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中国、南飞、印度及俄罗斯外长在2023年金砖峰会期间合影(图片来源: GIANLUIGI GUERCIA/POOL/AFP via Getty Images)
【看中国2023年9月2日讯】2023年8月的金砖峰会,将全球东西对立的地缘格局的注意力,再次转移至难以化解的“南北分歧”(North-south Divide)。由于俄乌战争的爆发,中俄两国欲借由“金砖集团”的扩张吸纳更多南方国家的支持者,削减反对俄乌战争的声浪,意图使“金砖集团”被操作为反西方的另一极。但是以反西方和去殖民立场形成身份认同的南方国家,受到粮食短缺和通货膨胀的冲击却有着不同意见,加上各国错综的地缘政治矛盾,“金砖集团”未必能如中国所愿,成为一致地反西方的“统一战线”。
源自西方 走不出西方
“金砖集团”(BRICS)一词出自于2001年,由英国前保守党阁员,也是高盛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奥尼尔(Terence James O'Neill)提出的“金砖四国”(BRIC),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不折不扣出自于西方语境的词汇。即使历经二十余年的发展,直至本次峰会期间,主要成员并未建构出新的用词或是崭新的诠释,也不见中国对“金砖集团”提出新的理论建构。直到驻南非大使陈晓东在官方媒体《人民日报》仍称:“中方欢迎并期待志同道合的伙伴们早日加入金砖大家庭。”在中国外交叙事的排序,“金砖集团”或许仍被视为外来的他者,在层次上仍不如“一带一路”来的重要。
矛盾的是,“金砖集团”是来自于资本主义下的投资报告,最早被用于西方投资圈视为下一个淘金市场,而今却被反西方的中国和俄国作为叙事工具。但是基于相似的发展模式,以及各国之间庞大的资源和市场量体,而被中国应用为地缘政治的工具,并视之为西方国家之外的多极力量。这些以反西方为目标的国家,如今却认同西方赋予的资本主义标签而形成身份认同,而未能建构自身新的身份与名称,相对于苏联时期的“第三国际”源自于马列主义的脉络,“不结盟运动”则源自于印度总理尼赫鲁对于甘地思想的发展。在意识与价值方面,如同印度马克思主义学者普拉沙德(Vijay Prashad)所称,金砖国家既没有建立新的机制,也没有提出替代的意识形态。
“金砖集团”去西方化 但未必反西方
原先以发展中国家之姿形成的“金砖集团”,虽然有着去西方化的理念,但是个别成员仍有着不同的立场差异。印度作为追求去殖民化的国家,但对于国内的少数社群和种性问题仍有不一的处置态度,像是以打铁维生的洛哈尔族裔(Lohar)少有能社群愿意接纳。巴西有着反西方的色彩,却是少数主动愿意不发展核武的大国,与中俄印三国的拥核立场相异;相较于中国并未出席COP26气候峰会,鲁拉却愿意与西方国家合作主动减碳并主动保护雨林,同时也注重与欧洲之间的文化联系,并不全然否定西方价值。
“金砖集团”不全然受中俄主导
“金砖集团”成立的新开发银行(New Development Bank)以成立新的美元替代货币为目标,却走不出西方金融体制的游戏规则。由于缺少美元,惠誉评级公司于2022年7月下调了该银行的信用评级,现今更需要中东国家加入来增加资金水位。另一方面,俄国握有18.1%的投票权,更埋下储备机制表决的隐忧,巴西应用经济研究所(Institute for Applied Economic Research)学者阿西欧利(Luciana Acioly)指出:“金砖国家需要团结,但是俄乌战争若持续下去,将很难克服挑战。”
中俄两国则是对“金砖集团”寄予厚望,希望能借由政治和经贸的影响力以制衡西方,“金砖集团”更被中国视为推广“全球安全倡议”(Global Security Initiative)和“全球发展倡议”(Global Development Initiative)的平台,希望借由金砖国家的扩大,增加对中国国际秩序理念的认同,以及去美元化的目标。2022年美国取代中国成为印度的最大贸易伙伴,在去美元化的问题上就不一定符合印度的利益。由于警惕“金砖集团”威权化,避免成为中国塑造的反美平台,印度对于扩大的态度较为保留。特别是印度将于9月份主办G20峰会,大多数的“金砖集团”国家也是G20的成员,如果扩大金砖集团将稀释自身的影响力。
