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的春節習俗

雖然在越南生活了三年，但是除了在工作中接觸越南人外，我並沒有真正融入越南人的生活。今年春節，應朋友之邀，到她家裡生活了五天，我對越南人的生活，特別是春節方面的習俗，才算有了比較全面的瞭解。

2月15日早晨9點從河內出發，路上返鄉的人較多，不到100公里竟然走了三個多小時。朋友的兩個姐姐已經出嫁，她和哥哥都在河內打工，家裡只留下兩個老人。我們抵達時，朋友的父親不在家，她的媽媽正忙著搞衛生。我親熱地叫道：「Chao Bac！」也就是伯母你好！再按照晚輩初見長輩的習俗，遞上一個50萬的大紅包（約合250元人民幣），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忙著到廚房去給我們弄吃的。不一會兒，飯菜就端出來了。越南人的飲食比較簡單，平時一般是一葷一素一湯，葷乃白水煮豬肉，然後將空心菜或其他蔬菜放進煮肉的水裡燙一下，即為一道素菜，放一點鹽和味精在水裡，又是一碗湯。有客人來，則加一碟咸菜或花生米之類。如果男主人在家，酒一定不會少。吃完飯，朋友陪我去逛街。南定市不大，只半天時間就將主要的大街都逛遍了。

快吃晚飯時，我們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同朋友的父親閒聊了一會兒，老人突然問我會不會寫中國字。我是中國人，怎麼不會寫中國字呢？我鬧不清他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點頭表示會寫。老人打開一個櫃子，笑嘻嘻地拿出一卷紅紙，讓我幫他寫一副春聯。我一下傻了眼，原來老人的中國字指的是毛筆字啊！老實說，本人的鋼筆字不算難看，但是毛筆字卻有點拿不出手。小時候，父親曾逼我練過字，可能是看我在書法上不可能有什麼成就罷，只練了幾個月就不再管我了。現在要我寫春聯，那不是趕鴨子上架嗎？但我既然承認會寫字（雖然我理解的字與老人說的字完全不同），現在也不好反悔，只好說沒有毛筆，想先搪塞過去再說。老人叫我等一會兒，十幾分鐘後，他不知從那裡搞來一支中號毛筆，還有一小瓶墨汁。這下萬事具備，我只好硬著頭皮上了。我問老人寫什麼內容，他說隨便，只要是吉祥的話就行。我想了一下，然後龍飛鳳舞寫道：

　　春風化雨雨催春
　　良辰伴君君不老

字寫得不算太難看，但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寫的字糊弄歐美人還行，但難以糊弄越南人。越南本來就屬於中華文化圈，至今廟宇等古建築上還留有大量的漢字。越南也有貼春聯的傳統，春節時有很多人賣春聯，而且字都寫得很好。一般越南人可能不懂得漢字的意思，但字寫得好看與否卻分辯得出來。沒想到，老人和兩個圍觀的鄰居卻一致稱讚我的字比廟裡的先生寫得好。朋友解釋了春聯的意思後，他們又對我大讚一番，說我字寫得好，才思也很敏捷，我頓覺心花恕放，一高興，又給鄰居寫了兩副春聯。

轉眼到了大年初一，朋友一家早早就起床，又是殺雞，又是剖魚，忙得不亦樂乎。我悄悄問朋友是不是有客人要來，朋友說等會兒有人來拜年，因此要早點吃飯。奇怪了，既然有人來拜年，為什麼要早點吃飯呢？難道不和客人一起吃飯？9點過，主人就招呼吃飯。10點過，有人來給主人拜年。主人拿出水果、瓜子之類招待客人，給小孩子每人一個紅包。大約20分鐘後，客人告辭，主人送客人出門，沒有挽留客人吃飯。這撥客人告辭後，又有客人上門，到下午3點，已有六、七撥客人前來拜年。我發現，前來拜年的客人都不攜帶任何禮物，進門時說一些「新年快樂」、「恭喜發財」之類的吉利話，與主人擺談十多分鐘、最多20分鐘後就告辭，主人也不留客人吃飯。在中國，拜年已成了令人非常頭痛的事情，不僅客人要準備豐厚的禮品，主人也要大擺筵席招待客人。同中國的拜年習俗比起來，越南的拜年習俗更簡約，也更值得推崇。朋友見我對他們的拜年習俗大加讚賞，很高興，請我與她一起去給親友拜年，以便更深入地瞭解越南文化。

下午4點過，我隨同我的朋友，她的哥哥、嫂嫂，以及三個小孩組成的「拜年團」，浩浩蕩蕩去給她的親友拜年。到晚上10點，我們共拜訪了六戶親友，以後兩天，我們又拜訪了十多戶親友。這些人家有貧有富，但無論貧富，招待客人的都只是瓜果、點心而已。也有的主人會請客人喝一杯啤酒，但決沒有留客人吃飯的。當然，家庭情況不同，給小孩子的紅包也會有差別。貧困人家給的紅包一般只有5,000（折合大約二元五角人民幣）或10,000越盾，而富裕人家出手較大方，一般會封一個20,000越盾的紅包，如果是初生嬰兒上門拜年，則會給50,000甚至十萬的紅包。朋友哥哥的孩子只有半歲，出生後第一次回家鄉，這次拜年也算髮了一筆小財。「拜年團」也會由一人出面，給主人的孩子發紅包。我們團的當然代表是朋友的哥哥，本來輪不到我給小孩子發紅包，但我考慮到初次到越南人家裡做客，也就入鄉隨俗，在朋友的哥哥給小孩子紅包後，我再另外送一個。我每個紅包只封了10,000越盾，但是三天下來，也花了我幾十萬越盾。

在越南家庭生活幾天，我發現越南人民既善於保持傳統，同時又非常注重實際。越南現在還不富裕，因此他們將請客送禮等附加在拜年禮儀上這些不相干的內容抽掉，只留下聯絡親情這一實實在在的內容。一個注重從實際出發的民族是值得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