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16日,上海街頭(圖片來源:HECTOR RETAMAL/AFP via Getty Image)
【看中國2022年10月22日訊】鶴崗很有可能成為一個新的網紅小城市,一個烏托邦式的泡沫,或者自我欺騙。
最新靠這個城市走紅的是一個年輕女孩。花一萬五買一套房,4萬塊裝修,每個月花一千塊請一個保姆,過上了「理想生活」。
對生活在北上廣深的年輕人來說,這種生活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它的核心是「真正擁有了自己」——一套房,完全不用做家務,只需要花很少的錢。
接受媒體採訪時,這個女孩表達了她的自豪:自己本來就是「社恐」,平常也不喜歡和人玩,工作是畫畫,目前靠畫畫一個月可以掙一萬多。在鶴崗的小房子裡,她白天睡覺晚上工作,阿姨會過來做家務。
在視頻網站上,「生活在鶴崗」已經是一個常見的主題,他們全部都很幸福,當然都是在視頻中,而且是在短視頻中。「短」是關鍵,我猜,沒有誰可以真正在當地生活下去,過上一兩年。
鶴崗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花一點點錢,就實現北上廣不能實現的買房夢想;不受資本家剝削,也沒有996,因為根本不用上班;遠離父母和原生家庭,也沒有社交帶來的困擾,真正治好了內耗。
當然,這樣的生活,並非沒有代價。不管如何,你得有10萬塊錢,花幾萬塊錢買房,再花幾萬塊錢在那裡生活。那裡沒有真正的就業機會,因為當地人連一個月3000塊都掙不到,年輕人都跑到外地去打工。
有跡象表明,那裡正在創造出某種「新經濟」。鶴崗沒有星巴克,但是已經有一家咖啡館,美式咖啡和拿鐵都賣到30元一杯,這不是為當地人服務的,而是瞄準了帶著10萬元來鶴崗的年輕人。
這有點像20年前的大理和麗江。所不同的是,大理麗江提供的是「美好的大自然」(蒼山洱海、玉龍雪山),是古城這樣的異域風情,而鶴崗則是「工業廢墟」,那裡曾經是一個工業城市,現在則從繁華跌落了。
大城市的青年當然不可能消費或者擁有當地的工業遺產,他們去到那裡唯一的原因是因為它房價最便宜。
在房地產經濟的語境下,房價最便宜幾乎等於「毫無希望」。或許這正是鶴崗真正的意義所在。
我們無法用當下的主流眼光來看那些「逃到鶴崗」的人。在那裡買房,有沒有升值空間?小孩讀書怎麼辦?有沒有好的醫療資源?——這種「世界觀」,是過去二十年城市化塑造出來的,把生命看成一種資源,把自我看成商品,期待「自我」升值,其內核是一種連續性的時間觀。
他們去鶴崗,恰恰是想從這種價值觀中逃離出來,要逃得干乾淨淨,什麼新一線、准一線城市,都不夠徹底,而是要逃到「城市之外」。當然,他們不會逃往不適宜人生活的荒漠或者高原,他們離不開「現代社會」的基本框架,需要電、網路和馬桶,甚至需要保姆。
他們渴望的,仍然是都市。
現實中的都市,已經高不可攀,而鶴崗則滿足了這種想像:它是反都市的「都市」,它既是城市(過去的工業繁榮),又不是城市(沒有發展和希望),它甚至不像大理那樣可以成為「詩和遠方」。大理式的夢想,是屬於文藝青年的,說到底它依然是一種「夢想」,而鶴崗則是「反夢想」,只有物理意義的「遠方」,沒有詩。
它是一個「治療中心」。人們帶著在大城市受的傷,花幾萬塊錢去鶴崗住上一段時間,而且還住在自己的房子裡。在最初的視頻裡,人們盡情表達自己的幸福,但這個幸福可能和鶴崗無關,而是和「逃離」有關。
只有活在一種對比中,鶴崗才是有價值的。「鶴崗式」生活的悖論在於,你在那裡,不能產生「世俗的」希望。你想房子升值,想找一個好工作,想「融入社會」,想去創造,鶴崗的魅力就消失殆盡。你只有保持著絕望感,帶著對大城市和自己過往生活的批判,才能感到「幸福」。
但是,如果真的根除希望、困惑、慾望、壓力和挫折,生活的意義又在哪裡?鶴崗不是庇護所,也不是現實的飛地。想一想,它可能就是另一個汝州——一個14歲女孩被隔離後發燒無法送醫而死亡,家長也無法發出聲音的小城——它也會有種種小城市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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