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著名作家Erica Jong为《华尔街日报》撰文指出,美国文化竭力倡导的“亲密育儿法”已经让既要工作又要育儿的现代妈妈成了替罪羊。不知从何时起,生养孩子成了明星生活中最大的善举。她们骄傲地宣布收养了大串孩子,时尚杂志则不遗余力地宣扬明星养父养母的动人故事。事实却是:全世界弃婴的数目已经多到适龄妇女不必生育的地步了。尽管如此,像安吉丽娜·朱莉和麦当娜这样的自恋狂们却依然孜孜不倦地生养孩子,还不忘从非洲和亚洲收养孩子以宣示她们的善心。但是在好莱坞明星们精心安排的家庭生活画面里,几乎从没见过孩子们保姆的身影。
对当下的父母来说,育儿方面的“圣经”当属威廉·西尔斯和玛莎·西尔斯夫妇所编写的《婴儿指南》。该书大力提倡“亲密育儿法”,要求父母时时刻刻跟孩子待在一起。然而这种生活让人无法想像,既要无时不刻地照顾婴儿,又要兼顾工作赚钱养家--这样的冲突是显而易见的;似乎所有父母都被默认为不用工作就能养家糊口了。西尔斯夫妇建议父母应该借钱来生活,以保证自己能每时每刻满足婴儿的需求。作者还建议,绝对不能让包括祖父母在内的亲属带孩子。除此之外,作者还详细设定了“绿色”养育法则:父母需为孩子自制婴儿食物,用旧衣服自制尿布,父母必须不分昼夜地照顾孩子。忽略任何一项规则都将不利于孩子的成长,而后果自然由父母承担。
美国文化还认定“母亲”和“父亲”是排外的称呼。在其他文化中,父母亲和亲戚们一起育儿,便利显而易见。由于看护人增加,孩子的认知能力得到提高。一个包含父母、祖父母、保姆和其他亲戚的家庭会很快意识到孩子识别不同看护人的速度多么惊人。对于不堪重负的父母来说,合作式的抚养能够让他们更轻松地生活。尽管一些承受不了压力的父母很反感西尔斯那一套,特别是他那种殖民主义式的、居高临下却又原始野蛮的爱。但“亲密育儿法”依然占有广大的市场。当下的父母普遍认同养育孩子的过程对孩子日后的成就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美国的父母们尽其所能地执行这个理念,不管自己是否已被搞得焦头烂额,他们唯一的念想是希冀通过这个方法塑造出完美的孩子。
这也难怪伊莉莎白·巴丁特的著作《冲突:母亲和职场女性》会成为畅销书了。巴丁特女士在书中质疑了“亲密育儿法”的不尽合理之处,她认为这种育儿方式对母亲的不合理要求远远多过对父亲的要求。女性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母乳喂养,给孩子做食物和尿布。对母亲来说,生了孩子对于她们自身的影响是天翻地覆的。
两难的母亲
的确,母性是最具韧性、最善忍耐的。实际上母性并不抽像,她是由各种不同的养育行为构成的,如喂养孩子、照顾孩子。在当下这个时代,母亲这个角色已经被炫目的光芒美化,孩子被说成是母亲最基本的饰品。但我必须要说的是,母亲们千万别愚弄自己,把孩子当作昂贵首饰来看待无疑是对女人最根本的奴役。
在农业社会,背着孩子干农活不足为奇,但如今的公司文化连给母乳喂养提供专门的房间都已经不可能了,更别说带着孩子上班了。商业时代给母亲们带来了新的折磨,无论她们多么投入地照顾孩子,各种期望的落空总会让她们感觉愧疚不已。我是个单亲妈妈,也是家里的唯一经济来源。如果我遵照亲密育儿法的规则,我势必得背着我的孩子去巡回演讲,并出入机场、电视台和酒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孩子的日程和我的日程表截然不同。所以我只能雇佣保姆,把女儿放在家里,而自己则在内疚自责当中继续我的生活。我实在想像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了。即便每家酒店、每个机场都设立可爱的儿童设施区域,孩子们还是不适宜随着我的日程东奔西走。尽管我可以潇洒地把孩子扔给保姆,但大多数孩子都天生害怕不熟悉的保姆,大多数父母只能改动自己的工作生活日程来满足孩子的需求。
如此看来,我们似乎正处于社会进步的倒退周期里。当代女人在追求政治生活方面的进展要极大地归功于贝隆夫人以及罗斯福总统的夫人爱莲娜,但目前妈妈们做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试想,如果你一边忙于独自一人拉扯孩子,一边还试图从衰退的经济中谋得一份生活经费,你的确没有时间来质疑和改变你所生活的世界。哪个精疲力竭、过度劳动的父母有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抗议某个政治议题呢?
