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劉文彩莊園」的真相!(二)(圖)


大形泥塑《收租院》局部。(網路圖片)

接續〈揭秘:「劉文彩莊園」的真相(一)〉一文

收租院的故事是如何出籠的

再往裡走就到了「收租院」。雕塑「收租院」的知名度不用我來贅述。其思想性和藝術性曾被中宣部的周揚捧為「建國以來兩大雕塑成就之首」(另一個是《人民英雄紀念碑》)。

在此我講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九九八年三月份,我從縣城趕中巴車到安仁去。上車後司機問我:「你是去地主莊園嗎?」我回答:「我回自己的老家!」司機和乘客都驚奇地問:「你姓劉嗎?」我回答:「我是劉家的後人,怎麼不姓劉呢!」司機又問:「你是老的那邊還是新的那邊的?」本地人稱劉文彩的家為老公館,稱劉文輝的家為新公館。當司機聽我說是老公館的後人時立即激動地說:「我爺爺今年九十五歲了(老人家而今該是一百零五歲了),現在還在。他說的,當年在你們家交公糧的時候(把交租說成是交公糧,耐人尋味),八個人到齊了就開飯,結果編他個啥子《收租院》出來!」接著全車的人都說:「當年別個(指劉文彩)是全縣公認的劉大善人,別個當年做了好多好事啊!結果給別個編些啥子喲!」

中巴車破例把我送到莊園辦公室門口。我見到吳館長後就把這些話一字不漏地重複給他聽。吳沒作聲,旁邊的一位本地老人劉澤高立即回答:「是的,有這個事。送糧的人來要請飯在大邑縣劉文彩是首創。說劉文彩是善人有民謠為證,當年的民謠是:『我們不盼家鄉出貴人,只盼家鄉出善人!』貴人指的是劉湘,他貴為省主席沒給家鄉辦過實事;善人指的是劉文彩,他回家鄉修公路、修學校把一條街修成七條街……,所以大家公認他是劉善人!」此時吳宏遠立即打斷劉澤高的話,吳說:「現在雖然講實事求是,但還是有紀律,該說的才說,不該說的就不能對外人說!」

在我的一再追問下,最後吳宏遠說:「劉湘抗日、劉文輝起義、劉文彩建設家鄉,這是他們三個人一生中的亮點,但上面說了,劉文彩是否定了的人物,他在人們心目中已經定型了,就不要改變他了。現在國家的第一大事是安定,如果把實情報導出去,會助長動亂。」

原來當年還有歌頌劉文彩的民謠──「我們不盼家鄉出貴人,只盼家鄉出善人!」

從上文吳宏遠回答我的那些話中證實,在劉文彩事件上,上面拒絕實事求是,準確地說是不敢實事求是。

再從上文提到的那位老貧下中農的那句話:「當年在劉文彩家交公糧的時候,八個人到齊了就開飯,結果編他個啥子《收租院》出來!」有了這句話,《收租院》所有的思想性和所有的藝術性就通通變得分文不值了!

在此我引用一下劉文彩故事的幕後策劃者馬識途的一段文章,該文透露了人民公社時期四川農民交公糧的情況:「據社員說,那幾年徵購糧食徵得太多,把他們的口糧也搜刮得沒留下多少了,有的地方簡直是翻箱倒櫃,整得雞飛狗跳。有的地方關係緊張到社員反抗,不得不派武裝去鎮壓,有的社員對我說,連機關鎗都對他們架起來了。」(見《龍門陣》1995年第三期第7頁)

這些場景才是《收租院》的真實寫照嘛!怎麼拿來栽在劉文彩的頭上呢?

文章還有:「我們搞『四清』發動社員訴苦時,社員一訴就訴到自然災害那幾年他們那裡餓死多少人的事,弄得我們啼笑皆非。」(同上文)

文章還有:「中央就向四川多徵購20億斤糧食,向中央說了大話,就要兌現,不得不把社員的口糧也徵購了一部分,這樣一來,哪有不餓死人的。」(同上文)

既然馬識途的文章提到餓死人的事,那麼那幾年四川到底餓死了多少人呢?

據說省檔案館記錄的是810萬人。但這不真實,據老幹部鄧自力(鄧小平的兄弟)的回憶文章《坎坷人生》中有這樣的記載:「老陳說:『李井泉才是地地道道的走資派,把四川老百姓害得好苦,1960年死的人上千萬,據公安廳統計的還不止這個數,不敢上報。』」(摘自《坎坷人生》265頁)

那些年大邑縣又餓死多少人呢?

