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農業合作化運動
三、少年初識愁滋味
人處在一帆風順的時候,不知什麼叫憂愁,更不知何謂痛苦?當我和李雲成區長發生矛盾,入黨後補期又被暫行停止的時候,心裏頓感空虛,眼前一片茫然,不知今後路該怎麼走?深感自已是個雞蛋,他是個石頭,如硬要去碰,只有殼碎蛋破,它卻完好無損。但作人又不能放棄原則,去順從屈服自已不認同的東西,這樣還能是個革命者嗎?這些埋藏在心裏的矛盾,好想向人訴說啊!可向誰去訴說呢?,驟感孤獨寂寞,開始羨慕那些有女朋友的同志。逢週末休息,對對雙雙聚在一起,或漫步街市或細語田間,傾訴工作與生活上所遇到的不平,形影相伴互送溫暖。愛會使一切變得美好、恬靜;愛是避風的港灣,又是力量的源泉,誰個不愛?我開始發現,不,深深地感覺到,我生活中缺少了個什麼?想去想來,就是生命與事業所需要的愛!哪去尋找愛?何處才有愛?愛到底為何物?
在農村工作的多是男同志,想找個女朋友聊天都難。工作組那個叫「干豇豆」的劉家惠,一張瘦削沒肉的長臉,說話硬枝硬桿沒點女人味,笑的時候比哭的時候還難看。沒說愛,看著都煩,還不如金馬寺那個沒有頭髮的小尼姑,人家畢竟還有點女人的柔態。
「干豇豆」雖然對我百般慇勤,但我寧肯當一輩子和尚也不願找她去傾吐心聲。戀愛無望,工作不順心,要不回茶廠當工人去?想東想西,思想變得複雜起來。好在我們工作組的「夢覺」、陳崇陽、徐澤昆十分瞭解我,心裏為我抱不平,只是言語上未表露而已,認為我是為大家說話才招來麻煩的。在這苦悶徬徨中,我不停默誦保爾。柯察金那段人生座右銘,以緩解心煩和痛苦。再一個辦法就是讀書,讀趙樹理的小說《小二黑結婚》、《李有才板話》;讀孔厥的《新兒女英雄傳》、西戎的《呂梁英雄傳》,以及《人民文學》《西南文藝》等雜誌上一些寫農村的小說。說也奇怪,書不但帶走我的煩惱,還給予我一種巨大的力量。通過這些書與刋物,我不但提高了文化水平,長了不少見識,似乎書上寫的那些東西就在我身邊,好熟悉、好新鮮,何不把自已眼見目睹的亊情寫一寫?,但很快又覺得這個想法可笑,大字認不得一鬥,能寫出東西嗎?正因為五十年代是這樣一批追求理想的年輕人支持共產黨,新民主主義革命才能在最短時間裏取得如此偉大的勝利!誰不在用生命去開創與捍衛這個事業?
五十年代初期的年輕一代,是充滿朝氣希望的一代,是有事業有理想的一代,人人像團火,個個像塊鋼,誰也不願意虛擲生命與春青,不甘願庸庸碌碌生活,默默無聞打發時間,總想為黨和革命的事業燃燒,為人民的幸福發光發熱,縱是拋頭顱灑熱血,毫不畏懼退縮!記得我曾在日記上寫道:「青春是團火,歡騰光灼灼;凌雪斗風雨,送熱暖心窩。青春是把琴,彈唱才發聲;若要音中切,就得理想真。青春是桿號,有譜才出調;譜由黨抒寫,吹得群山笑。青春是朵花,浴日笑哈哈;為黨灑鮮血,何惜獻年華!」
金馬鄉工作組的年輕人更是這樣,我們每天七點起床,各自鍛練身體,8點自學,讀自已喜歡讀的書,從不虛度分秒,把時間看得比金子還重要。那天早晨「夢覺」拿著一份新出版的《中國青年報》,走到我面前說:「黃牛,你看,團中央向全國青年發出向科學文化進軍號召,為了建設好社會主義,要求我們學習各種專業知識,希望未來都能成家、成才。我知道這幾天你心裏不痛快,管他的,學好本領才是大事,不能長期當‘萬金油’幹部啊。」
我笑笑,問:「你想學什麼?」
他成竹在胸地說:「我爺、我爸都是學醫的,將來我也準備當個大夫。」
我不以為然地問道:「當醫生有什麼好處,成天和病人打交道。」
他一本正經道:「我爺說,不做良相便做良醫。看來我這輩子做不了良相囉,做個良醫不成問題。人世間誰不生瘡患病,誰不吃藥打針?任何時代都需要醫生,反正我不走仕途,這不是我之長。」
在一旁看報的陳崇陽一直埋頭不語,我便問他:「老陳,你呢,向什麼進軍?」
他摳著腦袋,想了老半天後說:「我還沒有怎麼考慮,不知道國家到底怎麼發展?社會到底怎麼前進?一句話:車到山前自有路。」說到這裡,他笑迷迷地把頭一抬:「你呢?」
「我?」我思忖了半天,拿不出一個主意,說:「我不像你們兩人,要文化有文化,要本事有本事,我只有一張宣傳政策的嘴巴,實在不行,回茶廠當工人去。」
