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空城(圖片來源:CNS/AFP via Getty Images )
【看中國2022年9月13日訊】我媽媽在疫情期間去世了,4月初以為只要關5天,我媽情況不太好,醫生就同意我進了醫院陪我媽,後來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和五個病人一個家屬一個看護被關在一間十平方不到的病房裡。
期間左邊病床陽了,我們連病房也不能出,萬幸我們竟然一個都沒被傳到,簡直就是奇蹟了。
兩個年輕同事猝死,第一個我不太熟,第二個跟我還滿要好的,我一早六點看到微信朋友圈的訃告就哭了,我媽還摸摸我的頭安慰我,誰想的到沒幾天媽媽也沒了。
第二個同事去世的當天,右邊床搶救無效去世了,屍體在病房裡放了大半天才來拉走,晚上我就睡在那張床和我媽床位之間,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麻木了。家屬來了也不讓上來見面。先去把費用交了,等下殯儀館來拉的時候給你見一面。
過了幾天對面病房的四十幾歲的男的也搶救無效去世了。
我不想說我媽去世的具體情況,出院入院搶救等待死亡,我媽最後想吃點新鮮黃瓜西紅柿,黃瓜鄰居給了一根,西紅柿到死也沒吃到,醫院的停屍間在地下室,冰櫃已經不夠用了,都放在外面,第二天殯儀館就拉去直接火化,都沒有位置了,不能放,我辦好手續,半夜兩三點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騎著共享單車回家。
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可能就會一遍遍的在心裏重現吧。
我可能這生都緩不回來了。也可能時間有一天能夠抹去我的悲傷,公司有免費的匿名心理諮詢,我沒去做,把傷口扒開給別人看就能緩解疼痛嗎?做諮詢的人多可憐,要面對那麼多的負面情緒。
這篇回答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刪掉,我看有人評論說我結尾升華,可是我只是想告訴那些因為疫情而產生痛苦情緒的人,就是因為過去很痛苦,所以更要生活在當下,就算突然有一天,所熟悉的一切就整個被顛覆了,也要努力的生活下去,因為你的痛苦對於別人來說一文不值,唯一能折磨的就是你自己和關心你愛你的人,我的爸爸媽媽把我帶到這個世上,愛我照顧我,對我充滿期待,我不能讓他們失望,我要努力的開心的活著。
晚點準備養個貓,小區餵貓阿姨說她家有隻貓被其他貓聯合起來打,太慘了,來我家陪我吧。
我就不一一回覆評論區了,謝謝大家對我的安慰。我一直拚命努力不把壞情緒帶給身邊的人,我不想告訴身邊的親戚朋友,我很痛苦我很悲傷我很寂寞,我難受的想拿頭去撞牆卻又怕疼,很多話都憋在心裏,這個回答就像我自己的樹洞。
傾述可能真的有利於緩解情緒,現在是週五晚上,我洗好澡躺在沙發上,看著評論區大家對我的安慰,突然忍不住就開始大哭起來,哭到停不下來。之前我都沒怎麼哭過,就好像小朋友摔疼了大人卻不在身邊,只能小聲啜泣,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爸爸媽媽出門去了,留我一個人在家,我趴在陽台上從欄杆縫裡看著爸媽回家的方向哭,我好委屈啊,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我等好久了啊。
今天心情平靜好多,果然哭過會好受點嗎。
回答大家的幾點疑問,如果沒有這次疫情,我媽可以及時就醫住院,真的不會走的這麼快的。媽媽是尿毒症患者,需要長期血透,疫情期間基本所有醫院的住院部都是封閉管理,初期我們運氣還算好,在康復醫院有床位,但我媽年初髖關節骨折換了關節,一直沒長好脫位了,康復醫院沒辦法恢復,只好出院去了做關節置換的同濟醫院,但一旦出院就沒辦法再回康復醫院了,做完關節恢復,同濟的急診和搶救室早就飽和了,血透病房也封閉不收病人,沒有醫院收診只好回家,她在家呆了最後兩天就不行了,一早血壓就很低,我打了一圈電話,感激十院的胡主任,當初是他幫我媽媽造的瘘,他叫我們不要去急診,說急診都是陽,直接叫救護車送到門診裡面,後來又幫我推床去急診搶救,第二天還打電話安慰我,包括康復醫院的張主任,知道我媽媽行動不便,說是實在沒地方做血透可以盡量單獨弄個房間給我媽血透,電梯出來直達,醫生們真的都很幫忙,我真的很感激,但當時大環境就是沒法收病人入院。我媽走了我一個人被關在家裡,親戚朋友一個都來不了,現在回頭想想真不知道那段時間自己怎麼過來的,很多事情感覺都不記得了,彷彿一團迷霧。
