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津湖戰役的戰略目標是什麼？(圖)

美國海軍陸戰隊第1師的一支部隊成功突破中共軍隊包圍。（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看中國2021年10月28日訊】有人說，長津湖戰役，志願軍第9兵團沒能完成戰術目標，但完成了戰略目標。聽到這種逗X言論，真是哭笑不得！首先，長津湖戰役的戰略目標是什麼？為達到戰略目標而採取的戰術手段又是什麼？兩者之間的關係是什麼？抄襲軍事教科書定義沒有意思，咱就舉個簡單例子：世界盃足球預選賽中國對日本，中國的戰略目標是踢贏或踢平，用腳踢還是用頭頂是戰術手段，每進一球則是完成一個戰術目標。最後球賽結束，中國隊一個球沒進，反而被日本踢進仨，你怎麼就戰略勝利了？戰術運作完全失敗，戰術目標一個也沒達到，你怎麼就完成戰略目標了？日本隊踢完離場走人，中國隊留在球場發呆，這就是中國的戰略勝利？難怪軍縱最近原創垃圾化，語言暴力化，人員無賴化，就靠阿狗阿貓肚子裡這點芝麻，不是老漢我危言聳聽，彎道超車擼壇的日子可是真的不遠了。

其實，能否回答長津湖戰役的戰略目標本身就很能檢驗一個人對朝鮮戰爭理解的深度。討論一場戰爭或者一個戰役，我們首先要澄清的就是雙方各自的戰略目的是什麼？完成了戰略目的叫勝利，沒有完成叫失敗，雙方都完成叫雙贏，雙方都失敗叫狗血。就長津湖戰役來說，志願軍和美軍各自的戰略目標分別是什麼？換句話說：美軍千里迢迢跑到北朝鮮的屋脊—蓋馬高原來幹什麼？第9兵團又從原駐地上海拚命趕到這裡做什麼？難道是是為了爭奪長津湖這個地盤？顯然不是！希望大家先不要看後續文字，靜下心來獨立回答一下這個問題，算是檢驗一下各位大佬的軍迷程度，相當於當年老漢我讀研時的博士資格考試—不過大家可以放心，回答錯了也沒人知道，咱這個考試是沒有淘汰率的！

先說陸1師為啥要到長津湖。陸1師全稱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第1師，是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管轄的兩棲登陸作戰的部隊，在二戰太平洋的島嶼爭奪戰中曾有著上乘的表現。二戰後美國進行了大栽軍（裁員高達90%），陸1師雖然編製尚存，但也僅剩師部直屬隊和一個陸5團。朝鮮戰爭爆發後，聯軍統帥麥克阿瑟在策劃仁川登陸時想起了這支能征善戰的部隊，1950年7月中旬即向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提出將該師調往朝鮮的要求。8月2日該師的先頭部隊陸5團抵達釜山，立刻投入到釜山保衛戰之中，而陸1和陸7團則加緊組建，抽調人馬，徵用新兵，陸續開往日本集中。1950年9月15日，陸1師參加仁川登陸並取得了成功，又在後續的漢城戰役中，為奪取所謂的「朝鮮的斯大林格勒」立下汗馬之勞。漢城戰役後，聯軍兵力大部分集中在朝鮮半島的西海岸（東海岸僅有兩個韓國師），而仁川港由於戰爭的破壞僅部分恢復使用，部隊的後勤補給只能通過釜山港再經京—釜鐵路公路的轉運和金浦機場的空運，後勤補給壓力極大！聯軍為了減輕補給困難以及增加東部戰線的力量，特將陸1師和美國第7步兵師調到朝鮮的東海岸：10月26日陸1師在元山登陸，幾天後美7師在興南以北的利原登陸。陸1師登陸後，首先參加了剿滅北朝鮮第5師第10聯隊殘部的作戰。10月31日，時任聯軍東線總指揮的阿爾蒙特少將召開作戰會議，會議上給出陸1師下一步的行動方案和戰略目標：陸1師以陸7團為先頭部隊，沿咸興—長津—武坪裡的公路向西北方向交替攻擊前進，最終攻佔滿浦鐵路的重要交通樞紐—武坪裡，切斷北韓軍來自中國的後勤補給線。至此，大家可以看出當時美軍高層制定的戰略目標並非佔領長津湖，更不是毛澤東猜測的東西兩個方向鉗形夾擊，而是瞄準長津湖西北150公里的戰略要地—武坪裡。

