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孙温画的红楼梦本--大观园。(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声明:此文与《红楼梦》没有关系,只是借用其中几个人物及个别情节而已。
序
放眼当今文坛,有不少反映古代宫庭斗争的作品。电影、电视也热衷拍此类内容:女人工于心计,男人善用权术,或者打打杀杀,充满暴力……当然,这样的内容可以写。也不乏优秀值得一看的作品。但大千世界,精彩纷呈,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不仅只有杀伐争斗,阴谋,权术。更有千千万万善良、真诚、本分的普通人,他们互相关爱,相互扶持。本书是写“善”的威德:“爱”的力量。这就是写此书的目的。本书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一群善良人的故事。
关于“林黛玉”,开篇第一回,就写林黛玉死而复生,正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胞胎换骨,因此此书中将塑造一个崭新的“林黛玉”,相信读者会喜欢。
第十四回 宝黛奇遇桃花源 神仙说梦病榻前
这日,黛玉在书房看书。紫娟在旁边绣花相陪。黛玉抬头问:“这几日干爹为何没来?”紫娟说:“不是还差一种药吗?兴许又出门采药了吧。”黛玉叹道:“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辛辛苦苦为我采药,心中实是不安。”话刚落音,只听院子里响起甜脆的声音。“干爷爷来了。干爷爷来了!”两人忙下楼,早看到干爹一手拎着一个精致的药罐,一手牵着小翠的手走到院中。两人忙喊“干爹好。”干爹笑盈盈地望着她们。到厅里刚坐定,杏花就拎着茶壶,端着茶杯进来了。每人跟前送了一杯茶,这时大嫂也进了大厅。“干爹这几日到哪去了?哟!怎么眼圈都是黑的,这两日在熬夜吗?”大嫂问。
干爹喝了一口茶,说:“这几日在照看一个重病人,两夜几乎没合眼。”“重病人!谁家的?”紫娟问。“不是本地的,外来的。”干爹说。“外边又来人了,我们怎么不知道?”“是我引来的。”“你引来的?”众人睁大疑惑的眼睛看着干爹。“说来话长。”小翠一听,早把小凳子搬到干爷身旁,两只胳膊搭在干爷的膝上,瞪着黑溜溜的眼睛,仰头望着干爹。“那日我去采药,忽见山坡上一棵小草在迎风摆动。我心中一喜,那正是我要找的药。我又从怀中掏出医书,对照书中画的图形,正是!我喜极,爬上山坡,小心翼翼地采下来。我又往四周瞧了瞧,忽见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五,六簇。等我赶到那里,忽见山顶上竟有一小片,到了山顶,往山那边一看,呵!好大一片。我蹲下刚摘了几棵,忽听旁边的枯草丛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好,野兽!’我急忙捡了一根树枝,蹲在草旁,只等野兽出来,给它当头一棒。不一会只见枯草在晃动。我举起木棒刚要用力往下砸,忽然惊呆了。你们猜,我见到了什么?”干爹说到此,停住了。小翠说:“是只老虎!”杏花说:“是狼!”干爹笑着说:“既不是虎也不是狼,草丛分开处,露出个清俊的小和尚。”“小和尚钻草丛干什么?”大嫂问。干爹接着说:“他见到我也是一惊,然后很有礼貌地问:‘大伯也在采药?’原来他师父病了,庙里的住持让他们到山里采药。他把一棵草给我看,说这是住持给他做样子的。这种药根本找不到。我一看,就告诉他:‘这种药,我们山那边到处都是。它往往长在山脚下,你必须翻山过去。’‘那劳烦大伯带我去。’我就答应了他。他告诉我,他就在那山坡中的庙里修行。他带我走了不远,往下一指,我一看,树木掩映下,一大片瓦舍,好大的一座庙。我想,难怪那日青儿说半夜听到钟声和诵经声,原来真有座庙!他帮我采了一篓药,我就带他下山了。山势很陡,下到半山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忽然惊呼一声,一不留神,脚下的一块石头松动了,他踏了空,咕噜噜竟滚下山去。幸亏一块大石头挡住了他,否则若要滚到山脚下,那真得粉身碎骨。等我急忙赶到他身边时,只见多处划破,浑身是血,人也昏了过去。我只好把背篓移到胸前,背着他回家。把他背回家,我也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你干妈和姑奶奶连忙烧了一锅开水,找了几块干净布,仔细擦洗各处伤口,泥沙和血肉混在一起,很难洗。洗干净后,又上了膏药。我又看脉又熬药,我们三人忙了一整夜。第二天他仍昏迷不醒,又发高烧,此时很危险,一步也不能离开。他除了多处受伤,右脚的脚踝骨也碎了,我已及时给他敷了药,并用枷板绑好了。这些外伤我不担心,最担心他有内伤,尤其怕他脑部被撞伤。脑部若受伤,即使不死,也只剩一口气躺在床上,就成了个活死人了。”小翠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小和尚好可怜,好倒楣。”干爹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也内疚得很。我若不引他到这里,怎能伤到如此,他还这么年轻!”大嫂说:“干爹,你也不要难过,不怪你,是他下山不小心。对了,你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呼一声,才掉下山的。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记得当时周围也没什么异样。不过,放心,我守了他一两夜,并没见他呕吐,不吐说明脑子无大碍。第二天早上,嘴动了一下,说‘水,水’,我一听高兴万分,要水喝,说明脑子清醒,不会变成活死人了,喂了他几口参汤,又睡着了。这不,我就抽空来了。”