一九八三年出的大邑縣縣誌上有歷年的人口統計,現摘要列出:


一九八三年出的大邑縣縣誌上歷年人口統計圖摘要。(網路圖片)

由此表可看出,從1958年到1962年間人口負增長了65854人。

而劉文彩的罪惡故事就是在那幾年大飢荒年代中著手編造的。也正是在那個民眾大量餓死的歷史背景下,編造出來的劉文彩故事才拿來瘋狂炒作,推向全國,推向世界。

事實證明,現在劉文彩莊園裡的所有展品依然全部都不是他家的東西,全是主管部門栽贓的,解說詞也依然是極左年代用過的那些陳詞濫調。

看來王治安極不老實,在劉文彩故事已經破產的今天,他的《莊園秘聞》就是把秘聞的標籤貼在過去的謊言上,妄圖繼續騙人。

我的導遊到此暫停,現在談談其他事情。

家史演講組編排出的收租院故事

先談當年貧下中農訴苦的事情。

公元一九六四年前後,主管部門組織了「家史演講組」,即專業憶苦思甜班子。其中第一人就是冷月英。她剛出來講述坐劉文彩水牢的故事時,很多本地人故意問她:我們怎麼不知道劉文彩家有水牢呢?你是哪裡來的,我們怎麼不認識你呢?面對這些問話冷月英回答說:「我說的是冤枉話,但這不是我要講的,是上面叫我來說的。」主管部門得知後十分不安,便立即通知她,除持組織部介紹信的來人外,對任何人不得泄露真相。從此冷月英就不敢再向別人講老實話了。

改革開放以後,在一次縣政協會上,本地老人劉結熙故意問她坐水牢是怎麼一回事,她回答:「不是我要講的,是上面教我那樣講的,當時不那樣講也脫不到手!」可見冷月英是在壓力下才扮演這一角色的。

本地老人劉澤高講,在本縣調查水牢真偽時,冷月英對本地的許多老人講,一個姓郝的幹部(主管部門的人)找到她,要她把過去坐水牢的訴苦報告重說一遍,他用錄音機錄下來,然後放到莊園檔案館作為證據來阻撓水牢真相的調查,冷月英說:「我都沒說。」她以此向大家表白,過去她所作的水牢報告並非她本人自願,而是上級施壓的結果。她現在不說了,證明她本人並不願去冤枉劉文彩,證明她還是一個有良心的人。時代變了,社會進步了,冷月英才敢拒絕那幫人的糾纏,才敢拒絕她不願充當的角色。

前些年,王治安把持的《四川日報副刊》載文為冷月英「開脫」,說她出生貧苦,又歷數她為黨和人民作的種種好事,言下之意她是個好人,讓大家原諒她。其實這是主管部門很狡猾的一招。表面上他們是為冷月英開脫,實則是把水牢謊言的責任全部推到冷月英一人身上,以便主管部門的那些策劃者,教唆者逃之夭夭。《四川日報副刊》的文章接著又陰陽怪氣地說當時他們搞錯了,不是劉文彩關冷月英的水牢,而是劉文彩的侄兒劉伯華關冷月英的水牢(沒聽見冷月英這樣說過)。

劉伯華何許人也?劉伯華是劉文彩四哥劉文成的獨生子,本名劉元舟,是個天生的痴兒。成人後的劉伯華也談不上任何智商,他成天顛三倒四,滿臉鼻涕口涎,專愛坐在地上。這是劉文成一生的痛心事,他常年把劉伯華關在後院,親戚來了都不讓看。原因很簡單,一是怕別人看了笑話丟了自家的臉,二是怕劉伯華出門走丟了,更怕被壞人綁票,所以劉文成長年把劉伯華深鎖在後院。如果按《四川日報副刊》說的那樣,劉伯華帶著狗腿子去抓冷月英,又把冷月英弄來吊起打,然後投入水牢,要是劉伯華有這等本事,其父劉文成不知會何等高興。

這就是王治安的「校正」。《四川日報副刊》登這樣的文章,真是太無聊了!

再談「家史演講組」的另一要員萬洪雲。萬洪雲原是劉文彩長兄劉文淵家的廚師,因做得一手家常菜而深得劉文淵的賞識。解放後,萬洪雲有一次生病打針打漏了,便在手上留下一道凹痕。這本是一個醫療事故。當到了編造劉文彩故事的時候,主管部門就找到他,要他說手上的凹痕是當年劉文彩打的,並為這個故事專門設計製造了一條恐怖的鋼絲皮鞭。萬洪雲從此就進入「家史演講組」,並到全國各地去作血淚控訴,以他手上的凹痕和鋼絲皮鞭為證據,來控訴劉文彩是怎樣壓迫貧下中農的。因此他成了僅次於冷月英的二號明星人物。