女权主义运动的第一波高峰出现在19世纪,当时女性斗争的目标是摆脱家庭对女性的束缚,追求公共的用餐服务和照顾孩子的服务。一百年过后,这两项目标的确得以实现了,但我们得到的只是遍布全球的速食餐厅和移民保姆。速食让我们的孩子从小就过于肥胖;而贫穷的移民者在帮助我们照顾孩子的同时,却把自己的孩子留在家里,孤独地跟着祖父母长大。女权主义运动的先驱者们如果仍然在世,一定会对这样的变化感到震惊和失望。
过于焦虑的育儿经
任何一种养育方式都不是天生蕴藏在我们的基因里的。全世界各地的育儿方式各有不同。只不过我们的文化迷思在于,把养育孩子的过程看得过于严重了。而这一观念恰恰引领了“直升机育儿法”的出现。家长们就像直升机一样,对孩子的每一个举动都全程监控,而这一监控要一直延续到他们上大学为止。这直接导致了弥漫在父母和孩子间的焦虑。最直接也是最普遍的后果便是,习惯了控制孩子一举一动的父母,一旦遭遇孩子们的青春期叛逆,通常会变得无法适应,非常痛苦。
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生活通常会带来孩子们更强烈的反弹,这种育儿方式对于帮助孩子成为独立的个体毫无益处。从来不用为自己解决问题的孩子会认为自己无法解决问题,到了大学后通常会显得无所适从。可惜,这种教育理念的宣导一波接着一波,从未停息。
在安妮·默菲·保罗广为人知的新书《胎教:9个月成就一生》中,她描述了关于母亲在怀孕期间的饮食、体重、压力、运动量等各种因素对胎儿发育的巨大影响。为什么育儿理论如此浩如烟海?原因有些可悲,因为父母们已经无法控制这个失控的时代,所以他们只好在育儿这一块来实现自己的控制欲望。的确,我们无法避免环境中的致癌物质,但我们至少可以保证孩子们每天上学都用环保袋装着天然有机的食物;我们无法保证核武器不落入恐怖分子之手,但我们至少可以保证孩子们所做的事不会危及他人。
换句话说,我们对幼儿教育的痴迷其实是某种逃避现实的手段。因为它允许我们用自己能够掌控的小世界来填补我们对整个大环境的无助。但别忘了,孩子们仍然生活在这个大环境里,我们连孩子免于传染病的侵袭恐怕都无法保证。想成为完美的父母,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可悲的,因为这只是我们在尝试控制某些东西的同时,有意地忽略另一些无法控制的问题罢了。
育儿专家认为,“直升机式育儿法”的大热源于越来越多的母亲需要走出家门工作。换种说法,这是母亲们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而采取的补偿方式。确实,在摇摆不定的女权主义理论里,婴儿抚养是很重要的一块。只要女性在照顾孩子方面仍是需要承担更重责任的一方,女性就依然是要为此牺牲更多的一方。但在我看来,女性应该放下她们的罪恶感,不应再被孩子束缚住她们作为人的生活权利。我们需要有人发声:做母亲没有规则,尽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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