大嫂说:“这几日你只围着那小和尚转,倒把我们青儿丢在了脑后,两天未见到药了。”干爹笑着说:“再忙也不能忘记青儿,这不送药来了吗。古方上的十种药全配齐,你干妈昨晚就开始小火慢熬,你快喝了吧。”紫娟说:“那小和尚为什么总是睡,若长睡不醒,不也是个活死人吗?”“他虽睡着,脑子可没闲着,嘴一直在动,好像喊着人名,我把耳朵靠在他嘴边听,好像喊‘妈妈’和另一个人的名字。听不真切,只觉得是个香艳的名字,肯定是个女孩的名字。”“这女孩一定是他的意中人。”紫娟说。嫂子说:“当和尚要做到六根清净,他倒好,摔成这样了,还心心念念他的妈妈和意中人!”紫娟说:“这倒是个天下第一情僧!”小翠睁大迷惑的眼睛问:“情僧是什么?大姑,情僧是什么?”黛玉笑笑说:“情僧就是假和尚。”大嫂说:“你们别太刻薄了,那小和尚够可怜了,你们还打趣,挖苦人家。”“大嫂说的对,咱们是要积点口德。”黛玉说。大家都笑了。这时,只听干爹在旁边自言自语:“他喊的不是‘妈妈’,倒像是‘妹妹’。”小翠问:“他喊‘妹妹’?他肯定最爱最爱这个妹妹!”听了小翠的话,黛玉的心忽然“怦怦“跳了起来。紫娟也顿时悟到了什么,忙向黛玉望去。只见她已是花容失色,脸色苍白。紫娟见状,忙站起来说:“干爹说了这半日话,也累了,喝口茶吧。姐姐可能刚喝了药,有点不舒服,我要扶她去睡觉。”神医听如此说,慌了,连忙让黛玉坐下,要给她号脉。黛玉无可奈何,只好坐下。老中医诊了一下脉说:“怎么心跳如此快,可能药下得太猛了,下次要减些份量。”黛玉苦笑着说:“干爹放心,我睡一会就会好的。”“那就快上楼睡去吧。”
两人到了卧房,紫娟忙把门关上。喘了一口气,说:“难道是他?有那么巧?”黛玉坐在床边,手抚着胸,“哪里会巧到这个份上,不会是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回答:是他,绝对是他。黛玉倒在床上,面里而卧,心逐渐平静,而内心深处的疼痛却一阵阵袭来。他,曾经是她的天,她的命,自从他瞒着她娶了宝钗,她心中的天塌了,她的命也赔上了。死而复生后,她以为他从此以后在她的生命中消逝了,她以为自己解脱了。殊不知,他早已刻在她的骨子里,融在血液中,挣扎是徒劳的;殊不知她已把他埋在心底的最深处。这个角落是她的疼点,是她的禁区。不料,干爹今日无意中涉入这个禁区,触动了这个疼点……她泪流满面。
这时只听小翠大声喊:“干爷爷,等等我,我要去看小和尚。”紫娟推开窗户往楼下看,只见大嫂正斥责小翠:“站住!不准去,一个姑娘家大呼小叫,要去看小和尚,不知羞,我怎么养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小翠吓得低头站在院中,大嫂刚转身进厨房,小翠蹑手蹑脚出了大门,一溜烟跑了。紫娟转过身来,笑着自言自语:“这个小翠!”不一会,听到楼梯响,接着见小翠轻轻推开门,神神秘秘地进了屋,小声说:“我见到小和尚了!”黛玉忙翻过身,望着小翠。紫娟问:“你同他说话了?”“没有,睡着了。”“他多大年纪?”“看样子,同你俩差不多年纪。”“长什么样?”“长得俊!俊得像个女孩,我还以为是个小尼姑睡在那里呢。”“噢!”黛玉紫娟迅速对望一眼。小翠望望黛玉又望望紫娟,兴致勃勃地说:“姑姑,等他醒了,咱们去问问他,他在山上到底看到了什么怪物吓得滚下山。问问他妹妹和那女孩到底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睡梦中老喊她们的名字……”小翠只管说个不停。紫娟说:“小翠,给姑姑泡点茶好吗?”说着递给小翠一个茶壶。小翠拎着壶咚咚下了楼。两人静默了一会,黛玉坐在床沿,长叹一声:“天哪!林黛玉已经死了,我已经逃到这世外桃源,深山老林,他竟然还能找上门来,冤家啊!我前生到底欠他多少?还未还清吗?”黛玉顿了一下,忽然对紫娟说:“咱们逃吧,逃到柳溪镇;不,咱们逃到苏州我的老家去!”“这里都能找到,那苏州他找不到?他的疯傻劲你也不是没领教过,那年我就只说了一句你要回老家去,他就把贾府闹得底朝天。这次就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那你说怎么办?”“凉拌。”黛玉说:“凉拌?”黛玉也笑了,“火烧眉毛了,你还开玩笑。凉拌?”黛玉沉思起来,忽然说:“凉就是冷,对!咱们就冷,他现在除了是我的表兄,别的什么也不是,咱们就以‘兄长’之礼,礼貌相见而已。”紫娟“哼”了一声说:“就怕你这凉,碰到他的热,早就化了。”
第二日吃了早饭,只见干爹拎着药罐进了门,到了厅堂。大嫂,小翠,杏花也跟了进来。小翠忙问:“那个小和尚怎么样了?”干爹说:“好的很,昨天中午喝了半碗稀粥,昨天晚上吃了一碗鸡汤面,昨日与我说了一宿的话。”大嫂说:“他怎么有这么多的话,都说了些啥?”干爹没回答,只是望着黛玉说:“今日怎么样?我给你诊诊脉。”黛玉只好伸出胳膊。干爹说:“此刻心跳还是很快。快趁热把药喝了吧,我已减了剂量。”黛玉刚把药喝完,干爹就说:“你俩跟我上楼,我有话要问。”黛玉,紫娟乖乖地跟着干爹上了楼。大嫂三人瞪大疑惑的眼睛望着他们。干爹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那两人的表情更是怪怪的,到底要问什么话呀?
