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饑荒」是最近二、三十年來由歷史學者出的一詞。(網絡圖片)
提起「大饑荒」,人們一般會想到「三年困難時期」,這兩種說法不是一回事。「大饑荒」一詞則是最近二、三十年來由歷史學者提出來的,它特指在這三年當中有大量農民被餓死這一嚴重事件。「三年困難時期」是指1959至1961年,中國範圍(包括城市)都嚴重缺糧,中國人民都嚴重地餓肚子。
準確說來,被餓死的農民大部分死在1959年11月底(秋收結束後一個多月)到1960年5月底(麥收之前)的半年之內,死人最多的是3、4、5三個月,也就是1960年的春天。
按照有些學者推算的中國餓死三千多萬的數字,那麼在這半年之內平均每天餓死農民16萬多,這是一幅多麼悲慘的圖景,它比歷史上發生的任何戰爭都要殘酷,數千萬農民慘死在不帶血的屠刀之下。
至於「三年自然災害」的說法,完全是中共當政者為了推脫罪責而編造的謊言,因為在這三年當中在全中國根本就沒有大範圍的自然災害,跟其他年份的情況相當。
人民公社「大食堂」讓村官握有生死權
1958年,毛澤東創造了人民公社「大食堂」這個「新生事物」,並強行在中國農村推廣。公社不再給農民發放口糧,也不許農民在家燒火做飯,許多地方把農民家的鍋都砸了。大食堂在開頭幾天還能吃上幾頓乾飯,後來只能吃稀飯,而且越來越稀。
到1959年的秋後,由於生產隊的糧食全部被政府收走了,大食堂只能吃政府供應的少量「返銷糧」。由於政府總以為生產隊留有一部分口糧,所以供應的「返銷糧」很少,而且越來越少。而且是粗糧(我們家鄉供應的主要是紅薯乾和原本用來餵豬的豆餅),經過大、小隊幹部的多吃多占,農民能吃到的實際不到1兩。當時農民有句順口溜說:一天吃一兩,餓不死小隊長,一天吃一錢,餓不死管理員(指食堂管理員)。
到1960年,凡是幹部家基本上都沒有人餓死,凡是普通社員家,基本上家家都有人被餓死。如果有社員有意無意得罪了小隊長,小隊長就命令停他家的飯,這家人就算是死定了。到後來,許多食堂就乾脆停夥了,農民只好挖野菜、吃樹葉充飢。
1958年,毛澤東創造了人民公社「大食堂」。(網路圖片)
村官父親做「賊」救了一村人 增壽二十年
父親退休時,正值我事業如日中天,很少在父母面前盡孝。一日,會議間隙,我抽空來到父母家。當時父親大病剛愈,在大門外納涼。我拉了一個小凳坐在父親身邊。父親氣色不錯,紅光滿面,我非常高興。
剛坐下,一江湖看相的路過,高聲說:「呵,這老先生氣色不錯。不過,您剛害過一場大病吧?不要緊,不要緊,老天爺給您增的壽還沒過完呢,閻王爺不敢收您。」說完朗朗大笑。我心生厭惡,一邊掏錢一邊說:「你不就是巧要錢嗎?給,給。」那意思是讓他拿了錢快走。
父親笑著說:「別慌,別慌。」示意給看相的搬座。為了讓父親高興,我只好照辦。那看相的坐下後,就和父親聊了起來,聊得還很投機。大致意思是:父親一生救人無數,積了大德,原來的天定年齡是六十四歲,因為救人多,老天爺,又給增壽二十年,能活到八十四歲高壽,福蔭子孫後代等等。
看相的終於說完走了,臨走時說:「命裡有時終歸有,命裡無時別強求,官場煙雲轉眼過,守心積德祈福壽。」說著,瞅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這幾句話是對我說的。
我不屑一顧,嘴裡嘟噥著:「瞎囉嗦,江湖痞子,不務正業。」父親說:「方外人說方外話,都是大實話。我知道你不想聽,你也聽不懂,不過你得記住這幾句話。」我沒吱聲,聽了一會兒,父親示意要回屋,我把父親攙了進去。
回屋後,父親忽然嚴肅了起來:「你的工作我不過問,但你記住一條,別隨便整人。你們整人那一套,我比你清楚。你姊妹幾個,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紀檢委,紀檢委,說白了,就是整人的那一套。剛才那個看相的說得不錯,我確實是救了一個村的人的命,那一年,你才八歲……」。
下邊是父親的回憶。
1958年,父親被打成了右派,全家受株連被趕到了農村,全家住在一個一面靠別人家山牆,其餘三面沒有牆的臨時拴牛的草棚子裡,村裡人看我們可憐,幫我們壘了三面的牆。
不久,縣裡來函,說父親出身貧苦,摘掉右派的帽子,回廠裡繼續上班。實際上,父親是廠裡的技術權威。父親被趕走後,廠裡的技術問題解決不了,部分機器停止運轉,嚴重影響了生產。接到信函後,父親非常生氣,堅決不回去,並說:「村裡人待我們不錯,在哪兒都是乾××主義」,父親硬頂著沒回廠。
不久,父親當了大隊幹部。在大搞糧棉油、浮誇風盛行的年代裡,各村都是大食堂。1958年大煉鋼鐵,家家戶戶的鍋都砸了扔進了煉鋼爐,所以家家戶戶沒有一粒糧食。村裡的庫房裡,糧食所剩無幾,口糧大部分都交上去了,縣裡又要來檢查。父親急得嘴上起了火泡,連夜把村幹部找到一塊,商量如何才能保住僅剩的一點口糧。