「想不到我們的黃大組長也有鬧情緒的時候,」那個討厭的「干豇豆」劉家惠,不知什麼時候站到我身後,突然冒出那難聽死了的乾癟聲音:「受了領導幾句批評就泄氣了?」
我很不自在地盯她一眼,裝出一副無所謂地樣子說:「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領導批評是愛護我。」
「好,我也想找領導愛護愛護我怎樣?」她是個天生刀子嘴,一點不讓人,閃著一雙狡黠的眼神望著我說:「你還真挺得住,是我早躺下了。李區長也太過份了,要遇上我頂得會更歷害。」
她的同情與支持,一下使我感到她再沒有那麼醜了,反倒有點不好意思,竭力掩蓋自已曾經有過的衝動說:「家惠同志,我們不能那樣對待領導的批評,我同意夢覺的觀點:‘多作自我檢查’。」
「黃牛,你對別人都不加同志對我卻加上,這是什麼意思?」她有點傷心了。我也是個嘴巴不饒人的人,便哈哈一笑道:「好,今後不叫同志,叫親愛的惠好嗎?」
夢覺、陳崇陽哈哈地拍手大笑,弄得「干豇豆」一張沒肉的長臉紅到耳根,忍不住罵道:「黃牛,你這個死鬼,欺負人。」說著,做出要揍我的樣子,我便更進一步逼她:「打吧,你捨得嗎?」
「你這個調皮鬼,真拿你沒辦法。」她握起的拳頭收了回去。夢覺斂住笑,回到原來的話題,問:「干豇豆,你打算學什麼?」
「我沒有什麼打算,一切聽從組織安排。」,她就是這麼一個沒頭腦沒思想的人,開口組織閉口組織,也是我最反感的地方,立馬又覺得她其醜無比,沒有肌肉的長臉,扁平的胸脯,白鶴樣的細腿……這樣的女人誰要?
我心裏煩,嘴上卻故意贊同道:「向黨的好幹部劉家惠同志學習!」
夢覺是個不太喜歡開玩笑的人,他岔斷我的話以徵求意見的口吻向劉家惠說:「干豇豆,我們都是好朋友,我覺得黃牛悟性不錯,人也聰明,有點文藝創作天才,未來當作家怎樣?」
我慌忙搖手道:「你們別拿我開涮,我要能當上作家,天底下全是作家了。」
陳崇陽和干豇豆竭力支持夢覺的提議,她首先表態說:「我同意夢覺意見,你雖然文化沒有我高,寫的東西比我寫得好。當作家倒是一條路子,前天我看報,高玉寶原先一字不識苦練幾年,現在不就是工農作家了,那篇《半夜雞叫》我讀過,寫得真棒!」
我們說得正起勁,紅星農業社的李社長來了。他一臉愁容,說話有氣無力道:「好,你們都在,今晚評工分,我看陳同志得親自去一下,鬧不好龍五嫂會咬人的。」他說的龍五嫂,是他們社裡也是遠近聞名的一個最橫最潑的女人,為工分事已鬧了幾回場了,弄得大家沒點辦法,搞得老陳有點怯她。其實這都是共產黨自找的麻煩,一家一戶幹活何嘗有這麼多屁事,成立了農業社大家一起幹活,勞動力有強有弱,幹活有出力不出力,為瞭解決這些矛盾,社裡每晚都要開會評工分。工分就是糧食,工分就是鈔票,也難評得公平,評得人人沒意見,哪天晚上不鬧到半夜三更。陳崇陽聽他一說顯得遲疑,我便壯膽道:「老陳,我陪你去。」當夜,我和陳崇陽去到紅星農業社評工分的地方,二十多個男女社員團坐在李社長的堂屋裡。堂屋正中方桌上放著盞煤油燈,一閃一閃的火苗側射出勞動一天社員疲備不堪的臉孔,一個個蜷縮在四周暗處,似睡非睡地在那裡磨時間,男的吸菸或打瞌睡的、女的納鞋底或拉家常,千恣百態應有盡有。待人到齊後李社長主持開始評工分,先由各人自報,內容包括出工做了什麼?完成多少任務?質量怎樣、幹活出力沒有?然後大家發言評議,通過後由會計記在本本上,通不過按大家意見裁定。開初還很順利,到了龍五嫂名下卡殼了。她自報九分,大家只評七分,相持不下,便鬧了起來。
龍五嫂說:「你們不要‘半夜吃桃子,按著軟的捏,每次都欺負我婦道人家。」
一個年輕社員回道:「誰叫你出工不出力,擔尿水我們桶桶滿,你只有大半桶,評你七分都多了,要我說六分。」
龍五嫂勃然大怒,張口罵道:「狗日的私娃子,你把老娘馬干了!」
那個年輕社員也不服氣回罵道:「你家三娃才是私娃子,只有你那個爛屁才生得出。」
龍五嫂借勢發潑:「好,我是爛屁,我是爛屁,今天老娘就要你看一看我的爛屁。」
說著,解開褲帶就脫,會場立即大亂。老陳慌張得不知所措,我立刻參前一步,「噗」的聲吹滅了油燈。整個堂屋一遍黑暗,才按熄了這場鬧劇。
在回鄉政府的路上,老陳搖著頭說:「我看這農業社想要辦好,太難太難!敢肯定,遲早得砸鍋。餵,老黃,把今晚這幕寫成小說該多精彩?。」
我不知在想什麼,便順口回道:「寫,我一定寫!」
四、誤入「岐途」終不悔