還有要感謝我家小區的居委會,當時我們要進出都盡力配合,還答應安排車送我們去醫院血透,我家是幾十年的老破小了,以前我總想著環境不好,想換套房,因為在市中心上班方便就一直沒動,但這次疫情真的覺得遠親不如近鄰,隔壁阿姨也很幫忙,給了我媽那根黃瓜,我記在心裏,以後一定要找機會報答她,疫情期間樓上樓下也都熟了不少,不準備搬家了。
兩個同事一個88一個89年的,男同事生了小孩剛幾個月,我不太熟,只是聽說,他老婆帶小孩住一間房,他自己住一間,家人發現他一直沒起床,以為他夜裡搶菜累了還在睡,結果進去一看已經硬了,手機還是在搶菜的界面,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很諷刺的是這些都是後來猝死的女同事告訴我的。
女同事是晚上八點左右跳那個很流行的劉的操,她是有常年健身的,不是平時不運動的人,當時跳完就心臟驟停,老公在小區群裡求助,來了兩個醫生鄰居搶救了但沒救過來,十一點多沒的,我知道的時候是早上六點多,跟她老公聯繫說是殯儀館還沒來接走。後來有一天她老公跟我說骨灰拿到了,存在西寶興路,給我看了號碼,在二號樓三樓,我媽在四樓,我去看媽媽的時候也去看了她。我看著那個放著她骨灰的櫃子,想到了個地獄笑話,這姑娘活著的時候老是想著減肥,這下真的減到最輕體重了,當時就是那種瘋狂的歇斯底里想大聲笑出來的感覺,太好笑了,這世界太荒謬了,我好像陷在噩夢裡醒不過來了。我看人家櫃子外面都有花插著,我想我家寶子怎麼能沒花帶,我去給她也買點,結果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說疫情期間花賣完了,後來我又去了一次想買,她家人已經把她接回南京去了,她爸媽多可憐啊,獨養女兒就這麼沒了,疫情期間也過不來,等來了就只能拿個盒子回家。
這兩個同事最終也只說是猝死,沒有具體原因,也可能有但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如果沒有封鎖,正常上下班,男同事不用搶菜,女同事及時送醫,結局是不是就會不同呢?
還有個地獄笑話是我媽給我買了份保險,交了18年了,我媽跟我說交滿20年就可以拿十萬,結果我去改保險人,保險公司跟我說,這十萬要到我死或者要我活到2067年才可以拿。2067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得到。。。那時候十萬塊錢不曉得能不能買碗麻辣燙。。工作人員還很委婉的跟我說,你現在的保險沒有受益人,最好定一下,我說知道了,可我也沒小孩,就我一個人,留給誰呢。
雖然碰到了很多壞事,但也有很多好人,去辦房產繼承,靜安公證處的美女妹妹跟我說,基本就是一平方要100塊公證費,如果不著急,可以自己準備材料去房地產交易中心辦理,不需要公證費。我帶了所有材料,我是唯一住房唯一繼承人,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員安慰我說雖然有點寂寞但也算乾淨,沒有紛爭,很順利就提交了,接下去只要等通知就可以了,後續好像只需要交一個房產證的工本費,大概幾十塊錢,沒有其他任何費用,我聽下來意思這個費用其實還是要出的,只不過是政府出了,是這兩年的新政,所以辦的比較慢,每個月或每年有固定費用,報的人多了就要等,靜安區到現在還在辦去年的申請,如果急著想轉名就只能去公證快,還是感謝政策吧,我也不準備賣房,還是省了我不少公證費了。