到了卧房,干爹关上门,二人在床沿上坐下,干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两人对望了一眼,低下了头,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罪人。干爹问:“你们二人是从贾府出来的,对吧。”“是。”“贾府有个少爷,名叫贾宝玉,你们总该认识吧。”两人迟疑了一下,怯怯地回答:“认识。”“这位少爷有个表妹,从南方来的,叫林--黛玉,你们也该认识吧?”两人低头,沉默着。“怎么不说话呀?”干爹停了一会,又说:“我再问你们,四天前的黄昏,你们是否到河滩竹林边闲逛过?”紫娟回答:“去过,干爹说饭后多走走,我们每日都到那里走。”“好,那你们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林黛玉你们认识吗?”
黛玉、紫娟忙跪倒在干爹面前。黛玉流着眼泪说:“请干爹饶恕!我们不该瞒着众人。我就是林黛玉,她就是我贴身丫鬟紫娟。我们……”黛玉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干爹忙扶起她们:“起来吧,我懂你们,你们也有苦衷。”两人起来后,仍坐在床沿。干爹说:“看来他在昏迷中喊的是你们俩。为什么你们又是柳青,柳丹了呢?“紫娟说:“投奔柳溪镇前,我们住在一家客店,要记我们的名字,姑娘就临时想起这两个名字。”干爹沉吟一会,自言自语:“林黛玉,黛,不就是青吗。紫娟,紫不就是红,不就是丹吗?又到柳溪镇来,所以就叫柳青,柳丹。亏你想得快,想得好,真聪明!”干爹脸上浮起笑容,转而又愁苦起来:“可如今怎么办?那位贾少爷昨晚就央求我,把那个竹林边的两位姑娘务必找到,否则他就爬着挨家挨户地找。”紫娟望着黛玉说:“看!那痴狂病又犯了。这回又要把这山里人搞得不得安宁。”黛玉说:“他怎么总改不了呢?”“若改了,就不是贾宝玉了。”紫娟说。干爹说:“你俩还是见见他吧,否则他真的要去搅扰人家山里人了。”黛玉想了想说:“干爹,容我们再想想好吗?”“好!你俩可要快点!”
第二日全家人正在饭厅里吃早饭,干爹火急火燎地赶了来,把药罐子放在桌上说:“那个小祖宗把我折腾了一宿,今天非要我背着他到竹林边候着……”黛玉放下筷子说:“他为何这样迫不及待,我偏不去,由他闹去。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当初已经逼死一回,这回还逼死我不成。”大家都愣住了,紫娟望望黛玉,回头对干爹说:“干爹,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他,那竹林边的人找到了,只是人家姑娘与他无亲无故,为什么非要见她,让他忍耐几日吧。”干爹说:“可是……好,只有如此了。”
第三日,吃早饭时,大嫂试探着问:“青儿,咱们去见见他吧,免得搅扰别人家。”黛玉说:“不去!”第四日,大嫂又小心翼翼地问:“青儿,去看看吧,听说他真要敲人家门了。”黛玉叹了口气,说:“大嫂,不提这事了,咱们吃饭。”这时忽然角落里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大家抬头望去,原来是大儿子秉仁。这个闷葫芦平时很少言语,如今竟站起来,望着黛玉说:“大姑,你还记得前年雪夜里,里长爷爷说的话吗?”黛玉一惊,一时愣住了,小翠说:“我记得,里长爷爷说要按天理做人,要做到真诚,善良,还有,还有……宽容,忍让!”秉仁接着说:“小妹说的对。如今姑姑却一个字没做到,你和他多年没见面,你就真的不想见他一面,死撑着不去见他,就没做到真;他已经够可怜了,皮肉破了,骨头碎了,还要心里受煎熬,你于心何忍,你没做到善;看你到现在还生气,肯定他以前得罪过你,可是要宽容别人啊,不能老记仇啊!大姑原是我最尊敬的一个人,可如今……”他的话句句撞在人的心坎上。满屋子的人先是惊奇,后来感佩,个个不住点头。过了一会,黛玉站了起来,眼角挂着泪珠,对秉仁说:“秉仁,好侄子!你说的对!你的话像重锤,敲醒了我,姑姑错了……”小翠连忙说:“错了就改嘛,那你们明天就去……”“对!明天我们去见他。”满屋子人高兴地拍巴掌。几个兄弟围着大哥:“大哥平时笨嘴拙舌,今天怎么说得那么好!”几个弟弟把大哥抬了起来。满屋欢声笑语。这时紫娟站了起来,大声说:“静下来,静下来!我和姐姐有话要说。”众人连忙归座,静静地望着她俩。