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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隨想

 2007-10-09 20:02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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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維克多利亞這個長週末,本來已經和朋友約好要去山裡小住兩日的,而我卻鬼使神差地得了急性闌尾炎,不得不住進了醫院。對於酷愛活動的我,無疑是判了個死刑,這下全部泡湯了,還把我先生也搭進來了。但在就在這五天四夜裡,卻讓我看到、聽到、感受到和想到很多。。。

急診

在蒙特利爾的大多數中國移民在選擇看病的時候多會去英語醫院,主要是語言問題,以前也聽說在蒙特利爾看病有多難,看急診至少也要等上七、八個小時。由於住家的原因,我還是去了Jean-Talon醫院--島內較大的法語醫院,因為在此之前,我陪我先生來這看過兩次急診,也算輕車熟路,儘管我先生基本聽不懂而我也只能應付幾句法語。我對這家醫院的印象還是蠻好的,看急診沒有想像的時間那麼長,就是慢的那次我先生也不到五個小時就給輸液了,而我,在兩個半小時以後已經躺在了急診室裡,等待著做各種檢查,以便確定是不是急性闌尾炎而需要手術。

其實,看急診很簡單,先拿號,然後等待負責分診的醫生叫號,這一過程要根據你前面的病人有多少來決定等待的時間的長短,我前面大概有十五個病人,兩小時左右輪到我,醫生會先問你一些基本問題,然後會問你為什麼要看急診,根據你描述的病情和他認為病情的輕重緩急分配你看專科醫生,我大概屬於需要緊急處理的情況,所以大概二十幾分鐘我就見到了專科醫生,他很自信地認為我是急性闌尾炎,然後由急診室的護士就直接推走,在等待做檢查的時候就開始輸液,因為手術之前是不能進食的。

急診室的醫生、護士哪怕是護工英語都非常好,而且每個人都很親切而且有耐心,有求必應。一個護士過來問我:「你疼得厲害嗎?」「是的,」我說,「我給你打一針嗎啡吧。」我拒絕了,因為我疼得也沒那麼嚴重,臨走時他又說:「你需要,就叫我」。我知道在國內只有危重病人才能打嗎啡,況且闌尾炎手術只是一個小手術。用餐的時間到了,送餐的護工笑著對我說:你不能吃東西。看著別人在吃,我還是覺得有些餓了,儘管我的胃部、腹部漲漲的感覺,這就是條件反射吧。「liquid, just liquid」,他送來了我的晚飯。

感悟百年人生

由於我的手術安排在第二天下午,到晚上六、七點的時候我被轉到了住院部。這是三人病房,我對面是一位五、六十歲的太太,看樣子她快出院了,電話進電話出的挺忙。到了網上十一點左右,又送進來一位老太太,插著氧氣管、帶著輸尿管,一會兒就喊護士,一會兒就喊護士,看樣子病得不輕。到了後半夜我迷迷糊糊地又被吵醒了,原來在給老太太做檢查並為她收拾大小便。安靜了幾個小時,就到了早晨。在兩位老人聊天的過程中,我得知老太太已經八十四歲高齡了,她的先生也在同一家醫院住院,我猜想她先生至少也應該八十六、七了。當我用英語和很有限的法語單詞在和不太會講英語的護士艱難地對付的時候,老太太突然為我翻譯起來,老太太英語非常好,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老太太只要是清醒的,都會給我幫忙翻譯,有時還會和我聊上幾句,她像個學者,更是個慈祥的老人,我很感激她。

一天午飯後,護士照例把老太太基本上是抱坐到椅子上休息一會兒,這時,老太太的晚輩親戚來看望她,得知老人想喝可樂,就去買了幾聽,老太高興地喝起來,因為我知道老太太的午餐基本沒動。聊了會兒天,晚輩親戚出去了,一會兒就把一位老先生推進來了,看到老先生的剎那,我木然了,他至少也有九十歲了,像一尊蠟像端坐著,毫無目光可言,可從他挺直的身板看,還是透著一絲的威嚴,老太太看到老先生,顯然有些激動,高聲叫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從老先生的面部表情看,沒有絲毫的反應,我想他可能聽不清楚了,但當他看到自己的老伴兒的時候,卻顫顫巍巍地伸出了雙手,要去握老太太的手,老太太也極力伸出自己的手,也只是勉強能碰到老先生的手。

