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願軍十多倍兵力包圍美一個步兵團竟一無所獲(上)(圖)


巡邏中的中國東北邊防軍士兵正向鴨綠江對岸瞭望,此時鴨綠江北韓一側正遭受美軍轟炸。(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志願軍發動的「第三次戰役」中,39軍更是一馬當先,率先進入漢城,也成為中共歷史上唯一一支開進敵國首都的軍隊。然而令人沒有料到,這支所向無敵的軍隊,在砥平里不足1.5平方公里的戰場上,被美步兵23團打得屍橫遍野,開戰前擁有3萬多名士兵的39軍,兩天以後,人數已不足1萬人。漢城第8集團軍司令官邸的牆壁上,李奇微將軍留下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第8集團軍司令官謹向中國軍隊總司令官致意!」9軍軍長吳信泉終於明白「致意」的含義了。

砥平里——朝鮮南部一個極為普通的小村鎮,位置在橫城以西、楊平以東、南漢江以北,距離漢城40公里,其直徑約為5公里,四周都是小山包,砥平里就坐落在這個小小的盆地中。

1951年2月13日,中國人民志願軍和聯合國軍,在這裡展開了一場令全世界為之震憾的血腥戰鬥:參與作戰的志願軍5個主力師(5萬餘人)向被包圍的美步兵23團(4000餘人),連續2個夜晚發起進攻,最後陣亡3萬餘人,拋下1萬多具屍體,無奈地撤出戰場。

這段歷史真相,被隱瞞了近40年,直至1990年代以後,才逐漸浮出水面。

1950年10月25日和11月25日,45萬「中國人民志願軍」不宣而戰,在朝鮮西線和東線戰場,連續發動了兩次大規模戰役,使得毫無準備的聯合國軍措手不及,陷入了中國軍隊的重重包圍之中。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11月29日,麥克阿瑟將軍下令,聯合國軍從朝鮮北部全面撤退。

就在聯合國軍撤退的同時,中共卻源源不斷地派遣「志願軍」入朝作戰,至12中、下旬,中共再次將20萬解放軍冠以「志願軍」的名義投入到了朝鮮戰場。此時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已全面撤退到三八線以南地區,中國軍隊取得令全世界震驚的空前「大捷」。

為了防止戰爭擴大,印度、埃及等聯合國13個中立國家呼籲交戰雙方舉行停火談判,並邀請中國派代表出席聯合國大會。如果中共接受停戰談判,就此罷手,那麼朝鮮戰爭就會以中國「志願軍」的全面勝利而宣告結束。然而毛澤東卻錯誤地估計了形勢,認為聯合國軍已在「中國人民志願軍」的強有力打擊下全線崩潰。毛在中央軍委會上說:「美帝國主義及其僕從提出先停火再談判,分明是想借談判獲得喘息時間。我們決不上當。我們一定要打到釜山去,把侵略者趕下太平洋,不消滅朝鮮境內的敵人決不班師。」

12月13日,毛澤東致電「志願軍」總司令彭德懷:「我軍必須越過三十八度線」。

在毛澤東的指示下,12月31日,彭德懷司令指揮志願軍全面越過三八線,將戰爭的火焰再一次燃向南方。在志願軍咄咄逼人的攻勢下,1月4日,聯合國軍撤出漢城,退至平澤、原州、三徙一線。

同日,中國人民志願軍進入韓國首都漢城,開創了一個國家的首都在短短半年中三易其主的先例。

漢城的淪陷,又一次引發了南朝鮮百姓的逃難浪潮,深受戰爭荼毒的50多萬漢城居民,懷著對共產政權的恐懼,再次驚惶出逃:幾十萬難民背著包袱、扶老攜幼,爭先恐後地向漢江擁去。冰凍的江面上,到處是緊抱著嬰兒的母親,背著老人、病人、殘疾人的男人以及扛著大包袱和推著小型兩輪車的人們,沒有人去扶助那些跌倒的人,也沒有人理會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漢江上,美軍搭建了兩座臨時浮橋,難民們爭先恐後地湧上浮橋,狹窄的橋面由於擠滿了車輛和人流在不斷搖晃,不斷有人被擠下浮橋掉到冰凍的江面上,淒厲的哭喊聲和呼喚聲在寒風中久久迴盪。