黛玉说:“今天全家都到齐了,我们姐妹俩要向全家谢罪。”“谢罪?什么罪?”众人哗然。“我俩隐瞒了身份,欺骗了大家。我不叫柳青,她也不是柳丹,我本名叫林黛玉,她叫紫娟。”紫娟接着说:“她是贾府的一位小姐,我是服侍她的贴身丫头。那个小和尚是贾府的公子。她是他的表妹。”大家都愣住了。大哥说:“这事她俩没瞒我,我早就知道,她们是怕贾府的人知道,来找麻烦,不得已改了名,并没有恶意,更说不上谢罪。”大嫂说:“我不知什么贾府的丫鬟小姐,我只知道,她俩是咱家的青儿,丹儿,我的两个亲妹妹。”“她俩就是我们的亲姑姑。”几个侄子同时说。小翠说:“任谁也不能把她们夺走,谁也不能拆散我们。”众人的眼睛湿润了。
这天吃过早饭,干爹轻轻推开宝玉的房门,说:“贾公子,我把竹林边的两个美人找到了,你看!”宝玉‘谑’地坐直了身子:“哪里?”黛玉紫娟两人低着头进了屋门。干爹带上房门,轻轻地退了出来。宝玉见到她们,从床上站了起来,就要往前冲。忽然大叫一声又跌回到床上。紫娟忙上去扶住,说:“你不要命了,小心那脚上的骨头又碎一次。”把宝玉安顿好,俩人就坐在远远的两把椅子上。紫娟说:“咱们就这样坐着,安安生生地讲话,你就安静点。”宝玉说:“你们靠近些,我看不清楚。”紫娟说:“那日站在山坡子上,几里路外都看见了我们,这才几尺远,反看不清楚了?”“求求你们,你们不上前,我上前。”说着就要站起来。紫娟无奈,只好把两把椅子移到床前。黛玉看着宝玉,只见脸色蜡黄,脸上和身上还有多处伤痕,身上骨瘦如柴,心中一疼,眼泪差点流出来。宝玉盯着黛玉的脸,已是满眼泪水。紫娟心中一酸,眼泪流了出来。“我去倒杯水,你们说话。”紫娟退出房,把门关起来。两人眼泪汪汪对望了半日,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反说不出一句话。半晌,宝玉才说出一句:“妹妹,我没有负你。”说完泪如雨下,再也说不下去。黛玉也哽哽咽咽,泪如泉涌,俩人就这样面对面地流泪,泪水流尽了,心中的话好像也说完了,忽觉无比轻松,最后两人擦干了眼泪,面对面笑了。这时黛玉真的觉得口干舌燥,打开门,喊紫娟要茶喝。紫娟笑着拎着一壶茶进来,边倒茶边问:“说完了?”“什么说完了?”“说话呀!不是有千言万语吗?”“我们一句话也没说,还千言万语呢!”“都几个时辰了,从早上到中午没说一句话?噢!我知道了,只顾对着脸哭呢?看眼睛都哭成桃子了。”
次日,大清早,干爹就到了大哥家,催黛玉,紫娟快过去。小翠也乐颠颠地跟了过来。到了宝玉门口,把黛玉推进屋,把门关上,二人躲到堂屋里去了。今日宝黛二人滔滔不绝地谈起二人的别后情景。那边堂屋里,老少四人正聚精会神地听紫娟讲二人的故事。这边时时唏嘘不已,那边不断爆出笑声。两个房子的人都忘了时间。直到大嫂来送饺子,堂屋的人才出来看日头:“哟,都中午了,忘了做午饭了。”干娘说。“不用做了,今日我和桃花包了好多猪肉韭菜饺,我们那边都吃过了,这是送给你们的。”大嫂说。大家都往宝玉房里望。紫娟小声说:“小翠,去听听!”小翠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侧头听了听,故意大声咳嗽两声,接着喊:“说累了吧,吃完饺子,歇歇再说。”门开了,黛玉走了出来,看堂屋的人都望着这边,就大大方方地走到堂屋。“真饿了!谢谢嫂子送饺子来。”紫娟忙端两盘饺子往宝玉房间来。黛玉说:“他哪能吃两盘子?”紫娟笑笑说:“这盘子是我的。我陪他吃,这边如此热闹,他那边太冷清了。”小翠说:“我也要去。”端了盘饺子跟了过去。干娘又连忙盛了一碗枸杞红枣汤送去。
第三天,吃晚饭时,大嫂说:“今日晚上都不要认字,读书了,咱们去看看咱们的亲戚,人家来了好几天了,住在干爹家里。今儿再不去看看就太不像话了。”大哥说:“我就不去了。我见了生人不会说话。”大嫂不依:“你是一家之长,你怎能不去?”杏花说:“你们都去,我看家。”大嫂说:“杏花也要去,看什么家?这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银子仍在路上,别人都给你送来。吃过饭咱们一起去。”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干爹家。先到堂屋拜见了三位长辈,然后都涌到宝玉屋里来。随后三位老人也跟了来,干爹笑着说:“我们也来凑个热闹。”众人忙让长辈坐在椅子上。紫娟忙站起来,对宝玉说:“这三位长辈,你们彼此早熟悉了;这两位是哥哥,嫂子。”彼此行见面礼。