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走上对决的第一线,他对仁宗皇帝说:“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图片来源:天真/故国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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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集,我们一直在讲仁宗朝时期的宋夏战争,那么说起宋夏关系,还有一个方面不能忽视,那就是宋辽关系。因为当时的契丹与西夏已经构成了宋朝的国际大环境,用今天地缘政治的角度去看,宋辽夏三国必须维持在一个平衡点,才能相对稳定的共处,任何一方打破平衡,都将改写国际格局,改写中国历史。事实上当宋夏战争爆发时,这个平衡已经就被打破了,也就是说,辽国,做为三方中的一方,也就不太可能置身事外了。果然,到了庆历二年,宋夏战争处于僵持状态时,辽国也加入进来,颇有要向北宋兴师问罪的意思,于是就把这个不平衡,这种国际冲突推向了最高峰。虽然形式上看起来,这一次没有宋真宗澶渊之役时,那么凶险,当时辽人已经深入中国,宋真宗御驾亲征,但是,仁宗朝的这一次危机,也不容小视,因为这一次北宋是两面受敌,除了辽国,又多了一个西夏。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北宋要如何度过这个难关呢,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走上了三国对决的第一线,他对仁宗皇帝说:“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这个人就是富弼。
时间退回到公元1042年,也就是北宋庆历二年的正月,契丹突然大军集结在宋辽边境上。同时呢,辽兴宗耶律宗真派出使臣到北宋,带来书信,提出三件事,一是索要关南故地,就是当年周世宗从辽国夺取的关南十县。其实宋真宗的时候,当时萧太后和辽圣宗也是为了这块地,兴师南下的。第二件事,是来问责北宋为什么要打西夏。第三件事,是问北宋为什么要在边境上修防御工事、增兵等等。一看这三个问题,就是来者不善。
契丹派使臣来访,宋朝就要派使臣回访,叫报聘。选谁去呢,谁都不想去,因为辽人已经屯兵境上,眼看战争一触即发,虽然说,两国交战不杀来使,真打起来,就不好说了,也可能先把来使斩了,祭旗,也是大概率的事情。所以谁都不敢去。
这个时候,宰相吕夷简就推荐了一个人。吕夷简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总是能在国难当头的时候,想起他的老对头。以后我们可以专门讲一集关于他。范仲淹就是被他推荐到宋夏战场上去的,这回,宋辽有事,他又想起富弼来了。对于吕夷简的心思,欧阳修看的明白,马上表示反对。他引用了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的故事。唐德宗的时候,淮西李希烈反叛,当时的宰相卢杞很嫉恨颜真卿,就向唐德宗建议,派颜真卿去招抚李希烈,结果颜真卿被李希烈所杀。欧阳修的意思很明确,一方面替富弼担心,一方面也是把吕夷简比作卢杞。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想,富弼本人却接受了这个任命。他入朝见到仁宗皇帝后,叩头说:“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意思是,主上忧惧是臣子之辱,如果我能做什么,我绝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而畏缩不前。这个话说的很悲壮,很决绝,仁宗皇帝也很感动。于是就派富弼出使辽国。
富弼到了辽国之后,见到辽兴宗。辽兴宗表现得盛气凌人。上来就说:“南朝违反澶渊之盟的约定,群臣都要求举兵南下,我觉得不如先遣使求关南之地,求而不获,再举兵,也不迟。”就是先礼后兵的意思,你要是不给地,我就挥师南下了。结果富弼并没有被吓到,他义正词严的说道:“北朝忘章圣皇帝之大德乎?澶渊之役,苟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北朝,是宋朝对辽国的称呼。章圣皇帝就是宋真宗。意思是,辽国难道忘记了真宗皇帝的大德了吗,当年的澶渊之役,如果真宗皇帝采纳诸将的建议,断了辽兵的后路,将战争继续到底,辽兵一个也别想逃脱。好,这番话讲的是两国之大义,然后,富弼又展开攻心战,站在辽兴宗的角度,讲起了人主之私利。他说:北朝与中国通好,对于人主,就是指辽兴宗,是有好处的;但是如果用兵,那么好处都是臣下的,风险都是你辽兴宗的。所以,劝你用兵的人,都是为了自身谋利。辽兴宗听到这个话,很愕然,因为他从来没这么想过问题,马上追问为什么。富弼就说:当年,契丹与中国交战,全胜而归就一次,是在后晋的时候,当时中国是土宇狭小,上下离叛,所以契丹大获全胜,但即使如此,契丹的士卒、战马,也死伤过半。现在中国是宋朝天下,封疆万里,精兵百万,上下一心,北朝这个时候用兵,能确保必胜吗,就算胜了,损失的战士、战马,是谁的损失,当然是人主的损失。但是如果继续与宋朝和平相处,宋朝岁币都是给了人主,不是给群臣。当然就是对人主有利。