這場由金日成發起的戰爭,給朝鮮南北人民帶來的是無盡的災難。

1950年12月23日,美第8集團軍司令沃克將軍也在撤退途中遭遇車禍身亡。12月26日,馬修・李奇微被麥克阿瑟將軍任命為美第8集團軍司令。

自志願軍第二次戰役以後,美軍開始了其戰略撤退。所謂「第三次戰役」,其實並沒有進行過實質性戰鬥,志願軍基本上是一路尾隨在美軍後面走過來的。

漢城,作為不設防的城市被中國軍隊佔領後,中共的報紙和電臺廣播也開始連篇累牘地報導志願軍的「赫赫戰果」:興南、元山、平壤、春川相繼被英勇的中國人民志願軍所攻克,幾十萬美軍和李承晚偽軍被擊潰,正在狼狽逃竄,中國人民志願軍橫掃千軍、銳不可當。

同時,中國各地組織了數百萬人聲勢浩大的慶祝遊行。1月5日,《人民日報》在頭版發表了《祝漢城光復》的社論,號召志願軍:向大田前進!向大丘前進!向釜山前進!把美國侵略軍趕下海去!

不明真相的中國老百姓,其實並不知道志願軍在朝鮮戰場的真實慘況,他們在共產黨的組織下載歌載舞,敲鑼打鼓地歡慶勝利,成千上萬興奮狂熱、情緒高亢的青年學生紛紛報名參軍,要求赴朝鮮戰場去打擊「美帝侵略者」。

然而,志願軍司令彭德懷已看到,隨著志願軍不斷向南推進,戰線越來越長,志願軍的後勤支援也變得越來越困難,而且朝鮮南部地勢平坦,極有利於美軍機械化重裝備部隊的展開,志願軍已經處在十分危險的境地。

朝鮮戰爭結束以後,彭德懷有一次在軍事會議上回憶起「第三次戰役」時說道「我打了一輩子的仗,從來沒有害怕過,可志願軍打過三八線,一直打到三七線時,我環顧左右,確實非常害怕。美軍幾乎是不戰而退。志願軍都知道,三八線並不是我們打過去的,可以說是走過去的」。

然而,這些戰場的真相,對中國大陸的老百姓來說,就像無數被中國政府深埋在紅色歷史墳墓中的「黑匣子」一樣,永遠不得而知。

就在中共大肆慶祝漢城被「光復」的第三天,1月7日,聯合國軍停止了退卻,李奇微將軍下令第8集團軍在西線和東線戰場同時向中國軍隊發動了代號為「獵狗行動」和「雷霆作戰」的反擊,漫天的炮火再次傾瀉在志願軍陣地上,首當其衝的志願軍部隊在美軍的炮火打擊下,死傷纍纍,北朝鮮人民軍前線司令官金策大將也被美軍炮火炸死,中國軍隊的進攻勢頭終於被遏制了。

1月25日,彭德懷急電毛澤東,說明前線戰事緊急,要求立即停止進攻將部隊後撤。但毛28日的回電讓彭大吃一驚:「我軍必須立即發起第四次戰役,以殲滅二萬至三萬美李軍、佔領大田安東之線以北區域為目標……」毛告知彭德懷,一百多萬中國軍隊已經集結在中朝邊境,正在等待開赴朝鮮。毛充滿必勝信心地指示彭:「中朝兩軍在佔領大田安東以後,再進行2至3個月的準備工作,然後進行帶最後性質的第五次戰役……」

彭德懷不得不硬著頭皮策劃再次發動進攻,把戰役目標定為三六線的大田、安東。

正當西線的志願軍第38軍、第50軍死死地阻擊聯合國軍的反攻,而東線北進的聯合國軍卻一路突破中國軍隊防線,迅速向前推進,進抵砥平里的美23團和佔領橫城一線的南朝鮮第3、第5、第8師就這樣從整個戰線上突了出來。

戰場上出現的這種狀態,使正對戰場局勢一籌莫展的彭德懷突然感到有了一次扭轉戰局的機會。彭德懷的設想是,死死地頂住西線,把大兵團快速集中於東線,對相對實力較弱的南朝鮮部隊進行大規模反擊,如果反擊成功,將打破聯合國軍的進攻態勢,改變目前志願軍節節敗退的局面,使中國軍隊重新掌握戰場主動權。

