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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纪行

 2011-05-04 08:34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0

2011年“一”劳动节,我准备坐夜车回保定老家。4月29日晚,我手持K7728次列车车票一张,来到天津站候车。

天有阵雨,人们都到室内躲避,进站口处人群形成两条粗壮的长龙。进入候车大厅,更是人山人海,一片喧闹嘈杂。所有座位,包括平时少有人问津的“贵宾席”(要收费的),都被人的行李或屁股占据了。还有一些民工将被褥铺在地板上,席地而卧。我在人群中穿梭,留心着哪位乘客开始整理箱包,过去紧盯他(她)的座位,动作稍慢一点,就被旁人抢先了。

列车30日凌晨1:40到天津站,我提前半个小时,挤到检票口前等候。置身汪洋大海般的候车人群,心想这次恐怕要在列车上站一路了。我的车票上只印着3号车厢,却没有座位。旁边有对男女,没有买到车票,正在激烈地讨论怎么趁乱混过去,到车上再补。这时过来一个胖胖的妇女,朝人群呼喊:“没票的跟我走,保证上车!”那对男女像是遇到了救星,赶忙朝胖阿姨呼喊处挤去。

时间过一点半了,我心中不由着急:这么多人,怎么不早点检票呢?可以感觉到周围也是一片紧张情绪。突然,广播里传来消息,K7728次列车晚点半小时。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不得已继续等候。这时那位胖阿姨领着十几个没票的人,提前进站,从检票口处栏杆上翻身而过。

列车继续晚点,人群中有人按捺不住了,沿着胖阿姨开辟的道路,从栏杆上翻过去。一时人头攒动,前排乘客纷纷效尤。这时,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朝人们大声呵斥,前来制止。刚刚跨过栏杆的两个年青人,不敢争辩,乖乖退到一旁。

终于检票了,人群像被开闸的洪水一样,迅速朝站台涌去。我拿着剪过的车票,飞快地朝3号车厢奔跑。到跟前一看,发现车门根本没开!往车里一望,哇塞!不仅座位上坐满了人,就是夹道上都挤满了人。旁边2号、4号车厢开门了,但是,满地都有人等待上车,根本挤不上去。真被这种阵势吓坏了。无奈,我问一个从车上下来的警察,怎么办?他大手一挥,很不屑地说:“怎么办?超载百分之二百!一个人也上不去!我自己都够呛!退票去吧,退票去吧。”

车厢里有人把车窗打开来透气。一个小伙子趁机把行李从窗口塞了进去,人也跟着塞了进去。警察大为光火,所有窗户都强行关闭了。

列车一声长鸣,缓缓开走了。抛下一大群有票没票的“乘客”。我转身回走,发现先前见到的那对无票的男女,正跟胖阿姨交涉。“不会亏待你们的,两小时之后还有一辆,保证让你们上得去!”胖阿姨在那里信誓旦旦。

随人流来到退票口,前面也排起了长队。队伍缩短的速度似乎比买票时快一些,大概是心里不再着急的缘故吧。这时有个哥们匆匆跑来,问能不能插个队。“只要后面的都同意,我没意见。”我把他让到前面。他要拿出两张到沈阳的票,刚要递往退票口,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彪形大汉,一把拉住他非要买他的票不可。“两张三百一,我给你三百二,怎么样?你在这里退,还要缴纳20%的手续费。”一看就是票贩子,黄牛党。但退票口里的人似乎对此熟视无睹,只管面无表情地喊: “下一位,下一位!”