“这是我们的四个侄儿,这是侄女。”几个孩子走到床边就要叩头,宝玉连呼:“使不得,使不得。虽称侄儿,可是年龄相仿,哪敢受如此大礼,折杀我也。”几个孩子也就随便坐了。小翠坐在宝玉的床沿,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宝玉脚上的枷板:“还疼吗?”宝玉笑着说:“本来有些疼,可是小翠这一摸,真的一点也不疼了!”几个侄子问:“老是躺在床上急不急?”宝玉说:“真急啊!度日如年,可是看到你们弟兄几个,我欢喜还来不及呢。”“真的?那我们每晚来陪你玩!”宝玉笑着说:“说话算数?”“当然!”几个侄子呼啦围在床边,同宝玉击起掌来。干妈说:“真是小孩子,见面熟。”大嫂端详宝玉一会,不由赞叹:“端的一表人才,病容掩盖不住俊美风流!”宝玉笑着说:“嫂嫂谬赞了,你看你这四个儿子,个个英气逼人,虎虎生威,真是好男儿,羡煞人了!”小翠忙说:“我呢,你怎么不说我。”“你啊!你就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等长大了,不比两个姑姑差。”小翠笑嘻嘻地说:“我能有两个姑姑一半就够了。谁能与她们比?”
正说笑着,忽听院内一人说话,声如洪钟。“远客来了!恕我来迟。”宝玉心想:这来者是何人?气场如此之大,这声音就把众人震住了,个个屏声静气。一抬头,只见门口进来一位长者,白发如银,胡须飘飘,面色红润,慈目炯炯,虽笑而含威,既怒而慈悲。俨然一位神仙驾到,身边一位绝美的女娇娃搀扶。宝玉连忙对着老人作揖:“恕小生不能给神仙叩头。拜见神仙爷爷!拜见神仙姐姐!”众人齐呼:“族长爷爷好!玉莲姐姐好!”几个侄子连忙跑到堂屋,把太师椅抬了过来,让爷爷坐。
族长望着宝玉说:“伤好些了没有?”“托神仙爷爷的福,好多了。”族长笑着说:“你不幸,滚下了山坡;你有幸,遇到了神医。放心,经他诊治,很快就会痊愈。”小翠望着宝玉脸上的伤疤,说:“姑夫!你那天……”这时只见黛玉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小翠,你浑叫什么?”小翠吓得连忙收口:“那,那,那喊什么呢?”大嫂说:“喊表叔!”“表叔?不好听。”她看着宝玉,眼珠一转:“你长得像玉似的俊俏,就喊你玉叔吧。”宝玉笑了:“这个好听,我本来就叫宝玉,叫玉叔好!”几个哥哥和杏花连忙喊“玉叔”,宝玉连忙答应,并说:“长辈们和哥嫂就叫我宝玉吧。”干妈说:“直呼其名不好吧。”“不妨,他当年在贾府,丫鬟小厮们都喊他宝玉。老太太吩咐下来的,说这样好养。”紫娟说。
宝玉问小翠:“你刚才要问我什么?”小翠说:“大姑一生气,把我吓忘了,我想想--对了,我是问你,那天下山时你见到了什么怪物,竟把你吓得滚下了山。”宝玉说:“不是怪物,是两个美人儿。”几个年轻人一听,满脸坏笑,说:“玉叔真是,见了美人就--”宝玉说:“当年在贾府,美女如云,我见得多了,不稀罕,只是这两个美人是我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为什么?”宝玉说:“说来话长……”正要说下去,只见黛玉望着宝玉直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老神仙看见了,连忙说:“青儿,你捣什么鬼。宝玉你只管说,这里都是你一家子的人,没必要掖着藏着。若怕我这个外人听,我就暂避一下。”宝玉连忙摆手:“不,不,神仙爷爷,你一定要留下,瞒谁也不能瞒您,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心中就把您当亲爷爷了。”“那就说吧,任谁也不准打扰。”
黛玉无奈,只好低下了头。只听宝玉说:“那日在山上采药,偶遇神医大叔,大叔说山背后他们住的地方,有我要的药,我就跟着大叔到了山这边,放眼一望,大吃一惊。一山之隔,竟是天壤之别,山这边真如神仙境界。我往四处看,忽见一湾河水,沙滩上竹林边两个美人在闲逛。我顿时愣住了,我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我日日夜夜要找的人吗?虽看不清她们的脸庞,眉眼,但那身段,那姿态,那气韵绝不会错,就是我的林妹妹和她的贴身丫头。我一忘情,脚下踏空了,就一咕噜滚下山去。”柳家所有的人都在沉思,想起前日青儿谢罪的话,才渐渐弄明白了这其中的种种。这时只听小翠又问:“就是见到了你的林妹妹,也不至于那样,连小命都快搭上了。”