事實上彭德懷的反擊計畫具有很大的冒險成分,因為東線戰場的志願軍要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必須具備兩個重要條件:1.在西線作戰的志願軍必須把美軍牢牢地阻止在漢江以南。如果西線的志願軍被擊垮,那麼不用說反擊了,整個東線作戰的志願軍將陷於被包圍的危險處境。2.東線的志願軍有把握對被包圍的敵軍予於殲滅。

這兩點,對於裝備落後,靠「騾馬運輸、徒步行軍」的中國軍隊來說,都是不確定的因素,尤其是第二點,長津湖戰役已經表明,武器簡陋的中國軍隊即使包圍了美軍,也沒能力將其殲滅。然而作為中方軍隊統帥的彭德懷卻依然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以為志願軍還是可以像國共內戰時一樣,單靠「人海」的優勢就能彌補這些不足。

戰場上的機會稍縱即逝,彭德懷決定抓住這次機會。有一點讓彭放心的是,毛承諾的100多萬「志願軍」已在鴨綠江邊集結,正在開赴朝鮮戰場,即使戰役進行得不順利,彭也可以通過這次戰役,掩護志願軍增援部隊安全抵達,從而與美軍展開一場更大的決戰。

2月5日,彭德懷電令志願軍第42軍和北朝鮮人民軍第2、第5軍團對東線北進的聯合國軍進行阻擊,同時,鄧華指揮的第39、第40、第66軍奉命向東移動,準備按照計畫發動反擊。

志願軍的「第四次戰役」就在這種情形下展開了。

2月11日晚,戰鬥首先在橫城打響,彭德懷以志願軍4個軍(第39軍、40軍、42軍、66軍),以及北朝鮮人民軍第2、第5軍團,二十幾萬兵力,向位於橫城一線的南朝鮮第3、第5、第8師陣地發起猛烈進攻,彭德懷期望由此打開缺口,進而擊破東線美軍在原州的防線。

在志願軍猛烈的攻擊下,戰鬥力薄弱的南朝鮮軍隊一觸即潰,尤其是南朝鮮第8師,遭到突然攻擊後,沒有組織有效抵抗就紛紛潰退,致使美步兵第2師的側翼完全暴露,使之不得不與美空降187團一起緊急後撤,從而打亂了聯合國軍的部署,戰役一開始似乎開始朝著有利於志願軍方向發展。

志願軍在橫城戰役取得首仗勝利,使得駐守在砥平里的美23團獨自孤零零地突出在中國軍隊的攻擊線上,「志司」按照計畫,將攻擊之矛指向砥平里,打算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解決美23團。按照志願軍司令部的估計,駐守砥平里的美23團,說不定已經準備逃跑了,志願軍必須趁其在逃跑之時,在運動中給予消滅。

2月13日晚,戰役總指揮、志願軍副總司令鄧華調集了39軍、40軍、42軍的5個師(115師、116師、117師、119師、126師),向駐守在砥平里的美步兵2師第23團發起猛烈進攻,一場慘烈的戰鬥,就此拉開了帷幕。

正如志願軍司令部所判斷的那樣,戰役開始之前的13日中午,美第10軍軍長阿爾蒙德將軍也乘直升機到達砥平里,就砥平里23團的處境和團長弗里曼上校進行了認真的研究。由於南朝鮮軍隊的潰敗,導致在砥平里的美步兵第2師23團處於十分危險的境地。阿爾蒙德軍長聽取了弗里曼團長關於立即撤退的建議及其理由,也得出結論:23團應在人數眾多的中國軍隊尚未形成包圍態勢之前,盡快撤出砥平里。

阿爾蒙德飛走以後,弗里曼團長下達了撤退命令。

正當美23團的士兵們收拾行裝準備撤離時,弗里曼團長收到了一份緊急電報:堅守砥平里,不准撤退!——命令來自美第8集團軍司令李奇微將軍,正是這份電報,改變了朝鮮戰爭的歷史進程。

