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阻止瘟疫擴散,他們選擇自我隔離!(網絡圖片)
武漢人在拚命逃離,河南人在拚命堵截,這幾天關於該如何對待湖北人的激烈爭議可謂熱火朝天,有人說應該善待,有人說堵截合理。而我,卻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是在內心深處頓感一種悲哀。這悲哀就是:一個民族匱乏信仰,在大災大難面前,無論逃還是堵,乃至方方面面,大家都在裸奔。
要說國人沒有信仰,也不對。譬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倉廩實而知禮節,等等,就屬於數千年來的國人文化信仰。因此,武漢人逃到廣東、浙江、上海等發達地區,情況就沒那麼糟糕。但是,到了河南就不行了。河南是過億的人口大省,但從其平均GDP看,它依然是個窮省,你讓河南人也像廣浙滬一樣兼濟武漢人,實在太難了。這就是河南人對武漢人不那麼禮遇的原因,地主家也沒多少餘糧,為了保命,只能六親不認。這,你叫我怎麼去責怪河南人呢?
注意我上面提到的關鍵詞「保命」,河南人想保命,武漢人想保命,達則兼濟天下的地主又何嘗不是為了保命呢?秘密就在這裡,悲劇也在這裡,這就是國人的終極信仰:活的就是一條命。正如陳丹青的那一句粗話描繪得淋漓盡致,「國人的信仰就是,去他媽的,活下去再說」。
但遺憾的是,國人這種「只為活命」的終極信仰,就叫沒有信仰,因為這樣的信仰與豬馬牛羊沒有任何區別,即便西裝革履豪車豪宅的光鮮亮堂,與不穿衣服的飛禽走獸一模一樣,所以我的題目就稱之為裸奔。
什麼叫信仰?讓我們先來看一首真實的信仰史詩。
在17世紀中期的歐洲爆發了一場空前絕後的烈性傳染病,黑死病,一年不到,歐洲人口減掉了一半。而英倫半島以倫敦為中心的中南部是重災區,但非常奇蹟的是,英倫半島的中北部卻倖免於難。神奇在哪裡?
在英倫半島的南北接壤處有一個村,叫亞姆村。某天從倫敦來的一個商人,將黑死病帶了進村裡。很快,這個只有344人的小村莊就人心惶惶,村民們紛紛就想朝北部逃離。
一個叫威廉莫柏桑的牧師站了出來,他堅決反對村民們朝北逃離,他對村民們說:「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感染,如果已經感染了,逃與不逃都是死,但逃出去一定會傳染更多人。留下來吧,讓我們把善良傳遞下去,後人會因禍得福。」
村民們在威廉牧師的勸說下,都表示願意留下來,牧師率領村民在亞姆村的北出口築起了一道石牆,相當於今天的交通設卡堵路,以免有人翻出這道牆。
但接下來的情況非常不妙,在黑死病的肆虐下,村民們紛紛死去。直到黑死病消失,這個344人的小村莊只僥倖活下了33人,其中一多半是未成年的孩子,威廉牧師也是死於黑死病。但就是這個亞姆村,成功阻截了黑死病朝北傳播,為英倫半島留下了一個後花園。
威廉牧師讓每一個垂危的病人都提前寫好自己的墓誌銘,於是,今天去曼徹斯特旁邊亞姆村的遊客,都能看到三百多座墓碑上那些催人淚下的語言。
威廉牧師的墓碑只寫了一句:「請把善良傳遞下去。」
一位醫生寫給回娘家的妻子是:「原諒我不能給你更多的愛,因為他們需要我。」
曠工萊德寫給女兒的是:「親愛的孩子,你見證了父母與村民們的偉大。」
……
這就叫信仰的力量,即便是死,也要善良,也不能喪失對人之愛。
簡而言之,有信仰與無信仰的差別就是,有信仰的人活的是人,無信仰的人活的是命。請牢記:沒有信仰,所謂道德,就是無本之木。
康德說:「一個人的缺點來自他的時代,但美德和偉大卻只屬於他自己。」
武漢人該不該逃離武漢?我們沒法指責,因為武漢人的缺點屬於時代。但我們似乎很難將這種逃離上升到美德,既然如此,我們似乎也沒法苛責河南人的不待見,你無情我又何需有義?河南人的缺點同樣屬於時代。一群沒有信仰的人狹路相逢另一群沒有信仰的人,出什麼樣的硬核或幺蛾子都不足為奇。
但我更想說的是,烈性傳染病不同於其他病症,更不同於缺吃少穿的叫花子,全球善待烈性傳染病的通則只有一個,隔離。但是,不同的隔離方式卻有隔離成本的差異。譬如,一個武漢人在武漢就地隔離的成本,與這個武漢人跑到杭州被隔離的成本,兩相比較,可不是一般的差異,而是天地之別。
1個杭州人去支援武漢,他可以伺候10個武漢人隔離,但1個武漢人逃到杭州的話,隔離所耗費的社會資源就大到沒法計算。現在的情況是,1100萬的武漢大都會向外逃離了400萬,全國各地的醫療資源都在向武漢集結,而你武漢人卻逃向全國各地,請問這仗該如何打?你們說說,這讓外地人如何善待武漢人?
