問,「什麽夢啊,你當人的時間才是真正的做夢呢,那無數的繁華和蕭條都是假的,一會功夫就像鏡花水月般的消失,你說你的前人哪兒去了?不都像紅樓夢說的那樣,「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啊,那才是最虛幻最可悲的一個生命層次呢!而現在展現在你面前的卻是永存的,除非這個宇宙炸掉,你怎麽能說你是在夢中呢?」「虛幻和真實!」金鵡反覆念著這兩個名詞,這中間的內含是什麽,本來是很明白的概念,現在好像有些說不清了。如果不是真的穿越空間,就憑坐在書齋裡冥思苦想,無論是怎樣聰明的頭顱,怕是也難於弄明白吧?她們在一個峭崖前落下,頭上的懸碣苔班鋪綠,蘿薜垂絲,下面清溪叮咚,落紅浮蕩,好一個清雅所在!「玉英!你是說這個好玩的地方吧?確是有些趣味,可惜到了我這樣凡俗人眼中,就糟蹋了!」金鵡無限感概。
「咳!這麽好的地方啊,可能只有金鵡才般配呢!不信你看!」玉英用手一指,只見那霧茫茫的空際,有許多景物顯現出來,她看見了玉英和自己,「這是一面鏡子呀,真是好大啊!」可是往前看,她看見那個手持長拂的靈虛子正踏一朵白雲破霧而來,冉冉的落入山中。「那靈虛子怎麽會對我們視而不見?」金鵡問,「那不是現在的靈虛子,也可以說是現在的靈虛子,也可以說是過去世的你,你現在看見的是個影像啊!」玉英說,「是現在的靈虛子,也是過去的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金鵡念著玉英的話,覺得真是如墜五里霧中。「金鵡,你對那個老謀深算的靈虛子,也不用過意不去,他為你跑前跑後是應該的呢?這個宇宙中就是得失相生,可從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啊!」玉英神態凝重,「你說的一定是有道理的?可那又是為什麽呢?」金鵡更加困惑了,特別是那個在宇宙縱橫無忌的靈虛子,自己對他還會有什麽用處呢?這些使金鵡感到迷漓沈重,不覺苦苦思索起來。為了取悅金鵡,玉英在她的面前作著旋舞,那穿著綠色衫裙的纖體忽然變細變高,像一縷綠煙般的旋轉,把無數珠光閃閃的花飾灑在金鵡的頭上丶身上,有的就融入了她的身體。金鵡覺得自己的身體和心剎那間就透明晶瑩起來,變得輕盈無比,覺得輕輕地一躍就會飛上天際。「你這個小魔女,對我做了什麽?」金鵡問,「沒什麽,就是把你所有的塵慮洗一洗罷了。我只是把那些東西趕走了,說不定你一回到塵世,它們又會回來的,你有那裡的生活,沒有那些塵慮也是不行的,如果沒有那些灰塵,你就會像氫氣球一樣飛起來,那可了不得!。」玉英的一雙玉手,把金鵡的衣服整了整,這時金鵡才發現自己穿的是紅色的紗衣,透過衣服,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那瑩白如雪的身體。
她們走過一片松林,金鵡看到一群美少年對著她們笑,玉英只是頷首而過,「他們是誰,怎麽都那樣秀頎?」金鵡問,「他們是松神,你現在知道什麽叫玉樹凌風了吧?」有一群群少女在綠茵上嬉戲,每個人都美艷芳香,風格迥異。「你看見了嗎?那些都是這綠茵上的花草,她們就是這樣的,平時你用人的那雙粗糙的眼睛是看不見她們的本質的。玉英一揮,那些小仙女都不見了,只有各種鮮花雲霓似的開滿了綠氈,如眼睛,如星星,如皇后,如賢妃令人不覺骨穌神醉,流漣不忍離去。「呀,真是太奇妙了!」金鵡展臂歡呼,她遙瞻俯察,更看見有無數秀逸的仙女,英俊少年,每個人都骨格清奇,容貌豐美,非於人世所能見。金鵡不覺自愧形穢。「金鵡,你看見靈虛子了嗎?」玉英問,「啊,你說的是那個威嚴的道長啊?我可不想見他,他用長拂抽我,叫我手疼多日,我今天可不想再次遭罪了!」金鵡不悅,「金鵡飽覽書史,難道不知道玉不琢不成器麽?」玉英嘆道,金鵡不再說話。果然看見那道人駕祥雲,持長拂,飄然而至。「金鵡還在怨小道,不記得你那次迷於另外空間的一座學校,是我的指點才脫困境的?一拂之傷竟這麽久還不能忘懷?」靈虛子笑問,「可那次引導我的是一個女人,並非道長?」金鵡囁嚅說,「那不過是我的變化身,你不見眉眼相同嗎?」金鵡一愣,是啊,自己當時也曾覺得面熟的。略一審視,果然道人的眉目與那長大女人相同,不覺笑起來。
「金鵡,你能看到的東西,別人是看不到的,你也不用害怕,這是你自己前幾世苦修帶來的。你雖然也和別人一樣有個臭皮囊,可是你卻常常不會被這個臭皮囊所左右,所以你才能看到這個真實的宇宙!.........."玉英還沒有說完,金鵡就迫不及待的說:"打住,這算什麽真實的宇宙,叫我看來,這些都是虛幻得不能再虛幻了,那些人飄來蕩去,輕若無質,那些女孩兒一會兒是花兒,一會兒是女孩兒,還有比這更不能叫人相信的嗎?"「這是你在人的空間生活久了形成的觀念和習慣造成的,你們人的眼睛擋住了真實世界的一切,只能看到那個皮殼空間最粗糙的物質,根本看不見神,久而久之,你就再也不相信神的存在了,其實神無處不在,人每天都在萬千神的注視之下,你的每一個念頭對於神來說都是纖毫可見的,所以人做了壞事就一定會受到懲罰,所以就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說法。」靈虛子繼續說,「所以人有這樣災難,那樣禍患,都不是從天而降的,那都是自己一點一點造就的,當然那也不是一生一世就能完成的。所以金鵡有這樣的機緣,也不是一世所得啊!」金鵡淺笑,她真的不太喜歡聽這些老生長談,不就是做好人嗎,何必如此絮煩而大殺風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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