堅守砥平里的決定出自李奇微將軍對整個戰局的獨到判斷,李奇微接替陣亡的沃克將軍擔任第8集團軍司令還不到2個月。他一到朝鮮戰場,就被捲入了聯合國軍的撤退洪流中。由於中國軍隊的強勢參戰,美軍上下充滿了悲觀的情緒,南朝鮮軍隊更是一觸即潰,望風披靡。李奇微將軍乘坐一架輕型飛機,帶著幾名助手,在戰場上到處奔波,直接同戰地指揮官見面,瞭解戰況,分析局勢,在這段時間裡,他查閱了美第8集團軍和美第10軍與中國軍隊所有的戰鬥報告,從中發現了中國軍隊的4個致命的弱點:(1)人數龐大的中國軍隊,由於受給養的限制,每次進攻持續時間不超過7天;

(2)徒步前進的中國軍隊,每天推進距離不超過20公里;

(3)以步槍、手榴彈為主要武器的中國軍隊,其攻堅能力極其低下,即使包圍美軍,也無能力殲滅。

(4)為了躲避美機轟炸,中國軍隊白天不敢行動,所有進攻只能在晚上進行。

因此,掌握了這些弱點以後,面對中國軍隊在橫城地區表面上的強大攻勢,李奇微將軍沒有絲毫驚慌,他十分清楚中國軍隊在目前極為困難的情況下,還居然膽敢冒險發動攻勢,只會令其陷入更大的困境,只要美23團將中國軍隊主力吸引在砥平里,聯合國軍就可利用其強大的空中力量和地面炮火,將其完全摧毀。李奇微將軍認為,孤立無援的陸戰1師在北部長津湖地區被十幾萬中國軍隊重重包圍,也能做到全身而退,那麼在南部的三七線,在東西戰場已經連成一體的聯合國軍防線面前,中國軍隊將為他們的進攻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

據守砥平里的聯合國軍除了美軍第23團外,還有一個坦克中隊、一個炮兵營和一個法國營,總兵力約四千人,防守面積僅直徑1.5公里。其中法國營是一支名副其實的「志願軍」,其成員全部是擁有法國國籍的戰場老兵,許多志願者為了加入該營而自願降低自己原來的軍銜,尤其是營長拉爾夫・莫爾克拉中校。

拉爾夫是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法國軍人,他原是法國軍隊中的一名中將,為了抵制共產赤禍,寧願將自己軍銜降為中校赴朝鮮參戰。該營由1017人組成,共有3個步兵連,一個重武器連和一個營部連,隸屬美步兵第2師23團。

法國營於10月25到達朝鮮,由於戰況緊急,原定3週的美式武器適應訓練縮短為10天即被投入戰場。該營作戰經驗豐富、作風彪悍頑強,1月31日和2月1日兩天,法國營和美23團3營一起在雙聯隧道地區擊潰了志願軍第125師,使得美軍對其戰鬥力不得不刮目相看。

接到李奇微將軍堅守砥平里的命令以後,弗里曼團長下令部隊立即修築防禦工事,士兵們將數千米環狀鐵絲網鋪設在陣地前沿,密集地佈置了防步兵地雷和照明汽油彈。施工機械也在緊張地挖掘壕溝,20輛坦克作為機動火力被佈置在前沿陣地,各陣地之間的接合部,全部用M-16高射機槍和坦克嚴密封鎖,弗里曼上校還在防禦圈內設下炮兵陣地,集中使用26門野戰榴彈炮和51門迫擊炮。弗里曼上校還建立了步兵、坦克、炮兵之間的通信聯絡方式,使美軍強大的火力盡可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

防禦工事完成不久,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廣袤的雪野顯得一片寂靜。23團接到美偵察機發來的報告:數目龐大的中國部隊正在從北面和東面向砥平里開進。弗里曼上校向部隊發出了「準備迎擊中國人進攻」的命令。

黑夜中,聯合國軍士兵們一個個緊握武器,匍匐在戰壕裡,神情緊張地等待中國士兵的出現。

13日深夜21時,成千上萬志願軍士兵的身影浮現在雪地上,他們的膠鞋底磨擦在凍土上發出的聲音十分令人恐怖。隨著淒厲、刺耳的喇叭聲,中國士兵開始了進攻。

一位當年參戰的美軍士兵的描述道:「夜幕降臨時,四周響起了淒厲的軍號聲,他們(指中國軍人)滿山滿谷地湧了出來,不畏生死地衝向我們,然後一排排地像麥捆似的被機槍火力擱倒,後面的人又一排排地往上衝,又被擱倒。我們的機槍狂吐著火焰,槍管打得通紅,臂膀打得酸痛,看著滿坑滿谷的屍體,我對自己說,這不是戰鬥,這簡直就是屠殺。」