中印地缘因素“金砖集团”难以团结
由于地理因素,印度与中国之间的地缘竞争关系比中俄更为消解,尼赫鲁甚至以大英帝国在南亚的继承者自居,虽然他坚决反对殖民主义,是不结盟运动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创始人之一,但是印度仍走不出地缘政治的魔咒。在英国遗留下的历史问题发酵之下,在中印边境的麦克马洪线(McMahon Line)和喀什米尔问题有漫长的未定界,1962年终于引发中印战争,从此更是印度对中国的心病。
随着中国以“一带一路”构成次大陆包围网,更使得印度的边境被中国势力团团包围。中国与巴基斯坦的“巴铁关系”、作为缅甸军政府的最大支持者,以及斯里兰卡的最大债主,形成印度地缘政治极大的现实威胁,2023年中国在孟加拉的吉大港潜舰基地落成,“珍珠炼战略”(String of Pearls)犹如对印度的地缘锁链,制约印度的行动自由。作为金砖集团人口最多的两国,还不用谈到彼此在全球制造业区位的竞争,以及每年夏天在喜马拉雅山的“中印木棒运动会”,全球30亿人之间难解的矛盾就先让金砖集团貌合神离。由于中印关系的不确定性,反而让“金砖集团”更符合多极化的宗旨。
拉丁美洲未必一致挺俄
巴西和新加入的阿根廷是“金砖集团”在拉丁美洲的重要国家,两者同样以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人口作为经济基础,但是巴西有着较浓厚的原住民文化,阿根廷则以欧洲裔为为主,在二次世界大战之前,两国曾有百年恩怨。1960年代,两国在拉布拉他盆地(Río de la Plata Basin)的对峙加深,甚至个别成为欧洲与美国的军火大户。
随着巴西总统鲁拉第三任期首次国际访问选择阿根廷,重新拉近与费南德兹(Alberto Fernández)关系,并且提出使用共同货币的议题。2022年巴西与阿根廷的贸易顺差仅为22亿美元,与中国则为290亿美元,中国与双方关系都密切,但是阿根廷与俄乌战争的看法却和中巴两国不同。阿根廷在联合国大会ES-11/1号决议,谴责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要求俄军全面撤军,并且加强审查俄国入境阿根廷的待产妇女,并不似其他金砖国家冷看俄乌战争。要形成金砖货币之前,或许拉丁美洲的整合会更为务实可行。
“金砖集团”面临威权和中等收入陷阱
中国、俄国、印度和巴西等主要国家的歧异,分别涵盖政治和经贸层面,中俄两国的立场也不尽然受到各国认同,短期间之内不容易成为一股反西方的团结力量。“金砖集团”现今最大的相似点,是基于经济发展取得的威权政治特征。在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被广泛使用的全球自由指数中,新加入的六个国家中只有阿根廷被列为“自由”国家,其他五个国家都被列为“不自由”国家。威权政体未必然与发展瓶颈有正相关,但却不免造成“政治正确”下的错误决策。
“金砖集团”的发展迅速,但是仍未寻得去西方化的发展路径。2001年在全球GDP中的占比为8%左右,G7则占65%;时至今日,五国GDP已占全球26%,G7则降到43%。但是在占有全球人口42%的比重下,却只有全球经济总量的四分之一强,大多数国家仍未走出中等收入陷阱(middle income trap)。对于西方国家而言,IMF持有的4770亿的储备份额仍大于新开发银行的1,000亿美元,若能与“金砖集团”共同推广永续发展和绿色金融,良性竞争未尝不是全人类的福祉。
远离欧亚大陆地缘冲突的巴西和阿根廷,或许是未来最先能与中国形成共识的“金砖国家”,也是中国反制美国最短的地理途径,未来中国在与拉丁美洲既有的经济基础上,将更能组成紧密的关系,而我国在拉丁美洲的友邦巴拉圭不免受制于巴西和阿根廷,恐怕是对我国最直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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