我感慨萬分,老先生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麼意識了,但看到相伴自己一生的愛人,還知道要去撫摸,問候,而我們這些有意識、有思想、有感情、有活動能力的人又做得怎樣呢?看著兩個想相互傾訴、安慰而又沒有能力的老人,悲傷之情湧上心頭,我好像看到了人類步入暮年以後的終極。看著他們,一首老歌不自覺地冒了出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等我們老的哪也去不了,我還把你當成我手心裏的寶」,這是一首很優美、動聽的臺灣老歌,名字叫浪漫的事,還是十幾年前我先生介紹給我聽的,他當時問我:「你知道我最喜歡這首歌的什麼嗎?」我說:「不知道。」他就把最後一句歌詞唱給我聽,就是前面我寫道的那句,我就記住了,直到現在。護士要求老太太上床休息了,老先生被推走的時候,老太太依依不舍的在極力道別,儘管老先生聽不見。

老太太在和中午才住進來的老頭說(原來我對面的女病人在我去手術的時候已經出院了),她丈夫已經九十七歲了。從下午到晚上,老太太一直處於昏睡狀態,護士來查房了,護士一聲比一聲高地叫了她七、八聲,都叫不醒她,最多也就哼哼兩聲,給她量血壓,還正常。老人也許是太興奮、太激動,也太累了。。。半夜,我被一陣陣急促的呼吸聲吵醒,像是要喘不上氣似的,老太太發出很奇怪的呼救聲,馬上有四、五個醫護人員對她進行急救,確定老太太脫離生命危險後,她被推走了。第二天早晨,我真希望能看到這位慈祥的曾幫助過我的老人能回來,可是沒有,中午,護士拿走了她的全部東西,包括剩下的幾聽可樂,她被換到危重病房進行監護,這也許對她更好。我心裏有些空落落的,真心希望她能堅強的活下去,和她的老伴兒共同度過百年的一生。

白衣天使

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就是這的醫生和護士通常是不穿白大褂的,看上去很不職業,缺少了權威的感覺。醫生就是穿著平常上下班的衣服,而護士,服裝倒是各式各樣的,唯一統一的,就都是半袖長褲,沒有裙子,顏色鮮亮、明快,我想是為了給病人一個好的視覺,讓病人感到很溫馨吧。

護士告訴我,我是這一層病人中最年輕的一個,大部分都是七十歲以上的老人。是啊,如果正常人七十多歲,身體稍差一點都需要有人照顧,更何況是有病在身的老人,他們更需要細心、耐心地去照顧,其實細心、耐心是遠遠不夠的,需要的是有更多的愛心。

我印象最深的有兩個護士,一個是三十多歲的高個子,還有一個至少五十歲的白髮護士。第一次「見」到這位白髮護士是只聞其聲,未見其人。我旁邊的八十四歲老太太有時對著一些給她檢查或幫她處理身體不適的護士高聲責怪。一次,帘子裡傳出一個聽上去很有韻味的聲音,她在很有耐心地有老人說著什麼,反正是法語,我也聽不懂,但我能感覺到解釋著什麼,就像咱中國人嘮家常,只要她在,老人就會很安靜,也很聽話,當時我還想這個護士還真有耐心,聲音並不是細聲細氣的,甚至有些粗況,但也掩飾不住她的那份愛心。等她從帘子裡出來後,就很利索地開始收拾病房,從把每個病床前的帘子用掛鉤掛上到把每個人的餐桌收拾擺放整齊,總之,只要是能看到的不乾淨、整齊的地方,她都會收拾到。這並不是每個護士都能做到的。

只要你想要做的,他們就都會想到。

手術第二天早晨,我稍稍可以活動了,還是這位白髮護士扶我起床,幫我穿上鞋套,等我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她已經為我在旁邊的硬沙發上鋪上床單,並把餐桌也擺放好了,示意我在那吃早餐。在我正發愁怎麼去梳洗一下呢,這時,高個子護士拿了兩大兩小四條毛巾和一件病號服進來放在我床上,一把椅子鋪上毛巾,放在洗手池前面,拉上帘子,問我需不需要幫助,我謝絕了,中國人還是比較傳統。等我洗漱完,她已為我更換好床單等並整理好床。只要是高個子護士當班,她總是來問你,疼不疼,需要幫助嗎?對每個人都如此,你會感覺很舒服,至少得到了心理上的安慰。

每天早晨是他們最忙碌的時間,量血壓、測體溫,查看傷口,輸液,詢問病情,然後送上早餐,收拾餐具,最後,護士都要幫助護工為那些不能下床的病人收拾大小便,氣味兒是相當的令人難忍,在我能活動的時候,我都是躲到走廊上去的。然後為他們擦身、換衣,更換床單、墊子、被子甚至枕套,然後移師到下一個病房。

他們日復一日,做著相同的工作。這看似平凡的工作,我想光靠職業道德的約束是遠遠不夠的,更需要有耐心和天使般的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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