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姐家过了几天饭来张口的日子,完成了阖家团聚的心愿后,我开始感到,住在大兴对我走访亲友的活动带来了一个不小的问题:宝贵的时间几乎全花在进城出城的路上。于是,我通过朋友的安排,从大姐家搬到了新街口南大街的一座四合院式的旅馆小住了几天。这几天,居然带给我这个老北京人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走进这家四合院改建的旅馆,第一印象是,这家旅馆的主人不仅很有情调、很有眼光,而且还有着不俗的审美趣味:为那些到中国猎奇的老外们,闹中取静提供了最具有老北京风情的四合院,使他们能够真正体味到原汁原味的京派民居神韵。
这间旅馆,与其说搞过装修,不如说搞过卫生更合乎实际:整个四合院里,除个别的单间有洗手间外,旅馆的主人为他的房客所修建的厕所、洗手间和淋浴间全属公用。这让我们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陌生人,重新聚集在北京的一个院子里体验了一次没有私人空间的集体生活。当我看到投宿在这里的房客个个都神彩飞扬、志得意满,我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这间旅店由几进的院子构成,南北东西的正房间备有三张单人床,原先丫环住的小耳房只能安得下一张床;备有洗手间的,则为上等的单间,一般是安排给那些卿卿我我、白天黑夜都耳鬓厮磨的外国情侣们居住。有几间側房里,竟然放了三个上下床,住了六个说不同鸟语的小伙子在里边,看样子他们还是长住户。
如果要给这间四合院旅馆所有房间找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房间很小,也不隔音,夜里灯光透过薄薄的红色窗帘儿,人在屋里的活动外面的人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住在这间旅店里的房客,既是主体,又是别人眼里的风景。或许,这才是它最令人着迷的地方。
与住房的简洁相映成趣的是,整个旅馆的环境却散发出只有北京四合院才能营造的高雅和惬意。旅馆有两个给客人用的院子。一个院子原生态露天开放,除了几棵大榕树外种了不少的竹子,有遮阳伞和座位散布在竹子旁边。它很好地诠释了中国文化人所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居家理念。在这个院子里活动,来了客人,可在竹叶摇曳弄出的光影下,或窃窃私语,或推心置腹,其高雅的谈话场景使会客的意境令人难忘;若是睡意没有的夜晚,房客则可坐在竹边的长椅上,或清坐乘凉,或对着星空遐想,其悠闲和惬意,在节奏快似陀螺的现代社会无疑是一种难以买来的精神享受。而另一个院子,顶棚则用玻璃封闭,搭上苇帘成为天井。旅馆的主人在院内布置了小桥流水、养了金鱼、放上沙发和桌椅,再配了两台可以宽带上网的电脑。这里才是旅馆的中心。
在吃的安排上,旅馆除了早上供应自助的中西式早餐外,中餐和晚餐还能买到地道的西式三明志和皮萨饼。夜晚没处去的老外们,三五成群的在这里聊天喝酒。深夜,值班的服务生就睡在沙发上。
在此投宿的几天,我在早出晚归时,看见那些背着行囊,拖着旅行箱的高鼻蓝眼卷发的男女们,出入街边掩蔽在藤萝下不起眼的小门,居然很怪异地联想到,这个地方倒真有点像个和谐的世外桃源。那些种族各异、语言不同的外国人居然可以密集地挤在北京的四合院里而乐不思蜀,可见,地球成为一个村庄没准只要几代人努力或许就能办到了。
最后,自然得说说旅馆的收费情况。我住的单间每天房费在¥140-180元之间。我猜想,至于一个房间里安排了上下床位能挤进6个人,其价钱应该不会超过每人每日¥60元。
这种具有独特老北京风俗的旅馆在北京还不只一家,后海锣鼓巷的、正觉胡同的四合院旅馆在海外享有盛名。
我常常想,让我去住每天跑公厕的平房,我一定受不了,可北京的大拆迁对于中国古典建筑和传统文化的损失,也是不言而喻的,而老北京的四合院是不是要靠这种外国人的猎奇心理才能保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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