冷月英和萬洪雲的「血淚控訴」給階級鬥爭增添了有血有肉的精彩內容,但接下來的事情又給階級鬥爭賦予了絕妙的諷刺,這是經歷過文化大革命的安仁鎮人都知道的事情:

文革中期兩派鬥爭之際,萬洪雲和冷月英各在一派。矛盾激化後就大字報相見。萬洪雲率先寫出大字報,揭露冷月英不是劉文彩的佃戶,更沒坐過水牢。冷月英等人也寫出大字報揭露萬洪雲手上的凹痕是解放後打針打漏了留下的,根本不是劉文彩打的等等。這事讓上面的主管部門非常尷尬,後來他們考慮到冷月英的影響更大更重要,決定挺她。於是就把萬洪雲驅逐出「家史演講組」,又把《收租院》裡萬洪雲挨打的塑像撤了。那條專為萬洪雲量身訂製的鋼絲皮鞭卻留了下來,編成了另一個故事。

主管部門向外宣稱:居然讓劉文彩家的廚師混進「家史演講組」來了,可見階級鬥爭之複雜,今後更要提高革命警惕,把好階級鬥爭這一關。

為了挽救被萬洪雲公開揭穿了的水牢故事,主管部門便把冷月英提升為縣革委副主任,又以清查謠言為名來威脅恐嚇本地民眾,於是人們就不敢公開議論冷月英、萬紅雲互揭老底的醜事了。

再談過去說劉文彩霸占貧下中農房屋的事情。

公元一九四零年前後,劉文彩為劉文輝的反蔣大業而建「公益協進社」,聯絡各地實力派共同反蔣,劉文彩準備在鎮上建一個小院來接待外客。他看中本鎮鄉民羅世維的房地,便與羅世維協商,劉文彩用升平街修的新房,而且多一倍的面積來與他交換。羅世維高興地答應了。在羅全家遷入新居後劉文彩才拆了羅的舊房。劉文彩給建起的小院取名花園,這裡成了他辦公的地方。

一九六四年前後,主管部門要編造劉文彩霸占窮人房屋的故事時,主管部門就找到羅世維做工作,教唆他加入「家史演講組」出來訴苦。要知道加入「家史演講組」就可以不下地幹活,而且拿工資,還有很多特殊的待遇。可是羅世維堅決不幹,一再拒絕。他說:「別人(劉文彩)讓我搬出去住寬大的新房子,又是我願意的,我有啥子苦訴嘛!」糾纏了羅世維好些日子的主管部門才去外鄉另找了一個叫羅二娘的婦人來充當角色。開始羅二娘也不願意,後來經不起威脅利誘才進了「家史演講組」,成了第三號明星人物。

除了這三人,「家史演講組」還有幾位成員,本地人都輕蔑地稱他們是些不要臉的人,全是亂說胡說。本人認為不該怪罪他們,因為全是主管部門使的壞。

關於貧下中農訴苦的內幕暫時講到這裡。

空穴來風的「霸占川劇演員」故事

下面講一件無聊的事情。

凡是地痞流氓罵街,都要施展他們下流的想像力,編造出無數汙穢不堪的性髒話去侮辱對方。我們的主管部門也不例外。

這些骯髒的故事有很多,下面選講一例。

過去地主莊園曾展出過這樣一個故事:說劉文彩把一個川劇演員(羅某)關在家中,與自己的三兒子爭相強姦,父子為此事爭風吃醋,提槍對仗。此事在當年被各種媒體炒得沸沸揚揚。

這個故事編出來後,主管部門才派人去新津川劇團找羅某,卻始終沒有去詢問過「當事人」劉元富。本地老人劉澤高說:「這件事根本不可能,因為當時劉元富只有十幾歲,完全是個娃娃,而羅某已經二十八歲了,又是一位袍哥大爺家養的情婦,劉文彩當時成天忙於各種事務,認都不認識她!」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我為此採訪過劉元富,現把調查的情況寫在下面。

劉文彩在他三兒子劉元富十歲那年,依照本地舊習為他訂了娃娃親。劉元富不願意,小小年紀的他居然隻身到成都去登報解除了婚約。劉文彩本是很守信用的人,與對方父親又是朋友,所以堅持這門婚約。後來劉文輝回安仁鎮,劉元富把此事告訴他,劉文輝很愛這個侄兒,就勸劉文彩,婚姻的事等後輩長大後自己作主。劉文彩對劉文輝的話沒有不依從的,他就答應了。但劉文彩心裡還是很不高興,劉文輝走後,他生氣地對劉元富說:「我今後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劉家撕毀婚約在當地引起很大反響,加之俞家小姐又是一個從一不二的舊式女子。鄉長劉紹武的大小姐為此多次勸過劉元富,結果卻是越勸越不聽。大小姐就叫自己的丈夫黃某想辦法。黃某說羅某走的地方多,見識廣,找她出出主意。

羅某何許人也?