昨天我看見一份資料,上海這個地主已經招架不住了,不得不採取準封城的態勢橫蠻對待武漢人了。與此同時,無論上海人如何禮遇武漢人,但我還是看見一個逃到上海的武漢人發微博說「沒吃好沒喝好」。
但與之相反的是,同樣是昨天我看見一則消息,但願不是謠言,一個從武漢回到四川的四川人,他被老鄉舉報了,他就把舉報他的老鄉殺了。這種舉報是為所有人好,舉報也只不過是將你強制隔離而已,又不是將你點天燈下油鍋,怎麼牴觸情緒就如此惡劣呢?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武漢人逃到青島,他把青島所有地鐵都坐了一遍,結果發現他是確診患者,這叫人說什麼好呢?雖然這個人不能完全代表逃離出來的400萬武漢人,但他絕對不是特例。別看國人活得沒有信仰,但國人在生死問題上都有高度一致的信仰,譬如「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這信仰,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2003年4月1日,瑞士日內瓦世界鐘錶博覽會組委會,一紙拒絕令直接發給香港特區政府,明確拒絕當時正處於SARS疫區的香港人參加博覽會。難道瑞士人不文明?難道瑞士人不懂得慈悲為懷?你可以說他們歧視,你也可以說他們粗暴無禮,但是,作為瑞士政府來說,沒有比粗暴拒絕更能保衛瑞士人生命健康的行動了。
同樣是2003年的4月8日,美國總統小布希簽署了一紙法令,將當時正在北京和廣東爆發的SARS列為「可以違背患者意志採取措施的特別疾病」。難道美國人不文明?難道美國人不懂慈悲為懷?當人類在新型烈性傳染病面前束手無策時,截斷傳播路徑是唯一的出路。溫柔隔離還是強制隔離?這完全取決於患者或疑似患者的自覺性,如果沒有這種自我隔離的自覺性,就別怪非疫區群眾的沒禮貌。
今天我們都知道美國聲勢浩大的撤僑行動,有人說這不正好說明美國人也在逃離武漢嗎?真是無知得可以。美國分階段(一個月內)的撤僑行動恰好說明美國人沒有逃離。在武漢的美國人能有多少?他們可以免簽逃往中國之外的任何國家和地區。但美國人沒那麼low,那是一個按上帝意志建立的國家,不要把麻煩帶給其他無辜地區和自己的祖國,這是無需提醒的自覺信仰。這樣的國民配得上他們的祖國,當然,他們的祖國也配得上它的國民,所以,美國實施了有備無患的撤僑行動。
多難是否興邦,關鍵就在於在每一次苦難中這個邦的人民是否成長。如果遇到災難就不顧一切地裸奔,災難就永遠成為災難,再來一次還是一樣。只有在災難中的人民重塑了自覺的信仰,無論這災難導致了多大的危害,才算真正戰勝了災難。英國亞姆村的故事值得今天正處於肺疫保衛戰中的每一個人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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