辽兴宗听完,什么反应啊,简直就是醍醐灌顶。富弼这一番话算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但是他还是心有不甘,又提这个关南之地说,我“所欲得者,祖宗故地耳”,语气明显软下来了,把祖宗搬出来,开始动之以情。富弼也自有应对,他说:当年幽州是被后晋割让给了契丹,真要是追索起来,别说关南了,连幽州,连你们的南京都是中国之地。所以,石敬塘割让幽州,周世宗夺取关南,这都是前朝旧事,就都不要再提了。如果真要追究,幽州肯定比关南重要太多了,对北朝一点好处也没有。
就这样,富弼与辽兴宗第一次交锋,辽兴宗败下阵来。
但是辽兴宗还是不死心,之后,又派刘六符来跟富弼谈。刘六符就说:“吾主,就是指辽兴宗,不想要岁币这些东西,就想要关南十县,你看怎么办。”富弼一听,就说,我朝皇帝说了,朕为祖宗守国,不敢以土地与人,如今是不忍心看到两朝将士牺牲,所以才同意增加岁币给你们。如果一定要得地,那就是想要违反盟约。又提醒他说,澶渊之盟,有天地鬼神为鉴证,今天是北朝先挑起事端,错不在我,天地鬼神都看得到。刘六符一听,看来是没什么好谈的余地,也败下阵来。
第二天,辽兴宗又带着富弼一起打猎。二人并辔而行。辽兴宗又开始软磨硬泡,要得关南之地。富弼说,“北朝既然以得地为荣,南朝就必然以失地为辱。我们不是兄弟之国吗,兄弟之国怎么能一荣一辱,得荣辱与共才能当兄弟嘛。这一番话下来,让辽兴宗彻底感到要地这个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于是决定放弃土地要求,这个是没什么可谈的了,不如谈点别的。谈什么呢,辽兴宗提出联姻。富弼说,联姻也不好,容易产生矛盾,其实这个话是另有所指。之前辽兴宗曾经把兴平公主下嫁给李元昊,但是夫妻不合,兴平公主郁郁而终,那这件事,就使辽夏之间产生了不可修复的裂痕。富弼此时提这句,也是提醒辽兴宗,不要忘了这些事,不要一味支持李元昊。所以富弼的确是非常机警,智慧的,把和亲这条路也给堵住了。最后就剩一件事可谈,岁币。
辽兴宗让富弼先回宋朝,等商议好了,再来。于是就有了第二次富弼使辽。这一次,虽然辽人不再索要土地,而且宋朝也同意增加岁币,在澶渊之盟的基础上,再追加十万匹绢,十万两白银,但是就这个词令上,双方又产生了分歧。辽国要求用“献”字,或者是“纳”字,听起来很有面子,反正是不能用“赐”岁币。富弼在这一点上是丝毫不让步,到了声色俱厉的程度,最后辽兴宗也看到富弼是大节难夺,只好说,“吾当自遣人议之。”意思是,我不跟你谈了,我派人去北宋,直接找你们朝廷去交涉。
富弼此行可谓是不辱使命,但很可惜的是,北宋朝廷希望尽快稳住辽人,以免辽夏联军伐宋,所以还是答应了辽人的要求,将“赐”改为了“纳”。当然这个对于辽人来讲,算是一次重大外交胜利,所以辽兴宗很快退兵,并向北宋许诺会约束西夏,与宋修好,这件事因为发生在北宋庆历二年,辽国重熙十一年,所以也被称做庆历增币,或者重熙增币。虽然北宋对辽的岁币做了追加,但一场更大的危机就此化解,辽夏联盟被打破,李元昊失去了辽国的支持,加之,在庆历四年辽夏之间也出现了矛盾,以至于兵戎相见,这一切终于促使李元昊放弃与宋为敌的想法,于庆历四年五月对宋上表称臣。
历史上对富弼的评价非常高,一方面是因为他化解了北宋的又一场危机,另一方面,其实是非常值得一提,非常难得的一点,就是富弼丝毫没有居功自傲。在庆历增币的第二年,也就是庆历三年,宋仁宗多次想任命富弼为枢密副使,但富弼一直坚辞不受,他认为出使辽国并不是什么大功劳,只是暂缓了危机,并劝戒仁宗要卧薪尝胆,把国家治理好,最后一次是在八月,仁宗又让富弼做枢密副使,当然,他也知道富弼又要坚辞不受,就让宰相私下告诉富弼,这次任命只是出于朝廷用人需要而已,并不是因为您出使了辽国。富弼实在推脱不了,这才接受枢密副使一职。所以,说起富弼不居功自傲,这个绝不仅仅是一种谦逊的姿态,而是真实的境界的体现。他在出使辽国时,是冒死不顾,连生死都不考虑了,何况荣禄名誉这些身外之物呢,他心里装的是君命,是社稷,是家国,是使命。正如我们这一集标题所云,“富弼慷慨直北行 社稷为重死生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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