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北者真实故事:拥有七个名字的女孩(二)(图)


脱北女孩李晛瑞(网络图片)

【看中国2016年02月28日讯】(接上文)

第一部 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

母亲下了班回到家。她看起来很累,心神涣散。在父亲死后,她经常失眠,眼睛下面跟嘴边都增添了很多皱纹。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看过她的笑容了。但至少她还能靠做小买卖养活我们。我们有得吃,也有钱可以用。由于农产品归市政府局处管辖,而她又在那里上班,因此意味着她有办法接触到农产品,这让她有机会跟其他官员一样收受贿赂。在金日成死后,政府就不再支付薪水了。政府透过各个工作地点发放配给券,但这些配给券却变得越来越没有价值。因为一些因素,这些配给券能换到的东西越来越少。

她带了一封信回家,那封信是她的同事收到的。那封信的寄件人,是这位女同事住在咸镜北道(就在我们住的两江道的旁边)的姊妹。我母亲想要让我们看看这封信。

“我想让你跟敏镐知道一些事情,朝鲜的人民现在都过得很艰辛,你们常常要东要西,抱怨我们没这个没那个,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过像我们这样的日子。”

她把那封信递给我。

亲爱的姊妹:

你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们五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们已经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吃东西了。我们骨瘦如柴,不过最近我们的身体却变得浮肿。我们都在等死。临死前,我只有一个愿望,我想吃些玉米蛋糕。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困惑。

为什么他们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吃东西了?朝鲜是世界上最富足的国家之一。每天晚上,新闻都会报导工厂跟农田收获丰硕、吃得胖胖的人享受悠闲的时光,以及平壤的百货公司里摆满了各种商品。而且为什么这个女人死前的愿望会是吃玉米蛋糕,也就是“穷人的蛋糕”?她不是应该想要见她的姊妹最后一面吗?

我慢慢地才意识到原因。

去朋友颂伊的家时,她没有招待我吃任何点心,我原本只觉得她真是不友善。如今,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他们家根本找不到东西可以吃。

几天过去后,我第一次亲眼看见饥荒的到来。

当时,我人在惠山市外的渭渊车站。我看到一个女人侧躺在地上,手里抱着一个宝宝。她很年轻,才二十多岁。宝宝是个男孩子,约两岁大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母亲。他们骨瘦如柴、肤色惨白,身上穿着破衣。那个女人的脸上沾满结块的脏污,头发纠结成一团。她好像生病了。我很讶异人们居然从她跟宝宝身旁走过,仿佛他们并不存在。

我无法视若无睹。我在宝宝的腿上放了张一百韩元的钞票。我心想拿给宝宝的母亲也没有意义。她的眼神迷茫又涣散,她没有在看我,我猜想她快要死了。那些钱能让他们买好几天的食物。

“我今天救了一个宝宝。”回到家以后我跟母亲说,心想她一定会以我为傲,因为我不像其他人那样视而不见。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她自己做了什么。

她丢下手边的事情,转头面向我,非常生气。“你的脑袋是坏掉了吗?一个宝宝是会买什么东西?会有小偷直接把那张钞票从他身上拿走。你应该要直接买食物给他们才对。”

她说得没错,我了解自己做错了。

在那之后,我想了很多跟慈善有关系的事情。好的共产主义者应该要跟别人分享自己的财物,但同时这么做似乎又是徒劳无功。人们拥有的不多,而且他们得先照顾好自己的家人。我可以把一张百元钞票送给一对母子,但我意识到这么做只能暂时舒缓他们的困境,让他们过几天日子而已。这样的想法让我非常难过。

第二部 进入巨龙的心脏地带

沈阳女孩

站在一群找工作的人里面,我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应该是要积极还是冷淡。才站着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有一个女人就靠了过来,并对我用中文说话。

“哈啰”,她开朗地说。“你在找工作吗?”

她约莫中年,但妆很年轻,穿了件露肩的棉洋装。

“对。”

“我是一间美发沙龙的经理,正在找一个新的发型师。有兴趣吗?”她的声音也很年轻。“我们会栽培你,也提供免费住宿。”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

“店是在沈阳的边缘地带,我们可以搭计程车过去,差不多要三十分钟。”

她叫做马小姐。在前往那里的路上,她问了我很多问题。我觉得她是想要表示友善。我告诉她,自己是沈阳人,而我的“父亲”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专门跟韩国人做生意。听到家境这么好的女孩子居然会想要去她的美发沙龙里找工作,她露出了非常讶异的表情。我试着用自己很叛逆的理由去说服她。

我注意到马小姐的指甲搽成了仙客来紫的颜色,我认为以她的年龄来说,这个配色太老气。此外,她还系了一条细细的金脚炼。

我们抵达一处很单调的郊区,区里有些商店跟公寓。与其说像沈阳,其实更像长白县。那间美发沙龙跟我以前看过的美容院都不同。左边摆了一排黑色的皮沙发,右侧则有六张面对着大镜子的理发椅,其中有两张椅子上坐着正在洗头发的中年男子。

这里是一间专门服务男士的美发院吗?

另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摊开四肢,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边看报纸边抽烟。他把烟灰弹进一个塑胶杯里。我注意到他衬衫的领子上隐约有个东西:他的脖子上刺了一颗蓝色的蛇头。马小姐跟他打了招呼,他看了看我,脸上没有笑容。不需要别人跟我说,我就知道这个男人是老板。

马小姐带我进入地下室,然后指著六间装了雾面玻璃门的小型“诊疗”间。她告诉我,这就是我以后工作的地方。她的语气现在比较不和善了。这里的光线很昏黄。我闻到男人的汗臭味跟霉味。她打开其中一间诊疗间的门,我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气。

(接下文)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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