再說志願軍的第9兵團。志願軍第9兵團原是華東野戰軍的頭號主力兵團，是中央軍委定於解放臺灣的機動部隊，武器精良、兵強馬壯。朝鮮戰爭爆發的一個星期後，毛澤東即取消該兵團的臺灣任務，改為入朝參戰部隊的第2梯隊（第1梯隊是13兵團，第3梯隊為3兵團和19兵團）。該兵團原駐上海附近，1950年9月底奉毛澤東的命令開往津浦鐵路山東南段，計畫整訓補充一個月的時間，11月底入朝參戰。1950年10月31日，毛澤東突然改變計畫，下令第9兵團立即開赴朝鮮前線並給出行動計畫和具體的戰略任務：1）九兵團全部著於11月1日開始先開一個軍，其餘兩個軍接著開動，不要間斷。2）該兵團到後受志司指揮，以尋機各個殲滅南朝鮮首都師、第三師、美軍第七師及陸戰第一師等四個師為目標（注1）。大家都知道，十幾萬人的大兵團行動不是說走就走的拎包旅遊，行動計畫的突然改變勢必造成部隊空前的混亂。毛澤東為啥突然改變計畫又如此急三火四逼迫第9兵團迅速入朝呢？其實各位參見一下上節陸1師的行動時間表就能自己得出答案：由於陸1師的參戰，原部署在黃草嶺一帶阻擊韓軍的志願軍第42軍受到極大的壓力，在陸7團的凌厲攻勢下，第42軍節節敗退，不得不向北京呼救。這就是毛澤東不顧第9兵團尚未做好戰爭準備，就將16萬人急匆匆地裝上悶罐車，一傢伙送到朝鮮東部人煙稀少的高寒地區。毛澤東一心要的是一口吞下聯軍4個師，但部隊到朝鮮後的吃喝拉撒睡，官兵高原高寒地區如何生存，這些都不在他老人家的考慮範圍之內。

毛澤東殲滅聯軍4個師的想法合理豐滿嗎？當然既合理又豐滿！朝鮮是個多山的國家，山脈的走勢都是南北方向，因此橫向交通極為落後。東部聯軍雖有5個師的兵力（除了毛澤東提到的4個還有一個遲到的美3師），但無奈北朝鮮是個扇面地形，不得不採取分兵四路進攻的策略，因此各師之間被大山阻隔，相互之間孤立無援。這種戰場布局對於追擊北韓軍殘部是合理的，但是卻讓指揮大軍作戰的毛澤東捕捉到了難得的戰機：毛澤東根據內戰經驗，形成了以壓倒優勢的兵力逐個包圍並殲滅聯軍孤立分散的4個師的」咸鏡南道戰役"計畫（長津湖戰役僅是該計畫的第一階段）。看到這裡，細心的網友會發問：聯軍在東線不是有5個師嗎？為啥毛澤東制定的戰略目標時只說殲滅4個師呢？長話短說：這是因為毛澤東在制定戰略目標時，美3師尚未到達東部戰線。與內戰時大批臥底情報相比，毛澤東在朝鮮戰爭時期的情報基本為零，只能依賴蘇聯情報機關和幾個親共旅日或旅韓華僑從東京和釜山的報紙上蒐羅點消息。在東線聯軍的兵分四路中，陸1師位於西端，整個左翼沒有任何聯軍部隊掩護。黃草嶺之戰擊潰42軍後，陸1師行動極為迅速：11月10日即攻佔蓋馬高原的第一站—古土水，11月15日便抵達長津湖南端的下竭隅裡小鎮，與當年國軍74師在孟良崮一樣，位置極為孤立突出。這就是為什麼毛澤東決定要先打陸1師！為了打陸1師，第9兵團入朝後一刻未停，全兵團沿著狼林山脈隱蔽南下，晝伏夜行，翻山越嶺（不得不放棄重武器和重裝備），急匆匆趕到長津湖附近設伏，企圖以不宣而戰的突然性，以十倍優勢敵軍的兵力和有利的地形，分割、包圍、全殲美帝的王牌—陸1師，完成毛澤東制定的「咸鏡南道戰役」殲敵4個師的戰略目標第一步。毛澤東雖然教導我們美帝是紙老虎，但他自己也知道美軍戰鬥力之強悍，所以還特意叮囑宋時輪：陸1師是美軍的主力，6個打1個恐怕不夠，要做到8個打1個，甚至10個打1個。說句題外的話：在中國原始戰史資料裡，是找不到「長津湖戰役」這個正式名稱的，本人認識的老兵也從未聽說過長津湖戰役的說法。長津湖戰役（Battle of Chosin Reservoir)是美軍戰史資料給予的名稱，但現在也成了國人將錯就錯的代名詞，但嚴格地說，長津湖戰役僅是咸鏡南道戰役的第一階段，只不過第一階段後，東線美軍全體退出戰鬥，第9兵團也因傷亡過重而休整補充5個月，戰役的第二，第三，第四階段至此夭折而已。

