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雙生緣(七)(圖)


【小說連載】雙生緣(七)。(圖片來源:pixabay)

(接前文)

第七章

郭信來到關押工匠的地方,火已經被扑滅,屋子裡滿是黑乎乎的煙灰,有兩人被反剪手綁著坐在地上,一男一女,看守他們的陸二達見到郭信來了,迎了上去:「問過了,這兩人便是工匠,是一對夫婦。」說著遞了把手箭過來,「從那女的手上截下來的,大春還中了一箭,幸好沒射到要害。」

郭信看著這把手箭,很是精巧,正好可以戴在女子的手腕上,近身射出來,確實很難躲過去,箭頭上並未像通常袖箭那樣塗了毒藥或麻藥,看來他們也並非窮凶極惡之人。看那對夫婦,大約三十來歲的樣子,那男子閉目端坐,很是倨傲,女子看著郭信,有些怯意,郭信問道:「這手箭可是你所做?」

女子遲疑片刻,默默點了點頭。郭信又問:「那盜匪手中的強弩也是你所做?」

女子看了看那男子,又點了點頭。郭信說道:「好兵器!這是我見過的最精巧的手箭了。」

那男子冷哼了一聲,「你不必惺惺作態!成王敗寇,要殺要剮隨便你!」

郭信沒有理會他,撿起地上的一把寶劍,食指一彈,劍身嗡嗡作響,郭信說道:「一把好兵器,在戰士的手裡可以保家衛國,在歹人的手裡,卻成了他們為非作歹的武器。你可知多少無辜之人可能慘死在這把寶劍之下?」

那女子趕忙說:「我們只是匠人,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

郭信說道:「你們雖然沒有直接幹那些事,可是你們卻造武器幫助這些賊人害人性命!這寶劍若是有靈,你說它甘心被賊人用於劫財殺人嗎?你們造了它們,卻仍由它們成為害人的武器,這豈是一個真正的匠人所為?」

那男子睜開眼,「朝廷昏庸,大家活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作此營生,你們這些朝廷的走狗又怎能知道百姓的苦處?」

「朝廷昏庸,百姓受苦,而你們佔山為王,劫殺來往的商旅百姓,難道不還是百姓受罪嗎?」

「我們只是劫那不義之財!」

「你們見人就搶就殺,如何知道那是不義之財?昨日你們劫的商隊,那領隊的是京郊有名的行善之人,常年布粥施藥,出京城的官道上還有他們建的供行人歇腳的涼亭。」

那女子問道:「你說的可是那袁大善人?」

郭通道:「不錯。」

那女子對男子說:「他們劫了袁大善人?寶兒的恩情還沒報呢,如何能反而害了他們?!」轉頭問郭信:「袁大善人可安好?」

郭信心想這倒是巧的很,聽起來這兩人倒是承過袁氏兄弟的情,便道:「我們當時正好趕到,救下了他們,否則恐怕已經做了那弓弩下的亡魂。」

那女子惶恐淚下,連聲道:「罪過罪過,寶兒九泉之下,知曉我們竟差點害了恩人,只怕再不認我們這對父母了!」那男子也面露愧疚,不復剛才的固執。那女子對郭信說道:「萬幸你們救了袁大善人,否則我們夫婦真是萬死難辭其咎!我們本住在燕地,三年前燕地大旱,朝廷的賑災糧又遲遲不到,只能流亡到南方,一路上各地官府只是驅逐流民,直到到了京郊才得袁大善人施粥施藥,我們那孩兒才保住一命。後來遇上了一群被流放的犯人,因連日大雨被困在河道口,那押解犯人的差人要抓流民抗沙包堵洪水,好帶犯人過河,混亂中害了我家孩兒的性命,我們急怒之下便殺了差人,放了犯人,與他們逃到這裡。我們曾答應師父絕對不用造出的武器濫殺無辜,現在卻…」

那男子一聲長嘆,「你殺了我吧,放過玲瓏,她本不願做那殺人的武器,是我逼的她。」那女子道:「你若死了,我豈能獨活?你我違背師訓,本已鑄成大錯,今日又險些害了恩人,不孝不仁不義,確實再無面目活於世上。」

郭信見兩人確有悔意,便說道:「一死了之還不容易?!但那些因你夫婦而死的冤魂的債就一筆勾銷了嗎?」

那女子名叫衛玲瓏,問道:「我知我們縱萬死難贖其罪,但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郭信正色道:「當然有,你們還有一身的技藝可以造福百姓,你們的師父傳給你們技藝,想必也是想把它傳承下去,造福世人。如今你們師命尚未達成,只為自己良心的解脫便求一死,難道是忠孝之人所當為?若真有心贖罪,就當以有生之年,以技藝行善事,才不負師恩,才是對那些枉死之人最好的賠罪。」

