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最近缺電、缺不斷電裝置,萬宇業務人員接訂單接到手軟,「貨還在海上,他們就知道了,趕快來訂,」甘致行笑著說。
窗外車水馬龍,映著約堡燦爛的陽光。同樣的故事,在華碩、技嘉上演。在偏遠的非洲角落,赫然發現技嘉的招牌,華碩Eee PC上個月在南非上市,就供不應求,客戶等著要。
道道金光
縱使斷電、偶發的暴亂、貧富懸殊,甚至令人驚悸、窒息的腐敗和朽壞,卻掩蓋不住非洲綻現道道金光。
他們要創業。連女性都出來創業。在「群山環繞,藍天白雲,我國紡織業撐起大半經濟」的賴索托,一位女性創辦了「山中甘泉」公司,擷取山間泉水,裝箱打包,變成礦泉水。「她是我們的驕傲,」賴索托財政部長塔和(Timothy Thahane)舉起一瓶Mountain Fresh礦泉水。
他們急於受教育。在「與我國邦交久遠」的史瓦濟蘭(位於南部非洲),我國辦的職業訓練中心裏,一群群鄉村來的年輕人帶著棉被,坐三個小時車,等在門外,只為報名參加計算機班、電工班。
他們更要與全球接軌。尤其中小企業敞開大門,飄洋過海。衣索比亞的「赤足日光能源」公司,工程師到印度取經,學習如何安裝太陽能板,回來後,將電力帶給自己貧困的家鄉。
「創業家不是天生,要培養,」一位在奈及利亞的大學生說。
南非總統姆貝基(Thabo Mbeki)呼籲各國持續投資。「非洲大陸已不想伸出一個乞求的飯碗,」他堅定地說,「一個偉大的時刻就在你們的身旁。」
經濟成長超越全球
撒哈拉沙漠,旭日正在徐徐上升。二○○一年迄今,非洲平均經濟成長率都超過全球,今年全球經濟不景氣,國際貨幣基金(IMF)仍然預估非洲經濟成長率六.五%,比全球平均四.八%,高出近一半。非洲平均國民所得一千一百美元,比印度高一五%,購買力已達三千美元。「它正在起飛邊緣,」南非智庫全球對話基金會(Institute for Global Dialogue )執行長皮爾(Garth le Pere)說,「要布局,就趕快趁現在。」
根據《經濟學人》預測,二○○八年全世界經濟成長率最高十二個國家裡,三個都在非洲。在中國、印度經濟熱潮之後,根據專家分析,非洲是下一個熱點,最後處女地,也是全球新戰場。
更重要的是,中國、印度人民勤奮,做生意經驗豐富,而非洲人淳樸厚實,在非洲的華人、臺灣人能發揮自己所長,大有機會。
紮著非洲式髮辮,來史瓦濟蘭考察設廠的冠向針織公司女董事長陳玉圓說,「我們企業的第一春在臺灣,第二春在大陸,第三春在非洲,」第二天六點要趕往美國參展的她,要在這裡展開第三春。
雖然南非治安不好,搶劫頻傳,但是約堡經營房地產的非洲房地產公司負責人石登輝絕不退縮,買了兩棟位在約堡市中心的辦公大樓,和兒子女兒一起規劃成智能型商用大廈,「我家裡有三把槍,手槍、長槍、獵槍,要搶就來吧!」他眼光銳利,巡梭周遭危險人物。
非洲,正成為冒險家樂園,曾經隻手拿槍對付搶匪的石登輝說,「治安不好成為天然障礙,愈少人來,愈容易賺錢。」
中國大陸尤其深耕非洲,近幾年來急速擴張,投資額、貿易額僅次於美國,單在非洲西南,預測今年全世界經濟成長率第一名(今年達二一%)的安哥拉就有三十萬中國人。胡錦濤、溫家寶近幾年出訪的非洲國家更高達十九國。但是,南非智庫的皮爾說,臺灣人發揮創意有很大機會,非洲尤其需要「臺灣經驗」,例如臺灣扶持中小企業的一套機制,如何從基層工業轉型科技業,「不要說中國大陸沒有這種know how,連美國,歐洲都沒有。」
媒體失真訪客來到非洲,會發現所見非洲與CNN和其它媒體報導大相逕庭,他們,很少有飢饉。縱然有飢饉,骨瘦如柴的孩童,但不如媒體所見,暴動很少見。
目前在整個非洲大陸,只有蘇丹有嚴重武裝衝突,東非的肯亞選舉後,雖然有暴動,但經過非洲聯盟及國際團體多日來的調節,已經達成初步的協議,肯亞總統齊貝吉(Emilio Mwai Kibaki)與反對黨「橙色民主運動」領導人奧廷加(Raila Odinga)組建聯合政府簽署協議,暴亂可望平息。
非洲崛起,為什麼是現在?會曇花一現嗎?有多少商機,又有多少陷阱?