人命關天,人心就齊。大家在父親的帶領下,在崗梁最隱蔽的地方挖地窖,把糧食藏了起來。另一撥人由隊長帶領,搶收地裡僅剩的十幾畝沒收回的紅薯。這一切都是夜裡搶著幹的,不敢點燈,全憑月光和星光。人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點火抽煙。搶收紅薯,婦女們都上地了,在前面用鐮刀割秧,後邊是牛犁,男勞力挑著擔子往地窖裡挑紅薯,整個是流水線作業。
天放亮時,十幾畝紅薯收完了,庫房裡的糧食也藏了完了,父親鬆了一口氣,卻暈倒在地頭。村民們把父親抬回了家,我們全家都嚇哭了。
太陽出來兩桿子高,父親又去應酬縣裡來的檢查團。昨晚上搶收的紅薯地已經種上麥子。在現場會上,檢查團表揚父親:第一個保質保量完成了冬播任務。批評父親最保守,今年是交糧最少的一個隊。父親表態說:「爭取明年當個交糧狀元!」
說到這裡,父親自我解嘲的說:「我這一生啊,就偷了這一次,當了這一次賊,而且還是個大賊,帶領全村人偷。為了不讓他們懷疑我,中午我叫伙房給他們蒸了一大鍋紅薯,擔到庫房裡,讓他們吃了一頓飽飯。別看他們是從縣裡來的,他們也吃不飽,一天配八兩糧食,他咋能吃飽?臨走時,我又給他們每人口袋裡裝兩個,讓他們給孩子帶回去!」
一會兒,父親又接著說:「我當了一回賊,救了一村人。一百多戶呢,老天爺給我增壽二十年。天公,天公,老天爺是最公平的。現在想想餓死人那幾年,真是讓人心寒吶,有的村子都死絕了十幾戶。咱哪個村,連一個浮腫的都沒有,而且凡是咱村媳婦的娘家媽、娘家爹,有帶孫子的,有不帶孫子的,只要來咱村,都不能讓他們餓著。我給伙房交待,做飯時,水放寬一些,大家均著吃,決不能讓來咱村的人餓死。」
大飢荒中,被餓斃街頭的中國農民。(網路圖片)
父親繼續回憶著:「到60年開春,咱村的糧食也剩不多了,糧食就是全村人的命,日夜派人站崗,我和另外兩個村幹部輪流值班查崗。藏糧食的地方是最高機密,日夜派人守護。有一天,我值最後一班。天亮時,我回村裡,路過村邊一塊豌豆地,那是離村最近的一塊地。走到地邊,看見一個人趴在地上。我到了跟前,是個老太太,我喊了兩聲,她沒吱聲。我蹲下身推推她,發現她已經死了,嘴裡還噙了一嘴豌豆秧。」
說到這裡,父親哽咽了,說不下去。我也被父親講的故事所震撼。停了一會兒,父親接著說:「我回村,找幾個人把那個老太太給埋了。埋的時候,我沒到跟前,慘哪。那天我值班,我要是早點發現,給她個熱紅薯吃,她就不會死。哪怕是給她端碗熱水喝喝,她就不會死。」
父親陷在了深深的自責中,也或許,這種自責已經深深的折磨了他幾十年。我找不到安慰他的語言,機械的把茶杯遞過去,父親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幾十年過去了,不敢回憶呀。乾紅薯秧,本來是餵牛的,泡泡摻到紅薯乾裡,人也吃了。餵牛的料,人也當飯吃了。總算熬到了割麥,村裡沒有斷過夥,沒有餓死一個人,連個浮腫的都沒有。新糧下來了,總算過了鬼門關。這時,縣裡又來函,催我回去,我不得不回去。縣裡把咱們的房子退給咱們,我就把你們都接了回來。走的時候,全村人,村幹部,大隊幹部,送啊、哭啊,拽著不叫走。」
父親欣慰地笑著,朗聲說:「我一生就不想當官,當右派沒當成,反而當了二年的村官,救了一個村老百姓的命,老天爺給我增壽二十年。我今年八十歲了,還有四年的陽壽。有些事啊,你還別不信,我記得你奶活著的時候就說過,算命的說過,我是六十四歲的壽,六十四歲我沒死,我還想是算命的沒算準,今兒個,看相的說我救人多,是老天爺給我增的壽。既然是老天爺給我增的壽,咱就好好活著,還得積德行善,對得起老天爺。八十四歲我死了,說明看相的看得準,你們就別再相信無神論了,還要教育孩子們守德性,把我這一生的故事講給孩子們聽。如果我活不到八十四歲,或八十五歲以後,信不信神你們自己看,反正神也不會因為人不信就不存在了,凡事多行善,對自己、對後代都有好處。」
父親活了八十四歲零一百一十二天。
很早,我就想把父親的故事寫出來,以慰父親在天之靈。一是父親生前夙願,二是告訴所有人:作惡多端必自斃,善惡有報是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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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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