那男子聽了肅然起敬,「受教了!我們確實不能一死了之!在下衛般,如今山寨已毀,何去何從,還請指條明路!」

郭信給他們解了繩索,問道:「你先前為何說我們是朝廷的人?」

「我見你們作戰像是軍中之人。」

「你的眼力不錯,我們確實曾是軍伍之人。你可記得十幾年前的齊家軍?」

衛般和衛玲瓏頓時激動萬分:「你們是齊家軍嗎?師父要我們出山後就找到齊家軍,為之效力,這麼多年,我們都以為…真是太好了!終於找到你們了!」

郭信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緣故,真是無巧不成書。衛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可知這山中的奧秘?」

郭信好奇的搖頭,這山中還有秘密不成?衛般說道:「這山頭草木稀疏,原是因為這山根本就是一個鐵礦,而且品質還很不錯。你看這把劍,便是用這裡的鐵礦石打造的。」

郭信聞言大喜,將軍他們一直在愁哪裡能弄到鐵和武器,這下可好,全了!趕忙領著衛氏夫婦去見蔣游,商量安排事項。眾人商量決定,這裡的山寨還留著,十幾名齊家軍,衛氏夫婦,降了的盜賊和流民們繼續駐紮在這裡,鐵柱見了衛氏夫婦便嚷嚷著要拜師學藝,也跟著住了下來,還要蔣游把鐵蛋母子也遷來,像是打定主意常住下去了。蔣游打算回山莊稟明將軍他們,遷一些散落在各地的兄弟來這裡,畢竟這裡將成為齊家軍的兵器大本營,不容有失。

袁氏兄弟在攻下山寨的第二天便帶著商隊回去了,蔣游與他們留了通信的方法,一天一夜的同生共死,兩邊的人互相欽佩,結下了生死交情。袁氏兄弟自然也看出了蔣游等人叢林跟蹤,攻打山寨訓練有素,隱隱是行軍的套路,蔣游沒有瞞他們,告訴了他們自己出身齊家軍。袁氏兄弟聽說齊家軍還在,十分驚喜,便與蔣游約定如果有用的上他們的地方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等蔣游和郭信他們回到山莊,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齊元英和秦書奇早已收到了消息,但看到他們帶回來的兵器還是讚嘆不已,比起以前在軍中用的還要好出許多,尤其是那把強弩,威力極大,衛氏夫婦確實名不虛傳。

他們回來時,制首烏已經炮製好,蔣游在山莊只待了兩日,整頓人馬就上路了,再拖下去,只怕就要下雪,很快就要封山,驢隊就沒法通行了,而且他還要趕著去通知散在各地的兄弟們,組織新的商隊,規劃路線和貨物,並且受將軍所命,要在北疆臨近北戎的草原開設一個牧場,馴養戰馬,實在沒空多作停留。

蔣遊走後不出七日,山莊便迎來了第一場雪,孩子們可高興壞了,打雪仗,堆雪人。閑不住的齊家軍在有人見到雪地裡一串豹子的足印後,急不可耐的出發冬獵了,這次齊元英夫婦和秦書奇沒有參加,因為齊元英的毒又犯了,伍存殷開始為他治療。

如意看著爹爹插滿針躺在床上,對她笑著笑容卻很僵硬,心裏很難過,但比起以前爹爹發病的樣子,至少現在他還能笑了。她只能陪在床前,給他講些朋友們的趣事,讓他高興一點。

楨兒自從跟伍存殷學習醫術,便接過了為爹爹熬藥的活,各種不同藥性的藥,不同的火候,她都牢牢記著,一絲不苟的守著炭火小爐,得空的時候就練習針法,伍存殷猜測那十八針圖裡藏著治病救人的秘密,楨兒希望自己能早日練成針法,說不定其中有能治療爹爹的方法。

山洞裡的奇遇楨兒告訴了秦書奇和父母,他們都覺得這是楨兒的機緣,不可與人說,那只玉鶴應該不是凡物,讓她好好收藏,時機到了,也許她就會知道它的來歷。

楨兒問秦書奇如何才能修行,秦書奇嚴肅的說:「修行啊,是世間最珍貴也最不易的事了!我十三歲的時候遇到我的師父,跟隨他修習。在平常人看來,我的師父是世外高人,能測風雲,能算未來,可是他卻對我說,我們這一門終究只是小道修行,成就止於此了。真正的歸真大道可遇不可求啊!」

獨孤鳳對楨兒說:「娘的老家在西域,在那裡人們信奉的不是道而是佛陀。佛陀是修行得成正果之人,以佛法度化眾生。可千百年來,真正能修成正果的又有幾人呢?佛度有緣人啊!」

齊元英卻摸摸楨兒的頭,「楨兒,我聽聞人心生一念,天地盡皆知。只要你保著這一念,自有你的機緣。真心之所往,有什麼困難可以擋的住你呢?」

楨兒聽爹爹所言心中大定,世間種種轉頭即逝,人生在世豈是只為茫然度過這一生?但願自己能尋到人生在世的真正意義,即使此生無緣能得聞大道,但願能種下未來得道的機緣。想通此節,楨兒心中一瞬間充滿了喜悅和平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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