但是，當毛澤東遇上了陸1師師長史密斯少將，現實頓時變得骨感起來。史師長是個用兵非常謹慎的人，陸1師並沒有按照毛澤東估算的速度冒然前進，而是行進到長津湖南端的下竭隅裡小鎮後就暫停向武坪裡的轉向。美軍為啥停了呢？因為史師長看到了自己孤軍深入的危險，但又不能拒絕命令，只能有意行動遲緩，完善後勤系統，建立野戰醫院，補充取暖設備，修建備用機場。11月23日是1950年的感恩節，每個官兵都領到了風雪大衣和保暖軍靴，寧肯放棄彈藥的補充也要保證取暖油爐，感恩節晚餐的食譜完全是美國傳統風格：火雞肉，土豆泥，醬肉汁，小紅莓果醬，蘋果餡餅，熱湯，咖啡。相比之下，因匆忙出發而裝備不足的第9兵團卻因為毛澤東的誤判而過早地進入高寒山區，16萬將士反穿棉襖趴在雪窩裡等待美軍進入伏擊圈，一等就是十幾天。為了確保戰役的隱蔽性和突然性，第9兵團嚴令各級基層官兵們不得暴露目標，下達了一些非人性化的命令：不准活動取暖，不准明火做飯，不准高聲喧嘩，不准點火抽煙，雪地露營官兵們的棉衣被雪打濕也不准烤乾，甚至不准隨意拉屎撒尿（每天上廁所的人數都受到嚴格控制）。十幾天的日子有多難熬呢？一些「落後」戰士們的抱怨其實就是最好解答：快打吧，一槍打死也比餓著肚子窩在雪地裡挨凍強。由於毛澤東對形勢的誤判和朝令夕改，第9兵團所需的給養、棉衣、彈藥的補給計畫被徹底打亂，就連戰場救命所需的醫療器材、藥棉、繃帶、藥品一類的東西都沒準備，據老兵回憶，消毒用的酒精都是衛生員在火車站的小賣部裡自討腰包購買的。以入朝時擔任27軍參謀長李元將軍的話說，給一張地圖，給一個翻譯，其他什麼都沒有，部隊在黑夜裡稀裡糊塗地被哄趕過了鴨綠江。由於時間實在是太緊，第9兵團司令宋時輪提出部隊能否延期1-2天再過鴨綠江的請求都被毛澤東斷然拒絕，16萬人就這樣過了鴨綠江。為了趕路，一些部隊下令輕裝，於是大衣棉被都成了輕裝的對象。