聽鎮上老人講,羅是一個川劇藝人,當時是因事情請來鎮上唱戲的,來的一共三位女角,一名叫玉霞,年齡最小;一名叫曲芬,長得最漂亮;還有一名就是羅某。她們三人來後就被三位袍哥大爺瓜分了。其中玉霞後來嫁與安雨晴作了小。三人中羅某年齡最大,容顏也較差,被張海如要了。張本是個花花大爺,喪妻後不再娶,專在外與妓女鬼混。他把羅某帶回家不久,又帶了一個年輕些的叫俞志堅的女子回家。羅某心裡很不高興但又不敢鬧。羅某也有長處,她戲唱得很好,為人處事也很能討人歡喜,安仁鎮的小姐太太們都喜歡與她交往。

當黃某找她想辦法勸合劉元富和俞家小姐時,羅熱心地說:「只要他倆常在一起就會產生感情。」黃某和其妻(劉紹武的大小姐)認為是好主意,於是就想辦法安排他倆見面。一天,大小姐叫來俞家小姐,又叫人去請劉元富,說是來鎮上打牌,地點在劉文彩叫作花園的小院內。

劉元富來時一眼就看見有俞家小姐在坐,當即就想離開,但出於禮貌還是坐下了。在坐的四人是劉元富、俞家小姐,大小姐和羅某。劉元富應付了幾轉牌就起身告辭走了。

事後,守花園的老頭把此事告訴了劉文彩。劉聽後非常生氣,立即叫來兒子責問:「我給你訂的親你死活不從,現在給你退了婚你又背著我去與別人見面!……」劉元富回答父親,不是他要去的,是大小姐叫他去的。劉文彩又叫來劉大小姐責問,大小姐推說是羅某的主意。劉文彩又叫來羅某,羅當時無話可說,硬著頭皮挨了一頓罵,其間劉文彩叫她滾。第二天羅某就走了,從此再沒有回來。事情就是這樣。

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僅有冷月英、萬洪雲、羅二娘等人出來訴苦還不夠熱鬧,還要編出更精彩的故事。於是,主管部門的那些地痞流氓就把一件平常的家庭鎖事編成了前面提到的劉文彩父子強姦羅某展開槍戰的故事。決定讓羅某進入「家史講演組」,製造又一起轟動。

主管部門的思路遠不止此,他們考慮羅某是川劇演員臉皮厚,準備編出更多荒唐下流的故事,讓她配合以親歷的方式講出來。主管部門就是這樣,他們先編好故事,然後再選中一個人,通過威脅利誘,讓對方以親歷或親眼所見的方式講出來,這樣劉文彩的故事就出籠了。

主管部門於一九六六年三月派出一男一女(男的叫熊正甫,女的叫王俊華)到新津川劇團找羅某迫其就範。在政治強勢的威脅和誘逼下,從未在莊園留宿過的羅某被迫說:「我在劉文彩家住了三年。」還說出林奶子、李二姐等人物和許多荒唐的情節來。本人問過劉澤高,他生氣地說:「安仁鎮從來就沒聽說有過這幾個人物!」在誘逼下,羅某還說出她看見劉文彩的大門上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之後主管部門就在各種媒體上大肆宣傳說當年劉文彩家門上還掛有血淋淋的人頭。

至於劉文彩父子強姦她的故事羅某無法啟齒始終難以配合。世上怎能憑空逼迫一個女人說自己被別人強姦過呢?何況是一個未成年的娃娃強姦一個二十八歲的老娘們的荒唐故事!

主管部門未達到目的,於同年四月又二訪羅某。當時羅早已為人妻,並兒大女大了,她怎能按照主管部門的要求去講那些無比骯髒下流的故事呢?在逼人的淫威下,在羞辱中,最後羅某跳樓自殺。

羅某慘死後,主管部門立即在佛堂右邊的女客房門口布置了劉文彩父子強姦羅某的現場對外展出,這真是對死者的莫大侮辱!

主管部門為什麼處心積慮地要把這個骯髒故事栽在劉元富的頭上呢?在此我要交待一下其中情由。

長年在老公館居住的劉文彩親人中,當時活著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五姨太王玉清,一個就是劉元富(楊夫人和其他子女一直住在成都)。他兩人是莊園的活見證。主管部門作賊心虛,怕他兩人站出來揭露他們的彌天大謊,為了封他兩人的口,於是編了一個吃鴨蹼的故事栽在王玉清的頭上;又編出上述故事栽在劉元富頭上,使他兩人背上這沉重的黑鍋,自然就無力出來指控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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