就這樣,中國士兵一波緊接一波的進攻,一往無前,無所畏懼,中國士兵踏著同伴們的屍體不顧一切地衝鋒,令他們毛骨悚然,就連參加過太平洋戰爭的美軍老兵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這是一支比日軍更不顧惜士兵生命的軍隊。

環形防線裡的美軍坦克和重炮猛烈地轟擊志願軍的衝鋒集群,平均每百平方米瞬間落下十幾顆炸彈,隨著火光閃耀、彈片橫飛,鮮血染紅了的整個砥平里,一百多人的志願軍連隊往往幾分鐘後就只剩七八人。僅一個晚上,被打死的39軍117師的士兵就達4000人以上,投入進攻的志願軍357團3營在一次進攻之後,只有數人生還。炮火連天的砥平里戰場,中國士兵就這樣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同美軍的飛機坦克、榴彈炮、高射機槍對決。整整一個晚上,在猛烈的炮火打擊下,117師的士兵除了肢體橫飛、死傷慘重以外,沒能攻下一處陣地。

在激烈的戰鬥中,美23團團長弗里曼上校也被彈片擊中臂部而受傷。

2月14日。

39軍指揮部設在砥平里以北一片茂密的松樹林中,林間的空地上架著幾座電臺,報務員頭戴耳機正在緊張工作。軍長吳信泉、副軍長譚友林只是一個勁地在抽菸,兩人愁眉苦臉,焦慮萬分。他們剛接到一個雷擊般的消息:擔任阻擊驪州、原州向砥平里增援的39軍116師,在行軍至注岩裡途中,被美軍空中偵察機發現,美軍立即調集原州附近的炮兵群,在空軍的配合下,集中炮火轟擊這個縱隊達四小時之久。就這樣,這支一萬多人的志願軍縱隊在到達戰場之前,就被美軍猛烈的炮火打擊下,死傷7千餘人,最後不得不撤出戰場。

吳信泉,這位在雲山戰役時,號稱要將美騎兵1師「包餃子」當「下酒菜」的中國「王牌軍」軍長,此時才真正領教了美軍凶悍的戰鬥力,面對39軍一個晚上就遭受如此巨大的傷亡,他的手禁不住發抖了,他已經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驕狂。2月12日,吳信泉剛接到攻打砥平里任務時,根本沒把砥平里的美軍放在眼裡,「志司」副司令鄧華佈置以39軍的115、116、117師為主力,40軍的119師、42軍的126師協助進攻的方案時,吳信泉心裡還覺得暗自好笑,他認為鄧華過於謹慎,區區砥平里的一個團的美軍,只不過是一塊送到「志願軍」嘴邊的「肥肉」,還不夠39軍「吃」的,根本沒有必要再安排其他兩個師。因此13日深夜,在116師、119師、126師還未趕到戰場的情況下,吳信泉軍長獨自下令發起進攻,致使117師在進攻中死傷慘重。

奉命南下包抄砥平里的39軍115師,經過白天隱蔽,晚上行軍,一路坡高崖陡,以至連馬匹都被丟棄,好不容易行軍至砥平里以東時已是13日深夜。115師於14日凌晨發起攻擊,但打下以後從俘虜口中才知道,他們攻下的只是砥平里外圍的一個叫馬山的山頭,砥平里還在西南方向。此時砥平里的槍炮聲已經停止了,39軍117師已被打得屍橫遍野,已經沒有能力再發起進攻了。

參加對砥平里攻擊的第42軍126師也犯了和115師同樣的錯誤。這個師接到攻擊砥平里的任務被配屬給第39軍後,按照地圖上指示的路線向砥平里進軍。當按照判斷的方位和計算的行進時間應該到達砥平里的時候,部隊發現了山谷中一個小村子,於是126師毫不遲疑地開始了進攻,攻佔了這座村莊。直到天亮以後才搞清楚不是砥平里,而是位於砥平里東南方向10公里處的一個叫田谷的村鎮。