長津湖戰役最後的結果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再囉嗦了。佔據有利地形和絕對優勢兵力的第9兵團即便是不宣而戰偷襲也沒能殲滅陸1師，甚至連「重創」二字都談不上，而且自己還為此付出了10萬人傷亡的慘重代價。這一切是因為宋時輪無能嗎？不是！宋時輪的具體部署是完美的、無懈可擊的！是因為基層官兵怕死怯戰嗎？也不是！基層官兵也是將戰術發揮到極致（雖然戰術呆板），也是拼了性命的。那為什麼10個打1個的戰鬥是如此一個結果呢？其實問題的關鍵好比皇帝的新衣，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但很少有人敢直說：陸1師太強悍！不僅戰鬥力強，戰鬥意志和戰鬥作風也是一流的，既不是少爺兵，更不是紙老虎！陸1師的撤離不是戰敗潰逃而是因為美國政府的政策而必須執行美軍撤離北朝鮮的命令，經過14天的血戰，陸1師整建制安然撤離長津湖地區，押著俘虜，帶著難民，在進入興南港前，部隊在風雪中整理軍容，唱起了軍歌。。這就是經常有人提出的一個問題：假如陸1師因後撤道路上的橋樑被炸無法修復而未能撤離，第9兵團的結局會是什麼？

長津湖打了這樣一個大敗仗，毛澤東是遙控總指揮（儘管他向宋時輪許諾不遙控），當然需要掩飾自己的責任。另一方面，面對第9兵團驚人的傷亡數字，面對宋時輪呈交的請罪檢討，毛澤東必須要用阿Q精神勝利法安慰部下，這就是後來毛澤東在安慰電中提到的「完成巨大戰略任務」的起源。毛澤東為自己找個梯子下台階有情可原，安慰部下更是情理之中，可笑的是一些老戰狼小粉紅也跟著起鬨架秧子「戰略勝利」。甚至還有人死乞白賴爭辯長津湖是「慘勝」的，長津湖戰役慘不假，你來告訴大家勝在哪？利在何處？如果長津湖戰役的目的僅僅是奪取長津湖，美軍主動撤離後你還可以勉強宣稱「戰略勝利」。但是事前預定的戰役目標卻是黑字白紙寫的清清楚楚的：尋機各個殲滅南朝鮮首都師、第三師、美軍第七師及陸戰第一師等四個師為目標，這你也能賴掉嗎？而且在戰役尚未結束之前的12月4日，毛澤東就興沖沖地通過新華社向全世界宣布：殲滅陸戰1師僅是個時間問題。口氣之大，不知深淺，輕浮妄動，其行為舉止完全不像一個50多歲的成熟男人。現在中國自己都不好意思提及這件丟人的醜事，不知道《長津湖》電影裡是否實事求是地提到這個細節？

平心而論，就長津湖戰役來說，第9兵團雖然總體戰略目標沒有完成，但戰術目標還真是完成了幾個：1）戰役開始時將陸1師分割成5個孤立的據點；2）重創了據守新興裡的美7師31團3營（北極熊3營）並擊斃帶隊的31團團長；3）重創據守內洞峙的美7師32團1營並擊斃該營營長；4）重創了由古土水向下竭隅裡增援的德雷斯戴爾特遣隊（營級）；5）攻克並佔領了下竭隅裡以東的飛鶴山主峰（1071高地），但以上戰術行動都不足以導致戰略目標的完成，而且第9兵團為了這些戰術目標的完成付出了極高的代價：例如志願軍80和81師為了攻克新興裡損失殆盡；志願軍60師損失了兩個團也未能阻止下竭隅裡急需的援兵。如果美軍撤離長津湖就意味著9兵團取得戰略勝利的話，不客氣地說：9兵團即便不窮追死打，甚至一槍不放，一人不死，甚至沒有及時趕到長津湖，陸1師也會在11月30日接到總部命令，收縮集中各地部隊，按照命令主動撤離北朝鮮，讓志願軍「完成巨大戰略任務」的。。

注1《抗美援朝戰爭史》第2卷第4章，76頁，軍事科學院軍史研究部編，軍事科學出版社2000年9月第1版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