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救命藥早已變成了帶血的黑暗生意。(圖片來源:Pixabay)
【看中國2018年7月29日訊】電影《我不是藥神》火了,沒有酷炫的特技,不靠華麗的造景,只憑藉題材類型上的大膽,劇情衝突帶來的共情,讓其在中國電影史沉寂18年後,再一次創下了高評,一舉成為「寫實主義電影巔峰之作」。
影片根據幾年前轟動一時的「陸勇案」改編而來,講述了5個隨處可見的普通人,在被「天價」抗癌藥掏空後,或為自救,或為救人,從印度偷運仿製藥的故事,而病患、藥企、藥販、政府之間的種種糾葛,又讓這場關於救贖的拉鋸戰變得格外揪心。但電影終究有所保留,尾聲的慢性粒細胞性白血病病人群像畫面,和一幕幕的字幕,看似溫暖,實際卻降低了批判性,對某個敏感話題的挖掘也就此淺嘗輒止。
真相往往比影片殘忍百倍,求生之路,向來艱難渺茫,而背後滋生出的血色江湖,像一隻看不見的手,緊緊扼住了命門。
中國抗癌藥世界最貴救命藥為何變搖錢樹?
「醫療事業是神聖的,但醫藥產業中不乏罪惡」,這是第86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提名影片《達拉斯買傢俱樂部》中的經典台詞。
《藥神》中程勇走私的抗癌藥「格列寧」,真實名稱叫做「格列衛」,是人類第一個分子靶向抗癌藥,也是治療慢粒白血病確定有效且是唯一一種面向大眾的藥物,它的出現,讓這種平均生存期曾經只有3-4年的疾病延長至10-20年,有效控制率高達95%。
新藥研發的高成本、高投入、高風險,使得抗癌藥定價必然高昂,這是市場規律決定的。但為大眾所不知的另一面是,格列衛在中國的售價居然是全球最高的,而這種離奇的價格,根本沒法用經濟論來解釋。在國外,如歐美等發達國家,格列衛的價格普遍是國內的二分之一,澳大利亞為10000元左右,韓國約為3000元(以上都是人民幣為單位)。
不但如此,據英國《金融時代》報導,31種在中國市場銷售的進口抗癌藥物價格平均是英國的兩倍,就算拿內地和香港比,也是差距驚人。同樣規格治療乳腺癌的赫賽汀,在內地賣24500元,而香港藥房最低報價為18500港元(約合人民幣14800元),不過一江之隔,二者卻相差近1萬元。
再者,即便是專利已經過期的原研藥藥品,價格差仍然讓人瞠目。去年陝西省有49種藥品,採購機構以接近1.9倍於國際基準的價格,向原始製造商購買專利已經失效的品牌藥,而價格最低的仿製藥也達到國際基準的1.5倍。在陝西物價局網站上,一支成本不超過4元的用於治療癌症的注射劑恩丹西酮,其最高零售價為84.80元,如果以出廠價為基準計算,利潤率高達2000%。
藥,意味著生命,意味著希望,更意味著暴利。在多方推手聯合之下,原本的救命藥早已變成了帶血的黑暗生意,到底是誰在操縱抬高藥價,又是誰在肆意倒賣生命,其後暗流湧動,眾生百態,遠超你我想像。
1.特殊的藥品監管漏洞,成外企吸血溫床
很多跨國公司生產的專利藥,來到中國往往就成了全球最貴的藥,除去對國內醫藥產業的保護所採取的高關稅,更多的的玄機,多數人並不知情。
目前,中國仍是極少數堅持「舊式」藥監體制的國家之一,也是全世界藥滯時間最長的國家之一。在2000年中國國家發改委頒布的《藥品政府定價辦法》中規定,「原研藥」可以給予單獨定價權,簡單來說就是,外資醫藥巨頭們享有自主定價權。
這也是為何在電影《我不是藥神》裡,面對大量絕望又憤怒的病人的抗議,格列寧中國公司的高層只是慢悠悠地強調,定價合法合理。
並且在中國,即使20年的專利保護期過了,醫藥公司依然可以享受單獨定價的優惠政策,無需遵循政府指導定價。如此獨一無二的厚待條件,只存在中國,有著諸多特權的外企巨頭公司,當然有底氣不降價,當然可以擺出旁若無人的高姿態。
似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政府終於開始出手調控藥價。2017年7月19日,治療乳腺癌的一線藥品赫賽汀被納入醫保範圍,由之前售價的22000元降價至7200元每瓶。然而後遺症來得如此之快,從今年3月開始,赫賽汀突然宣布斷貨,整個市場陷入一藥難求的混亂境地,偏偏目前並沒有同成分、通功效的替代品,無數乳腺癌患者因此深受煎熬,而羅氏公司最終只給出了「產能不足」這樣站不住腳的官方回應。
不但如此,內地藥品的招標採購體系同樣值得玩味。招標採購通常由各個省的衛生廳主導,制定採購藥廠、品種和採購價格,有時會對進口藥進行單獨招標,「一品兩規」的特殊規定,要求中標藥品中必須有一種國產藥和一種進口藥。試想一下,國內的藥廠如過江之卿,名額卻只有一個,競爭激烈程度可見一斑,惡性循環之下,不少國產藥因此不幸消亡。相形之下,進口藥卻根本無需競爭,就輕而易舉保證了自己的銷路,比如格列衛中國公司,僅此一家,可謂佔盡天時地利,穩坐釣魚臺。
至於具體的採購量則完全由各個醫院自主負責。政府招標與醫院實際採購的兩個環節脫節,導致藥品二次議價空間被放大,不難想像,這中間還有多少文章可做。