我去交材料的時候正好有一對母子也在諮詢,說是老公沒了,但老公九十幾歲的老娘還活著,房地產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員就說那一定要去公證,讓老娘放棄繼承權,如果老娘不清醒那就沒法公證,但如果不讓老娘公證放棄,等老娘再沒了,那老娘的其他子女就也有繼承權,可以說是陷入死局了,這就是所謂的獨生子女也不一定能繼承父母的房產吧,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我今天認真考慮了一下我萬一有事,錢和房子要留給誰,前段時間上海有個新聞,外甥死了舅舅不能繼承他的財產,因為不是法定繼承人,財產歸政府了,我準備快點寫個自書遺囑。以後隨身三件套太歲符器官捐獻卡遺囑。太歲符保平安,保不住了器官趕緊趁還能用趁熱捐了。
不知不覺零零碎碎的就寫了這麼多,我今天真的還蠻好的,雖然沒什麼很開心的事,但也沒什麼不開心的事,這樣就很好了吧。
匿名用戶:在上海,而且4月中旬全家進了方倉,到現在沒法緩過來,而且估計以後也緩不過來了。
4月中旬自測抗原陽性,然後在群裡上報居委,就遭到一些鄰居的辱罵,說壞了樓棟的良好局面,讓他們置身危險中,但是我們家從3月中旬基本就不出去了,4月1日居家後更是除了做核酸就不出門,只能是核酸期間交叉感染的,或者樓棟內已有感染者沒上報傳給我們的。在等待進方倉前的三四天,和不少鄰居爭論,後來索性屏蔽群消息,隨便他們罵。
然後準備進方倉,除了夫妻兩個,最擔心的就是70多歲的母親和4歲的小孩,母親歲數大了,血壓高,腰不好,有一些基礎病;小孩還小,還對進方倉沒概念,就騙小孩說在家呆了好多天了,帶他去其他地方玩。後來去了一個學校改的方倉,一層樓一百多人,就一個熱水器,經常沒水;衛生間水管壞了,水都流到外面樓道了;然後一個教室十幾人,母親晚上睡眠不好,然後讓她白天再補補覺;小孩到那第一天就說,這個地方不好玩,我要回家。。。還好後來幾個人都是3次核酸陰性後出倉,老人小孩也沒什麼問題。不過那幾天,真的是一生的噩夢。(補充一下,方倉裡發了中藥和連花清瘟,但是因為中藥味道重,連花清瘟查了下有副作用,都沒吃,那幾天就正常吃飯、喝白開水,上下午自己運動運動)
回來後,又面臨著買菜的難題,居委疫情期間兩個月發了五六次菜,對我們4個人來說,也就是2天的量,還需要自己搶菜,買過1斤十幾元的青菜,也拼過10斤接近200元的西瓜,反正截止5月31號粗略算了下,一個多月買菜和水果花了1萬左右,而這些東西按疫情前的價格加起來也就是1千多。至今結束幾個月,沒聽到疫情期間這些黑心賣家有幾個受懲罰的。
還有就是方倉回來兩個星期後,想著在家呆著也是呆著,不如參與一些志願服務為小區做些貢獻,報名做了志願者,幫忙送些快遞之類的,從小區門口送到各個樓棟下面,不過只做了三次。因為第三次送完,小區群裡有人在說,;;「有的陽性回小區後竟然還做志願者,這些陽性送的快遞,我是不敢收;;」,下面還有很多附和的,然後我就默默退了志願者群。
再接著就是6月1號解封,其他同事陸陸續續上班,因為我們夫妻兩個進過方倉,當時復陽的各種報導甚囂塵上,另外在做核酸和其他方面都是區別被對待,我們夫妻兩個單位都要求繼續居家,那一陣失業的擔心、財務的緊張、對老小的擔憂真的是幾乎快壓垮兩個人。還好,七月份通知可以回去上班了,那個週末炒了幾個好菜,幾乎不亞於新生。
現在算是回歸正常生活一個多月了,但是也知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路上遇到核酸檢測廳,心裏就緊張;也從來不主動看疫情相關新聞,看到就反胃;疫情前鄰里關係還可以,見面打招呼,現在見面各走各的(一個鄰居家小孩之前經常和我們家小孩一起玩,7月份我帶小孩下去時看到小孩奶奶帶著小孩也在下邊玩,跟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小孩奶奶直接拉起他們小孩就離我們遠遠的);到單位上班後直奔自己辦公室,從不到其他辦公室,因為不知道其他同事什麼心理,也不自討沒趣。而且更多的是心理方面,現在跟別人打交道時,就在想著對方知不知道自己進過方倉,對方如果知道了,會怎麼看待自己。還好現在上有老下有小,很多責任逼著不得不繼續前行生活,如果是一個人,可能心理早就壓抑了。
也許再過一兩年,換個城市,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重新開始會好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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