天亮了,輪到佔據馬山的志願軍115師成為美軍攻擊的靶子。為了奪回制高點,美軍集中重炮向馬山展開凶猛的轟擊,美空軍也加入攻擊戰鬥,數十架美海盜式攻擊機超低空撲向志願軍陣地,輪番掃射,投擲大量凝固汽油彈,馬山陣地淪陷在一片火海中,中午時分,砥平里美23團出動坦克和步兵向馬山志願軍陣地猛烈反擊,115師三個團在美軍反覆轟炸和掃射下,死傷狼籍,一位參加戰鬥的美軍士兵回憶道,美軍飛機在對志願軍陣地轟炸時,他們連隊就在山腳下面,只聽見從山上傳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嘯鳴聲,後來才知道,這是中國士兵被凝固汽油彈燒著時發出的慘叫,一直傳到山下……

志願軍434團2營王少白營長給團長王扶之打電話時哭著說,他的營死了三分之二,快要打光了,要求撤離馬山。

然而,115師要求撤出馬山的要求沒有得到軍部批准,吳信泉軍長知道如果馬山丟了,砥平里戰役更沒辦法繼續下去了,他命令115師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死守馬山。

14日下午,一架直升機轟鳴著,徐徐降落在美23團團部後面的空地上,美軍士兵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8集團軍司令李奇微將軍,頭戴一頂美軍特有的防凍絨帽,胸前掛著兩個手雷,從直升機機艙裡爬了下來。

李奇微將軍是親自來到砥平里視察戰況的,他對美23團士兵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下依然保持著高昂的士氣感到欣慰,他見到了手臂負傷的弗里曼團長。李奇微將軍告訴弗里曼上校,砥平里戰役是整個朝鮮的作戰計畫中非常關鍵的一環。他完全清楚23團的危險境地,他對弗里曼團長說:「你一定要再堅持一個晚上。」李告訴弗里曼,他已經命令美國騎兵1師增援砥平里。美軍在原州一帶的重炮部隊也將為23團提供強大的火力支援。

李奇微將軍親臨前線,極大地鼓舞了23團士兵的士氣,但也僅此而已,因為接下來的一個晚上,美23團不得不為自己的生死,孤軍奮戰了。

美第10軍軍部得知弗里曼上校負傷的消息後,專門派出1架直升機接他去後方治療,被弗里曼一口回絕,他說:「我既然把士兵們帶到這裡,我就要把他們帶出去。」弗里曼上校命令部隊利用白天加緊加固防禦陣地,準備應付志願軍的夜襲,以堅持到援軍的到來。(註:弗里曼上校一直堅持到援軍——美騎兵5團的坦克15日下午低達砥平里後,才乘直升機離開戰場。)

14日晚,志願軍第40軍119師和第42軍126師到達了戰場,自此,參戰的志願軍攻擊部隊全部到齊。中國軍人從四面八方把砥平里圍得水泄不通,天黑不久,砥平里南面升起了幾顆信號彈,志願軍向這個直徑僅1.5公里的聯合國軍環形陣地又一次發起了攻擊,最後的決戰開始了:砥平里周圍山坡上湧現出了成千上萬的中國士兵,黑夜中他們一個個手執火把,在喇叭聲、鑼鼓聲和山崩地裂般的喊殺聲中,猶如一支龐大的螞蟻軍團,密密麻麻、浩浩蕩蕩、漫山遍野地湧向美23團防禦陣地。

聯合國軍的士兵們在震驚之餘迅速反應過來,開始集中坦克和火炮猛烈地攔阻射擊,各輕重武器和平射的高射機槍也在陣地前組成了密集的火力網,衝在前面地志願軍士兵成排成排地倒在火力網下,可是後面的士兵毫不在意,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鋒,完全不把生死當一回事。

夜戰的景象驚心動魄,照明彈、曳光彈、飛散的信號彈以及四射的火花把砥平里夜空點綴得絢麗繽紛。每隔五分鐘,美軍陣地上就騰空升起一排排照明彈,數十條曳光彈組成的光帶接連不斷地交叉在夜空。

美C-47運輸機也飛抵戰場,用降落傘投下一批又一批照明彈,這些照明彈宛如一盞盞巨大的燈籠,長時間地漂浮在砥平里上空,把整個戰場照耀得雪白如晝。在明亮刺眼的白光下,中國士兵的影子滿山滿坡地在蛹動著,他們穿著臃腫棉襖,步履笨拙地邁向美軍陣地。在美軍設置的鐵絲網前,不計其數的志願軍士兵被打死,美軍發現中國士兵面對鐵絲網顯得束手無策,他們甚至連簡單的破壞工具都沒有,只能試圖從網下鑽過去,而這正在美軍機槍的有效射程之下,不一會,鐵絲網前就堆滿了中國士兵的屍體,有好幾處地方中國士兵的屍體已經高過鐵絲網,形成了一座座屍體橋,把整段鐵絲網都壓扁了。