非洲地大(為世界第二大洲),人多(人口九億多,是全球人口七分之一)。又因為古老,(成形於三百萬年前),因此非洲各種礦源豐富,有「自然資源庫」之稱,戰略資源之多、儲量之大、如煤、石油及稀有金屬,分布之集中為世界其它各大洲所不及。
黑金的詛咒
非洲鑽石佔世界總儲量的六○%,黃金佔一半以上,已探明的石油儲量佔世界總儲量的一○%,僅次於中東地區。最近,赤道幾內亞和安哥拉外海幾乎每天都發現石油。上帝賜給非洲的禮物鑽石、黃金、石油,卻成非洲夢魘。古老土地經常淌著新鮮血跡。
十八世紀至二十世紀初,列強英國、法國,甚至比利時,爭相分食非洲資源。一九六○年代後,非洲國家紛紛獨立,卻又陷入一場又一場的內戰、政變、地區戰爭,政府官員忙著應付來自內部和外部的敵人,民眾忙著為基本生存而掙扎,根本無暇建設國家,成為「黑金的詛咒」。
諾貝爾文學獎作家奈波爾,在小說《大河灣》結尾,用一群朝生暮死的白蛾,描寫生命瞬即而逝的百姓。「空中瀰漫著一大群飛蛾,關掉所有燈火,順流而下,打開探照燈,我們會看見成千上萬之飛蛾,白茫茫一片,飄蕩在燦白的燈光中。」
國際樂施會(Oxfam International)報告中指出,非洲五十三個國家中,有近半數國家,即二十三國,在一九九○到二○○五年間,都曾經捲入戰爭或衝突,嚴重阻礙經濟發展。
戰爭耗費三千億美元,等於臺灣一年總國民所得,也等於同一時期,國際社會對非洲所有的援助款項。三千億美元本來可以改善學校,預防愛滋病,甚至以小額貸款幫助創業主,解決就業,促進國家經濟發展。
但是在烽火、貧瘠、黑暗中,非洲人民精壯、耐勞、強悍地生存著,如高挺樹木蒼勁,更如迎著朝陽的向日葵。
也許非洲領導人覺醒,也許世界良心甦醒,近年國際社會極力解決非洲的貧困、戰爭、飢饉。已產生多種機制,調和種族、族群和政治衝突,甚至小國都能舉足輕重。例如,一百多萬人口的史瓦濟蘭擔任非洲聯盟關鍵角色。「非洲要有自己聲音;和平駕臨一切,」史瓦濟蘭總理德拉米尼(A.T. Dlamini)穿著披肩傳統服裝,慢條斯理地說,「我們不要施舍,要尊嚴。」
走在非洲街頭,更能感受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熱情。
位於北非,掌扼蘇伊士運河通道的埃及,街邊小女孩提著花籃,帶頭衝向下船的觀光客,馬伕揮著馬鞭,緊追人們坐馬車,文化、族群、宗教爭端先擺在旁邊。灰石路上,風沙瀰漫,炙熱的陽光映著黑人小女孩,背著書包,相互嘻笑,似乎對前途有一份篤定。
戰亂非洲後有著腐蝕後的重生,商機處處都是,民生消費、計算機、信息、公路、港口、房屋建材,什麼都缺。非洲中產階級,飢渴地需求基本食衣住行,「連賣衛生紙都會賺錢,」萬宇科技執行長甘致行甫從安哥拉、奈及利亞回南非,「什麼產品都能找到買主。」
南非安哥拉商會榮譽會長羅傑提馬(Roger Ballard-Tremeer)提醒企業主,要從不同角度看這個市場,例如看到很多人沒有穿鞋,有人會認為非洲人沒有穿鞋的習慣,沒有鞋子的市場。但有人看到的是鞋子的機會,例如在非洲,一位男性有錢之後第一個想買的東西,「就是皮鞋,而且是很好的皮鞋,非洲人花在買鞋的錢比其它東西還多,」他以自己的經驗來看。
「黑鑽石」崛起
對非洲繁榮最具支撐的,是一群昵稱「黑鑽石」(黑人中產階級)的族群。他們爆炸成長,迅速崛起,世界銀行預估,二○三○年,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中產階級人數將達到四千三百萬人,是現在的三倍。南非開普敦大學一項統計研究,二○○六年南非黑人中產階級人數增加三○%,總購買力從兩百億美元到兩百五十億美元,購買力增加二五%,平均一個黑人中產階級可消費一萬兩千美元。
一顆顆黑鑽石樂觀、野心勃勃,要在社會爭一席之地,他們需要搬新家、買傢俱、買計算機、買高檔民生用品......也像臺灣人,相信下一代比自己更好,要贏在起跑點,小孩送去補習英文、數學、鋼琴,「連兒童教材都大有商機,」專作法律諮詢的華裔顧問,南非顧問公司EmpowerDex總經理吳家兆說。
