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与文化人,在大多数人眼里没有什么差别。可在傅抱石先生那里,是两种不同的层次,不同的追求。
父亲从来不向她提学画画的事。不强迫子女做什么,这是傅抱石先生一贯的主张。父亲对傅益瑶说:“不论你将来做什么,都不能做文人,而要做文化人。文人是无行的,文化人是有德的。”
父亲的这帖“药方子”,使傅益瑶受用一辈子。她说,父亲是要孩子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迷失方向。
“钱,不是永远都借得到的”
1965年,傅益瑶考上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中文系校址在距市区40公里外的句容县。开学前一天的晚上,父亲对她说:“明天早上我去送你。”第二天一早,傅益瑶见父亲没有起来,准备自个去学校了。这时,她看到父亲站在楼梯口,对她说:“我今天不舒服,就不送你了。你要记住4个字--谦虚谨慎。”傅益瑶点着头,准备下楼。父亲又说道:“你要是肚子饿了,就忍着,绝对不要借钱吃饭。你要是没钱坐车,就走路,不要借钱坐车。因为,腿永远在你的身上,而钱不是永远都借得到的。如果你借钱借习惯了,这双腿和人就要废了。”
1965年9月28日,国画大师傅抱石突发脑溢血在家中病逝。傅益瑶说:“父亲的突然去世,对我们全家来说,这个打击是无法用言词来描述的。然而,父亲的这帖‘药方子’,给了我方向。它是我人生的座右铭。人,总有借不到钱的时候,总有借了钱还不出的时候。父亲的意思就是,一个人要坚强,要吃得起苦,要自立自强。”
大学毕业后,她被分配到苏北睢宁农村,生活很苦。推独轮车到公社去买粮,一趟13里路。冬天,赤脚下田干活,双腿被薄冰拉得都是血。回家后,要喝热水都要自己拿草去烧。可是,她没有求过人,相反还去帮助别人。她说:“说真的,没有爸爸的‘药方子’,我是无法熬过来的。”
“重要的是,要把胸襟培养出来”
有一天,傅益瑶坐到父亲身边,看父亲在灯下刻印章。父亲对她说:“字可临,画可摹,只有图章是不能临不能摹的。”接着,父亲告诉她,有4样东西女子不宜学,也不易做得好。一是围棋,二是刻章,三是山水画,四是京胡。为什么呢?父亲说,下围棋要有大的心胸。印章是天地小乾坤大。山水画是纸小天地大。京胡是两根线上不仅调门要高,还要有变化。为什么女子就不宜做呢?父亲进一步解释道:“过去的女子被关在家里,看不到天地,胸襟没有养成。没有胸襟,就不能做这些事。只有把自己的胸襟培养出来了,才能做好任何一件事。”接着,父亲鼓励道:“我相信,今后你能做。”
这又是一帖“药方子”。其实,这就是人的境界。不到一个高的境界,是难以成为大家的。1979年,傅益瑶公费到日本东京都武藏野美术学校学习,这是傅抱石曾经就读过的学校。傅抱石先生在日本影响很大,有些画商看到傅益瑶的画很有傅先生的风骨,就找上门来出高价买她的画。但是,他们让她把题款写到边上去,这样可以冒充傅抱石先生的画,甚至说:“你画500张,一辈子可以封笔不画,享尽荣华富贵了。”她听后很生气,一张也不画,从此在日本不和画商来往。
傅益瑶说:“我一直记着父亲的话,做一个真实的人,一个襟怀坦白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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