一波又一波、一群又一群,志願軍排山倒海式的衝鋒接連不斷,中共指揮官絲毫不惜嗇士兵的生命,一撥又一撥地將士兵投入殺戮戰場,成百上千的中國士兵就這樣被美軍猛烈而無情的炮火吞噬,撕成碎片。

戰場上,到處散落著中國士兵的軀體及殘肢斷臂,白雪覆蓋的砥平里雪原已被志願軍士兵的鮮血浸泡成黑紅色。

參加過朝鮮戰爭的英國著名演員邁克爾・凱恩,是一名出身貧困,思想左傾的青年,曾對共產主義頗具同情,然而,朝鮮戰場的經歷使他從此厭惡這個制度,他告訴《毛澤東鮮為人知的故事》一書作者張戎女士說,他親眼目睹了中國士兵像大海的波浪一樣,一潮一潮地往前衝鋒,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西方的子彈。他當時就想,這些人連自己人的生命都不顧惜,我怎麼能指望他們關心我呢?

在中國士兵一輪又一輪的「萬歲衝鋒」下,聯合國軍的防禦陣地也險象環生,法國營有一個防禦點上的士兵全部陣亡,蜂擁而來的志願軍士兵攻佔了這個防禦點,營長莫爾克拉中校迅速調動高射機槍排向衝上陣地的志願軍士兵密集掃射,弗里曼上校也派出美軍一個排前來支援,終於將衝進陣地的幾百名中國士兵擊斃,重新奪回了陣地。

然而美軍G連防守陣地上的形勢卻越來越危急,G連士兵已經連續擊退了中國軍隊的十幾次進攻,但眼前突然又出現了令人驚駭的一幕:五、六百名頭綁白布條,身強力壯的志願軍敢死隊員,每人將一個六磅重的炸藥包捆在一根長長的樹棍上(用來炸毀美軍的工事),一面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一面不顧一切地向前衝鋒,全然不顧迎面而來的子彈,衝在前面的敢死隊員一批一批地倒在美軍的機槍掃射下,但更多的中國士兵繼續沿著被鮮血染紅的山坡向上狂衝,不少人被自己同伴的屍體絆得踉踉蹌蹌,但依然瘋狂地衝向美軍所布下的鐵絲網和地雷區,一些中國士兵被地雷炸飛以後,殘缺的肢體落下掛在帶刺的鐵絲網上,形狀十分駭人,屍體的後面,有更多數不清的中國士兵湧了上來。美軍的重炮和高射機槍雖然不停地開火打死許多進攻的中國軍人,但還是有不少志願軍士兵越過了鐵絲網和地雷區闖入美軍陣地。

午夜時分,G連防守的陣地終於被中國軍隊攻破了,在炮彈和手榴彈連續不斷爆炸的閃光中,黑壓壓的中國士兵如螞蟻一般地爬上了G連的防禦陣地,許多美軍士兵陣亡,倖存下來的人不得不退到陣地背後的山坡下。

由於G連陣地的失守,美軍環形防線被撕裂了一個很大的缺口。弗里曼上校調集兩輛坦克進行反擊,但沒有奏效,近千名中國士兵已經湧入了陣地,並且繼續向美軍陣地縱深發起攻擊,美軍環形防線上的缺口越來越大,弗里曼上校不得不將最後的預備隊——23團的突擊連和工程連投入戰場,來阻擋蜂擁而來的中國軍隊的士兵。命運的天平開始偏向了中國軍隊。

兩軍激烈的攻防此起彼伏,慘烈的白刃戰和肉搏戰在砥平里的每一處陣地上演,金屬的撞擊聲、咆哮的喊殺聲、子彈的射擊聲和炸彈的爆炸聲匯成一片。然而,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推移,「志願軍」最害怕的時刻又一次來到了——天,開始亮了。

15日黎明,太陽從雲層裡鑽了出來,對砥平里的美23團官兵來說,最危險的黑暗時刻終於過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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