非洲經濟開始正向循環
政治安定,政府管理能力因而增強,很多國家更敞開大門,迎接外資。世界銀行去年評比,埃及改善投資經商環境程度全球第一名。埃及外人投資局專家湯辛(Mohsn El-Tonsy))興致勃勃地帶領訪客,參觀埃及去年開始實施的「單一窗口」。人潮洶湧,穿著西裝的男士和戴著回教頭紗的女士商量,如何以埃及為門戶,打入杜拜。「他們有問題,三天之內,要保證解決,」戴著眼鏡,從外商轉到政府工作的湯辛,要為祖國效力,重振金字塔的光芒。
非洲也搭上全球化列車。原物料上漲,更帶動經濟繁榮,例如安哥拉每天生產一九○萬桶原油,一桶一百美元,每天就進帳近兩億美元。
安哥拉去年經濟成長率達二三%,更要往知識經濟邁進,在安哥拉外海,安哥拉政府與國際外援攜手合作,興建海底電纜,更要把首都打建成網路城市。
「臺灣信息業,硬體、軟體都要留意這樣的商機,」羅傑提馬說。
民主化帶來政府制度逐年健全,很多非洲國家用這些收益彌補預算赤字,更用來改善教育,例如生產世界三○%鑽石的波札那(位於非洲南部,總人口數一百八十多萬人),平均國民所得八千美元,比亞洲新興國家,如馬來西亞還高。政府把鑽石收益的四分之一,用於改善首都嘉伯隆裡(Gaborone)的基礎建設,成為世界上發展得最快的城市之一。波國更重視軟性建設,政府提升義務教育至十二年級。希望國民有一技之長,提升人力資源。
大多數國家大興土木,增建港口、鐵路、公路、探油設備。「非洲國家已經注意到供給面管理的重要,」南非智庫的皮爾比喻,「他們希望自己成為投資者之蚌,層層剝下,就會發現裡面的珍珠。」
「我們不應把非洲視為貧窮、疾病、孤苦的可憐蟲,」在非洲住了四年,著有《島嶼女生的非洲時光》的林怡翠說,「在繁複豐沛的大地和文化面前,這是個正努力用自己的方法站起來,用未來的希望贏得眾人尊敬的國度。」
中國催化
現在,非洲挾經濟實力,更提升地緣政治,成為戰略地位焦點,國際強權視非洲為中東石油外的另項選擇。
又加上中國動作頻頻,美國和歐洲也加緊腳步,拉攏非洲。美國將設非洲指揮部(African Command),法國總統薩科奇(Nicolas Sarkozy)宣布,未來五年,將透過法國開發署(FDA)投資一百億歐元於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國家,為這些國家創造三十萬個就業機會,並協助中小企業取得銀行貸款和所需資本。他們正在重新發現非洲。
「非洲對世界強權,更有談判籌碼,中國就是催化劑,」一位國際專家說,「他們不能任由世界宰割。」
世界大企業早在幾年前就開始瞄準非洲。IBM去年選定非洲作為「全球創新展望報告」重點,
巡梭在雨後的IBM總部,近千位黑色、白色、黃色皮膚的員工正為著歐洲銀行、企業(都是IBM客戶)二十四小時戒備,有如大軍防守,有問題他們解答,有異狀他們防堵。「非洲是准新興國家,」IBM南非總經理哈利斯(Mark Harris)斬釘截鐵,「但是要收穫,現在就得佈署。」
韓國企業更要趁機一搏,現代汽車疾馳在非洲街頭,LG在南非富麗堂皇的賭場,長年租下了大型展示室,賭客可一睹LG的各種產品。一月底開羅舉行的汽車展,現代汽車堅持要最大的展覽攤位,「(法國)標緻汽車有多大,我們就要多大,」主辦單位負責人阿勒姆(Ahmed Allam)佩服他們的雄心萬丈。
臺灣企業更有利基,南非最近為斷電所苦,蓋一個電廠,南非估計五年才會完成,危機可能直到二○一三年才可能稍緩。當有關人士聽到台塑在大陸曾建電廠,雀躍地馬上想跟台塑緊急連絡。臺灣機械設備、計算機、電子、汽車零件,甚至連醫療器材,都會成為非洲熱門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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