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自己很有喜剧天赋,学啥像啥,最拿手的就是学着半身不遂的智障者走路的样子,每逢兴致所致便要起身走到众人面前表演一番:歪头斜脑,目光呆滞,嘴角歪垂,口水淋漓,左腿一瘸一拐,左手抽搐抖动,不仅形似,更兼神似。几圈下来,笑声不断,掌声不断,我便愈发得意忘形,技艺也锤炼得炉火纯青。到了加拿大以后,在一次“即兴表演”时却惨遭滑铁卢,被当头喝了倒彩。
事情很简单,在一次与学法语的同学说笑时,一时兴起,便欲老调重弹,刚开始一个造型,便被同班伊朗籍的同学给拦住了,他面带严肃地说了句:你怎么能耻笑残疾人呢?这好笑吗?
从来都是掌声、笑声,从来没有人有过异议,我也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那天,经那个同学一问,我一愣,我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我们只是贪图一时的开心,却全然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我原来所做的这些不是可笑与不可笑的事情,而是对人缺乏那种足够的尊重与平等的意识问题。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过类似的“表演”。
刚来加拿大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就觉得加拿大的残疾人怎么那么多。走在大街上,你随处可以看见穿戴非常整洁的残疾人坐着小电动轮椅车,悠闲自在地穿梭往来,车上还醒目地插着小红旗,给过往的车辆以警示。他们和正常人一样逛街购物,甚至一样的工作、学习。在加拿大残疾人自强、自信,没有觉得自己是“特殊人群”,政府对其也没有丝毫的“另眼相待”。用人招聘时,人们注重的是这个人能不能胜任这个工作,而不是这个人是不是残疾人,能不能代表这个国家或者是某个企业的形象。所以,不夸张地说,在加拿大,残疾人和其他人一样活跃在各个工作岗位上,在政府的办事机构的窗口,残疾工作人员为您服务更是司空见惯的事。
按照中国人的思维,有人会问:加拿大没人了,怎么选个残疾人当市长。岂不知,残疾人也是人,只要他有能力管理好一个城市,他就是个好市长。
我们“正常人”总喜欢把自己与“残疾人”,尤其是“智障者”分开,把他们看成是另一类人,敬而远之,这实际上也是一种歧视。记得刚来加拿大时,有一次我做工回来,坐在地铁车厢里,大家都安静地坐着,突然邻座的一个女乘客站起身,目光呆滞地一圈一圈地原地转了起来。车厢里其他乘客都没有任何反应,而我却感到有些紧张,我猜她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就和同乘的工友说了句:这种人不在家呆着出来干什么?我那巴基斯坦工友回答说:智障者也是人,和我们一样,也需要呼吸空气,享受阳光,享受生活。话语虽轻,在落在我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在加拿大没有人笑话他人。
比如富人对穷人,美人对丑人,高人对矮人,体态适中的人对胖瘦不等的人,以及“正常人”对“残疾人”。大家和睦相处,甚至从不背地里议论,笑话别人,各过各的日子,各有各的精彩。在加拿大十年,从没听人议论别人的长相或是什么短处,而在中国常听人问:你怎么这么胖啊,或是怎么这么瘦啊?叫被问的人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加拿大政府在工作学习的机会上对残疾人一视同仁,但是在为残疾人的生活方面提供的服务却是全方位的,富于人性化的。
去商场购物,偌大的停车场都会把离商场大门最近的位置预留给残疾人;走近商场,大门上有专门为方便残疾人开门的按钮;进门后,或左或右的拐角处大都备有为残疾人准备的轮椅。去学校学习,教室里紧挨着门的位置是留给残疾学生的;而政府部门或是其他服务机构办事,甚至众多的商场、饭店等门前除了楼梯,一定还会有一个略有缓坡的残疾人轮椅的专用通道,甚至公共汽车的车门处都设有升降板供残疾人的车子平行地上车下车……
呆得久了,对于“为什么加拿大的残疾人这么多”的疑问也似乎找到了答案,那就是这里的残疾人不只是呆在家里,他们更多地走出户外,和我们一样,同在一片蓝天下,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清新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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