宝玉正要说话,只见黛玉又在对他摇手。小翠连忙喊:“神仙爷爷!我大姑又在捣鬼!”神仙爷爷望着黛玉说:“没关系,让他说吧。”宝玉说:“我本是京城贾家的二公子,从小老祖母就宠爱无比。有一天,忽然从南方来了位小表妹,她的父亲当年考中一甲探花,才貌双全,名动京城,后来娶了我的姑妈,生下了我这个表妹。不幸,我姑妈早逝,她幼年丧母,我姑父也念及她年小多病,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姐妹兄弟扶持。我老祖母也时刻挂念她,就把她送到我家。到了贾府,祖母爱如珍宝,我们俩从小就在祖母身边,一床上睡觉,一桌上吃饭,一处玩耍,比别的姐妹更加亲厚。长大后,同众姐妹一起读书,一起写诗,一起观花,一起赏月。后来,我得了一种病,不发烧,不头疼,只是像丢了魂似的,痴痴呆呆,像个傻子,无药可治。家中人急了,说要结婚冲喜,告诉我娶的是林妹妹,我心中大喜,这一高兴,脑袋清醒了。好不容易盼到洞房花烛夜,我一揭新娘的盖头,傻了,林妹妹变成了宝姐姐!我转身就要去找林妹妹,众人死死拉住。第二天我又哭闹着要去找林妹妹,只听宝姐姐说:林妹妹在昨天咱们大婚时已经亡故。我一听,如一声焦雷在头顶炸开,五内俱焚,忽然眼前漆黑。心想,人死了要到地府,我到地府找妹妹。正自恍惚,只见眼前有人走来,我忙问:“借问此是何处?”那人道:“是阴司。看来你阳寿未终,何故至此?”“我表妹林黛玉刚死,我来寻她。”那人说:“林黛玉生不同人,死不同鬼,怎会到这阴司,现已归太虚幻境,要想见她只有潜心修养。”我还想问他,他不耐烦,从袖中取一块石头,向我心窝砸来。我一惊,只听那边一群人在喊我。我回头一看,只见祖母,母亲等众人正围着我大哭。原来我已死了两天。从此,我牢记那人的话,只有出家修行到仙界,才能见到林妹妹。再加上我家灾难连连,先被抄家,后来不断死人,外逃、出家……真是树倒猴孙散。我看破了红尘,只想早早地离开这污浊的人世,找一片净土修行。怎奈每日,成群的人围着我,我哪里也去不了。那年正好是大比之年,父母逼我和侄儿一起考试,我平日最厌恶八股文,但一想这正是我出走的好机会,就答应了。第二日考毕,走出考场,街上人头攒动,我看见家中的四个小厮,正在人群中找我,我忙躲在人后溜了。出了城,直往西郊奔去,心想要走得远远的,免得家人找到我,我跑了几天几夜,就在山中的一个大庙里出了家。”讲到这里,宝玉住了嘴。
众人听得入了迷,此时满屋鸦雀无声,静了好一会,秉义说:“不对啊!刚才玉叔说你的林妹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会在此处的竹林边闲逛呢?难道魂跑到这里了?或者说,这里就是你刚才说的什么虚……境?”宝玉说:“太虚幻境。”宝玉停了一会,说:“这下边的事就要听你的两个姑姑说了。”此时众人都盯着黛玉和紫娟。黛玉只是低头不语。神仙爷爷说:“看来青儿是不会开口了,那只好丹儿讲了。”紫娟望望黛玉又看看众人,迟疑不决。众人都说:“丹儿,你就快点讲吧。”紫娟缓缓地讲了起来。
从宝玉结婚,用的调包计,到黛玉吐血病重,无人问津,潇湘馆凄凉悲催,黛玉焚稿,临死大呼‘宝玉,你好……’最后愤悲至极,气绝身亡,到贾府强行将遗体拖到铁栏寺,到夜半雷雨大作,黛玉复活,到驻店无钱,差点流落街头,到无奈之中投奔堂兄到了柳溪镇……紫娟边哭边讲,真是声声泪,字字血。紫娟讲完,屋内一片抽泣之声。黛玉哽咽难耐,宝玉早已哭倒在床。停了一会,大嫂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说:“真是揪心啊,听得心像被刀割般疼。一个上天入地,做了和尚;一个死去活来,一位娇贵的千金流落乡村……”没等大嫂说完,秉义接着说:“这要编出戏文来,能唱几天大戏,比如今戏台上演的故事要好看多了。”大哥说:“这事咋了结啊?几个长辈在上,你们可要做主。”大嫂说:“这对苦命鸳鸯太……”黛玉连忙拉大嫂的袖子,嗔怪:“什么鸳鸯?谁和谁一对?你尽浑说,人家已经娶了妻子,现又是个和尚。”大嫂说:“他当和尚,是为了成仙,到仙界找你。如今已找到了你,还当哪门子和尚!还俗呗!至于娶的那个媳妇,她本就顶着你的名,现在应该名副其实了。”宝玉笑着说:“我当时出家,也并非只为了寻她,更有别的原因,咳!反正一句话也说不清。”“他们也是父母做主,明门正娶的,怎么名副其实?”干妈说。停了一会,小翠忽然问:“玉叔,你娶的那个媳妇长得俊吗?”宝玉指指紫娟:“你问她。”紫娟说:“算是一流大美人!”