我手里的票换得了42元,全额退票。但我的车票是在学校代售点买的,外加5元手续费,实际花了47。

我看了一下时间,折腾这大半夜,已经快3点了。

家还是要回的。我再到候车大厅,准备呆到黎明,到天津西客站坐高客。

6 点钟,我到公交站寻找西站方向的车。这时过来一个司机师傅,操着浓重的天津口音:“去哪儿?打车么?”我向他摇头以示拒绝。他急了,大声问:“去哪儿?告诉我去哪儿?”我说去保定。“早说啊,15块钱,我送你去。保定的,上高速,保证有座儿,马上就走。”我想也行,就跟他往车站外边走。原想他要开车载我到高客站点,没想到他带我走了一小会儿,转过一个弯儿,向前一指,“看见那辆大巴没有?这就是,马上开车。”我心里一惊,说:“这么几步路,你就要我15 块,太黑了吧?”他脸一沉,“嗨,讲好的,不许反悔!——这是信息!”没办法,我只好如数付钱。

登上大巴,司机收我车费55元。倒不算贵,加上刚才的“信息费”,正好70元,西客站正规运营的高客价钱。

车上的座位很快坐满了。但是车还是停着不动,司机和他的帮手还在到处拉人。车上有乘客不耐烦了,高喊:“喂,该走了,都等半天了!”喊过几嗓子,司机变得不高兴:“你再等等!我就指着这车人吃饭呢。”说得真实在。他拿出一摞小板凳摆在车厢过道上,直到全部坐满人为止。

车终于开了。我在座位上昏昏沉沉,竭力睡去。整个车厢脏兮兮的,一路上还不断有人吸烟。

车在天津霸州站了一下,然后上高速继续走。最后在河北白沟停下了。

正睡得有些迷糊,只听司机大声喊:“快下,快下,到后边车上去。”原来车上大部分乘客到站下车,只有十来个人去保定,司机不肯往前开了,把我们“卖”到后边停着的车上。

无奈下车,只见有人从后面车上退了回来。“不行,车上人满了。”最后撇下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又被“卖”到另外一辆新车。

我们三人坐进新车里正等车开,新车司机突然上来对我们说:“我的车跑高速,你们要加钱。刚才那个司机只给了我30元,不够。”“不够你怎么接了?你找他去要。”我们很生气。“你们别坐我这辆,我另外给你们安排。”他把我们赶下车,开始打电话联系。一边打电话一边拉客人上车。

良久,也不见有他叫的车来。恰好后面过来一辆保定方向的,我问这辆可不可以?他只是漠然地说:“我在给你们安排。”我说你把那30元还我们,我们自己去坐。这次他倒很爽快,给了我们30元,挥挥手走了。

我们朝那辆保定方向的车走过去,一问票价,要每人18元。TMD,又损失了8元钱。但总算能够继续前进了。

车上很是拥挤,我们只好挨挨挤挤地坐下。还有人不断上车,就都立在车厢里。车子刚要驶离市区,一下子上来三四个很高的男人,就立在车头处。突然,其中一个脚下一滑,好像有些痉挛,顺势倒了下去,抱住了一位在座乘客的胳膊。车厢里一片惊呼,场面有些混乱。他的同伴们匆匆地护着他下了车。车上恢复秩序,正要继续前行,那位被抱胳膊的乘客——他西装革履,颇有派头——猛然站起,朝司机大喊,“等一下!”就迅速跳下了车。人们正在疑惑中等待,却见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钱包。原来,那伙高个的男人本为扒手,其中一人装病昏倒,制造混乱,他的同伴趁机行窃。幸好这次受害人及时发觉,反应迅速,将失窃的钱包追了回来。

被窃的男子向大家展示刚才被扒手割破的上衣口袋,车上女售票员连连称赞他头脑机灵。“刚才吓了我一跳”,她手抚胸口说,“最怕他们装病讹我了。讹我200块,我们这一天就白干了。”

车子串乡过县,晃晃悠悠地在公路上行驶,时时停下来,不断有人上车下车。大概中午12点,终于到达保定客运站。站内大厅同样人满为患,上厕所都要排队等候。又过了两个小时,我才总算回到郊县的老家,这一行最终的目的地。

短短一路,却千辛万苦,仆仆风尘。深念我细民百姓,何尝不是低贱的泥土,卑微的颗粒尘埃?我们之于这个世界,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在时代与国情的裹挟之下,身不由已,上下浮动,四处漂移。谈何自由与权利,又谈何幸福与尊严?如我一介微尘,何时得超脱,何处是归途?

施文,20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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