體制的漏洞、超國民的「待遇」,使得中國成為各大外資藥企眼中名副其實的「聚寶盆」。據權威數據統計,目前進入中國的外商製藥企業已有1500家,世界前20位的跨國製藥企業都已在中國合資辦廠,有的還開辦了獨資企業,進口藥、合資藥的市場份額已超過了50%。
2.「以藥養醫」層層加價,明暗回扣環環相扣
中國超過70%的藥品通過醫院藥房來銷售,這在全世界絕無僅有,足見醫院在醫藥產業鏈上的地位之強大。
長久以來,「以藥養醫」是業內公開的秘密。政府給予公立醫院的補貼只包括退休職工的工資及定項的補助,除此之外,醫院在職人員工資、資產折舊、材料支出等都需要醫院自負盈虧,而在掛號費和門診費都相對低廉的情況下,醫院就必須在檢查、治療、藥品這三大類上創收,因此衍生出了花樣繁多的潛規則。
通常的做法是,醫院為了保證正常運轉,對醫院各科室的獎金實行績效掛鉤,這個所謂的績效,正是和藥品提成掛鉤的。所以,如果在提成百分比不變的基礎上,藥的價格越貴,提成越多,在基本工資很少的情況下,高昂的進口藥自然更受醫生青睞。
更可怕的事實是,為了保證公立醫院的自主利潤收入,政府規定醫院可以在藥品進價的基礎上加價15%。但在國外藥物到達醫院之前,還必須經過各級分銷商的手。一般而言,在國家總經銷商之下,藥品需經省級代理商,之後至少還要再經過二級代理商及配送公司,每個環節加收6-10個百分點的費用,層層盤剝下來,到了病患手中的進口藥,已經貴到離譜。
如果說15%的價格是明的回扣,而在實際操作中,暗的回扣更是屢見不鮮,可以說,高回扣也是國內正規進口抗癌藥價格高昂的重要推手。由於癌症用藥幾乎為醫院所壟斷,所以這些外企醫藥公司想要順利進入,除了和藥監總局、國家發改委打好交道,還必須花一番力氣搞定醫院系統的靈魂人物,其中尤以院長及科室主任最為關鍵。
行賄醫生的手段一般有2種:組織醫生出去參加各種會議,提供住宿、餐飲和旅遊等,並根據開藥的多少,直接向醫生返錢;還有一種,就是各種請客,送禮等。根據醫生級別不同,開藥多少不等,行賄金額也不等。
打著科研幌子的學術費,由於實際上並沒有講課,也就不存在學術,這些費用被醫藥代表用來行賄醫生,變成了請客送禮、旅遊和洗浴按摩的費用,或者直接給醫生現金。「回訪會」、「有獎徵文」、「學術會議」以及冠冕堂皇的「教育資助基金」,如今的敏感字眼,都是曾經瘋狂的見證。
在2013年震驚國人的葛蘭素史克行賄案中,中國涉案高管受訪時曾坦陳,包括行賄費用在內的各種運營成本助推了藥價虛高,保守估計「運營成本」佔到藥價成本的20%-30%。
仿製藥市場魚龍混雜各方勢力競相角逐
巨大的價格差異之下,對生命的渴求以及沒有出口的洶湧用藥訴求,使得更多人將眼光移向種類繁多、物美價廉的印度仿製藥市場,由此催生出另一條利益鏈。
首當其衝的是「代購」大軍,雖然在中國銷售印度仿製藥物侵犯專利,違反法規,但在巨大的商機和利益面前,仍有不少人選擇鋌而走險,只需隨便在網上搜一搜,就能找到很多關於印度藥品代購網站的信息。
代購的方式通常是人肉背回和郵寄。人肉背回的藥品數量通常較少,但更為合規,根據目前的海關規定,患者憑藉處方和病例,可攜帶合理數量的自用藥過關,這種方式雖然安全,但利潤空間卻比郵寄小的多。
選擇郵寄渠道的代購商,則更有實力。這類人通常打通了印度當地藥企及海關,品類更全,更新更及時,雖然風險變大,但與源源不斷的收益相比,則不足一提。
不過,由於此類渠道完全是暗箱操作,使得病患難以追溯流程,無法辨別藥物真偽。據《時代週報》報導,在龍蛇混雜的印度仿製藥中,有約六成甚至更多是「高仿印度藥」,它們在中國上海、浙江等地生產出來,再換個包裝,漂洋過海,搖身一變成為印度神藥,這些假藥非但沒有質量保障,更不具備任何療效,對生命的威脅極大。
而在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公布的20家發布假藥信息的嚴重違法網站名單裡,有1/4是印度仿製藥代購網站。印度仿製藥均有美國授權,真正的仿製藥廠也只有四個,目前,四個工廠生產的仿製藥總量還不及中國海外代購的十分之一。
擔心買到假藥,對用藥安全的顧慮,激發了患者海外自行購藥及就醫的強烈需求,繼而帶動了醫療旅遊公司的火爆。這些巧妙避開法律紅線的醫療旅遊公司,與國外醫院通過合同形式進行合作,在年度框架下,印度醫院按人頭收取診費和必要的檢查費,而中介機構則對患者收取服務費,鼎盛時期每年可賺得數千萬元的收入。
面對可觀的市場蛋糕,越來越多競爭者爭相入局。據《第一財經日報》此前報導,中國國內有100多家中介機構從事海外醫療業務,但有些甚至連辦公司室都沒有。在一番你追我趕的價格戰後,如今真正能存活下來的,已經屈指可數。
海外重症轉診就醫服務對公司的專業性要求極高,首先需要有能力對接海外知名的醫院資源,而對方往往會對中國代理的資質進行詳盡調查。其次,出國就醫並不像海外買奢侈品那麼簡單,除了存在醫學專業溝通成本,患者健康狀況應對長途旅行也不比常人,每個環節,都相當考驗服務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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