小翠又问:“有大姑俊吗?”“气韵不同,你大姑俊俏风流,有如仙人;那一位妩媚鲜艳,像一朵牡丹。下面还有几个侍妾,都是美人儿。”秉义说:“贾府怎么这么多美人?”宝玉说:“京城的人都传说贾府出美女。连三等丫头都俊美、尊贵。”秉仁说:“丫头还分等级?我小姑算哪个等级?”宝玉望着紫娟说:“头等大丫头。她是丫头中出类拔萃的。像她这样的丫头,相当半个主子,尊贵的很。”大嫂说:“难怪一见丹儿就像个千金小姐,哪像个伺候人的丫头?”弟兄几个涌到宝玉身边。秉义对宝玉直竖大拇指:“玉叔真行,家里一大群娇妻美妾,你竟能割舍,去当和尚,真君子,真君子!”其他几个兄弟也都连声说:“佩服!佩服!”小翠又问宝玉:“你媳妇认识大姑吗?”宝玉说:“当然!她们都住在我家一个大花园子里,平日好的很,姐妹相称。”小翠拍手说:“那还不容易,你就把我大姑也娶了,这样就有两个俊媳妇了。”小翠笑得像朵花。小翠说的虽是孩子话,但大人也都在想:看来也只有如此了。老神仙和玉莲一直笑着看着众人,此时老神仙说:“别发愁了,也别乱出主意了,他俩的事,我想上天自有安排,大家静观其变吧。”玉莲笑着直点头,说:“老爷爷说得对。你们想,他俩能在此巧遇,这是偶然的吗?难道不是上天安排的吗?”听了二人的话,众人如醍醐灌顶,豁然明白了。“对啊!对啊!咱们就听神的安排吧。”个个转悲为喜,大嫂说:“杏花,小翠快给众人斟茶,讲故事的口干了,听故事的人也哭累了。儿子们,跟我来。”几个儿子跳跃着跟了出去。众人正喝着香茶,不一会,几个儿子,每人手捧大讬盘,进了房子。雪白的大包子热腾腾,香喷喷。
边吃包子,边说着笑话,吃饱喝足了,神医说:“天色不早了,宝玉还是个病人,不能熬夜,大家该回家休息了。”宝玉说:“明儿都早点来好吗?神仙爷爷,神仙姐姐,明晚早点来!”神仙爷爷笑道:“明儿还有故事听吗?还有包子吃吗?”众人齐声答:“有!有!”“那好,那咱们明儿还来凑热闹。”老里长对玉莲说。玉莲笑着点头。
第二天吃过晚饭,宝玉早已翘首而待。只听一阵说话嬉笑声由远而近,进了院落。不一会一群人涌进房间,宝玉喜不自禁。小翠第一个冲到宝玉的身边,摸着宝玉脚上的枷板,“还疼吗?”宝玉笑着回答:“见着你就不疼了。”小翠做着鬼脸,手指着黛玉:“特别想一个人吧?”宝玉望着黛玉,傻傻地点了点头。黛玉红着脸追小翠:“就你的话多!”小翠吓得在人缝中乱钻。正戏闹着,只见神仙爷爷,玉莲,干爹三人进了屋。“真热闹!老远就听见这屋的嘻笑声,小翠又淘气了。”
大家坐定,杏花献茶。神仙爷爷问宝玉:“昨晚睡得好吗?”“多谢爷爷关心,昨晚睡得又香又甜,一觉睡到天亮,连一个梦也没做。”爷爷说:“好!好!好好睡觉,好好吃饭,不几日就会痊愈。”几个儿子高兴异常:“几天就会好啊!太好了!”宝玉却嘟着嘴,爷爷歪着头望着他笑:“痊愈了,你不高兴?”宝玉小声说:“痊愈了,你们就不会来看我了。”干妈说:“傻孩子!难道你要一辈子就这样躺着。”“能得你们这样日日围着我,说说笑笑,多好!”紫娟悄悄地推了一把黛玉,说:“他这个呆劲,怎么永远都改不了。”
神仙爷爷说:“不是说今晚还要讲故事吗?昨晚的故事讲完了没有?我是专门来听故事的。”紫娟说:“昨晚我已讲到了我们到了柳溪镇,以后又认了干爹,干爹又带我们到了这里来养病,都讲到眼下了,哪里还有故事?”只见爷爷意味深长地说:“是!故事暂且到这里了。”众人不解其意,沉默了一会。大哥忽然问:“昨晚丹儿说青儿都咽气多时了,竟能起死回生?真有这事?”干爹说:“这事对我们郎中来说,并不奇怪。这样的例子有。就说青儿,当时是愤极,悲极,一时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手脚也凉了,旁边的人以为他去世了。如果当时有个郎中在旁,对心脏部位按压,兴许能活过来。据丹儿说,当时还未死透,就逼着往外拖遗体。虽说的是气话,却是真话。贾府这样做,虽是丧尽天良,但却救了了青儿。你想,从贾府到城外的铁栏寺,一路颠簸,震动心脏,再加上老天爷的一个响雷,丹儿不是说,连她的五脏六腑都好像颠个各儿吗?这样一大震,就把心脏启动起来了!”众人都说:“有理!有理!明白了。”秉义说:“照干爷这么一说,如果老天爷那晚不打这个雷,不下这场暴雨,那大姑就完了?”玉莲笑着说:“是啊!偏偏这么巧!你想,这能是偶然的吗?“秉义忽然说:“我明白了,人世间的事,本来就有神在管,绝没有什么偶然的事。老人说:三尺头上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一点也不错的。”
过了一会,黛玉缓缓地说:“其实那天,我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死了,只记得吐了几大口血,心里反而舒畅了。恍惚之间,到了一个仙境,还有人奏着乐迎接我。”这时紫娟插话:“对!那天姑娘刚刚咽气,忽然天外响起一阵音乐之声,飘飘渺渺,宛转悠扬,潇湘馆的人全都听到了。”黛玉接着说:“不久,就看到了一个玉石牌坊,进了牌坊就看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当时感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宫殿门口众姐妹正在迎接我,我正在同姐妹谈别后之情,忽然来了一位天神,说是有旨,让我立刻重返人间。我百般不舍,只听见忽然轰鸣一声,天摇地动,我从梦中惊醒,原来自己躺在棺材里。”众人瞪大惊奇的眼睛,听得入了迷。
秉义问:“大姑那时是真的进了仙境?还是在做梦?爷爷,人为什吗会做梦?”
爷爷说:“‘梦’这个东西很神奇,历来也没有人把它说清楚。以我的愚见,“梦”有这几种情况: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渴望一件事情,晚上就会梦到;二,‘睡觉’,有些像人在冥想,深深的冥想,往往能使你看到你的前世,甚至前几世,也能看到后世;三,苍穹如此之大,上下左右,纵横交错,有无数个空间,人生下来很多空间都有你,你在另外空间做的事情,也可能在你梦中出现。当然还有很多情况,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大嫂说:“还能梦到以后的事,真奇了。”爷爷说:“是啊,半年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看到一位仙女,后面跟着一群人直向我走来。第二天,我一忙,把这梦就忘了。谁知十几天后,果然青儿姐俩和神医夫妇进山来了。一看青儿,就是我梦中的仙女。但心中迷惑,明明青儿身后热热闹闹一群人,怎么只这四人呢?果然半个月后,柳家人全来了。心想:今天梦中的人都到齐了。”几个儿子说:“真神啊!”这时老大秉仁说:“若说做的梦是另外空间的事,那我在另外空间都死过了。”众人忙望着秉仁问:“怎么回事?”秉仁说:“我前天晚上做梦,一不留神,掉到一个大棺材里去了。”几个弟弟一齐说:“真晦气!”神仙爷爷却说:“大吉!大吉!恭喜秉仁,将来又要做大官又要发大财。”大哥问:“此话怎讲?”爷爷说:“棺材,不就是‘官’和‘财’吗?”“噢!”众人似有所悟。小翠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说:“我大哥大字不识,笨嘴拙舌,竟能当官,发财?”爷爷说:“你看他不行,可他命中有,想躲都躲不掉。”小翠喜得直拍手:“我大哥当大官,发大财,我们全家都享福了!”老四秉礼说:“我大哥走运了,我却惨了。我昨晚做梦,内急,到处找不到厕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一不小心,掉到粪窖里去了,满身沾的都是黄黄的大便。”众人都大笑起来。神仙爷爷又笑着说:“大吉!大吉!小四以后要发大财,黄黄的大便就是黄金啊!”这时满屋笑语阵阵,孩子们纷纷讲述自己做的梦。这时一阵又香又甜的味道飘进来。紫娟笑着说:“粪窖的臭味没嗅到,倒飘来一股诱人的香味,我真馋了。”这时只见大嫂,杏花托了两个大讬盘进了屋,每个讬盘上几个小碟子,碟子中都装着三色点心。神仙爷爷,姑奶奶,干爹,干妈……依次取了碟子,品尝起来。“太好吃了!这一盘子不够。”小翠喊。大嫂说:“厨房里多的是,我马上再去端来。我做了很多,爷爷和玉莲可以带点回家。“吃完点心,又说笑一回,各自回家歇息。
神仙爷爷朦胧睡去,忽见一位仙人走到跟前,说:“‘宝玉’已到你处,此人悟性甚高,只因一段情,郁结心中,无法化解,现让他与绛珠仙子相遇、成婚,但愿能‘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由色悟空’,望你相助。”说完,踏云而去。神仙爷爷醒来,捋须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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