政治上的失望不等於追求失望,一個希望的泯滅另一個希望又會燃燒。干豇豆那天說的話,老在我心裏迴繞:「高玉寶先初不識字,苦練幾年,現在不就是工農作家了嗎!」
我一生很羨慕作家,曾聽潘清雍講過,他在中學時就讀過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在學生時代就參加「民青」組織,一解放便投身革命。還說,文藝作品是生活的再現,不僅要文化,更要自身的聰明才智。團中央號召年輕人向科學文化進軍,提倡我們將來當「家」當「長」,也許走文學創作道路是個很好的選擇。在我考慮未果的時候,夢覺推門而入,指著《四川日報》上一則通知說:「黃牛,四川省文聯創作輔導班正招收學員,我建議你報名去參加學習怎樣?」
我接受了他的建議,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即騎著單車風風火火去省文聯所在的布後街二號報名。參加創作輔導斑學習的有一百多人,都是省市機關年輕幹部,也許和我一樣懷有作家夢。創作輔導斑每週日上午開課學習,主要以聽講為主,再輔小組討論。講課的人有李累、方剛、黃丹、流沙河等。其它人不認識,對流沙河這三個字還熟悉,記得在土改時《川西農民報》上看過他和茜子合寫的連載小說《牛角灣》,但只知其名不見其人,現在能見到當然感到高興。生活就是這樣有趣,做夢也沒有想到四年後竟成為「七人反黨小集團」的「戰友」,均是「註冊」在案的「大右派」,該怎麼去解釋它?參加學習的市級機關幹部分編為三個小組,我們這個組裡有市衛生局宣傳科的蔣瑩,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子。記得,一次在省人藝禮堂看歌劇《丁佑君》,千多人的劇場又鬧又嚷,嘈雜的轟鳴聲把人的耳膜都快刺破了。突然,整個劇場一下啞了,腦袋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幾百雙眼晴全落在一個身穿潔白連衣裙的姑娘身上。她年約二十歲,秀臉長辮,步履輕盈,紅唇晧齒,似笑非笑,兩眸顧盼,楚楚動人,像天仙樣地飄了進來。我問身邊一個同志:「這是誰?」對方低聲道:「衛生局的蔣瑩。」想不到現在竟然同在一個小組,近距離地讓我飽餐秀色。
我們每週一次坐在省文聯會議室裡,研討文學創作的技巧與寫作方法,大家發言踴躍各抒已見。我很想接近蔣瑩,可她十分冷淡。她呢,幾次都想去巴結流沙河,流沙河卻又遠著她。我似乎發現了一個人生秘密:女孩子喜歡有本事、有名氣的男人。於是我暗暗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做有本事和有名氣的男人,不然沒有漂亮姑娘愛我。
省文聯創作輔導班培訓了一個多月,在結業時每個學員都要寫一篇習作。我寫的那篇習作引起了講課老師方剛的注意。方剛老師是個老作家,解放前就從事筆耕,常向報刊撰稿,有點小名氣,此時正在趕寫長篇小說《黃繼光》。他不僅熱衷於黨的文學創作事業,更熱衷於培養青年作家,特別像我這樣工農出身又戰鬥在鬥爭第一線,熱愛文學創作的年輕人,把我作為創作的新秀澆灌。他詳細地看了我的習作後,約我面談。
我按時去到省文聯他住的地方,窄窄的屋子裡放有一間木床和一張一頭沉的辦公木桌,以及幾本破椅子,身邊還有個叫他爸爸的不足三歲小女孩。見面後他十分客氣地說:「你的習作我看了,文字功底和表現技巧不怎樣好,但很有生活氣息,如果你繼續堅特不懈地寫下去,定會寫出很好的作品。」
他除了建議我多寫多讀書外,還就我習作中存在的具體問題提出很中肯的修改意見。他特別強調,文學創作就是要寫好典型人物。什麼是典型人物?典型就是一個。人物的性格要典型,語言要典型,所寫的環境要典型。還說,什麼身份說什麼話,什麼年齡唱什麼歌,張三就是張三,李四就是李四。他例舉了許多生動的例子,講得出神入化,生動活潑,使我受教終身。
事後,我根據他的意見,把習作反反覆覆地修改了好幾次,直到他滿意為止。不久習作在《四川文藝》上以曉楓署名發表了出來。題目叫《藍二爸》,這是我在創作輔導斑學習的習作,也是我步入文壇的處女作。
這叫什麼文藝作品啊?完全是篇政策圖解,公式化、概念化的說教的東西,也是共產黨中心工作的再現,地地道道農業合作化道路的宣傳品。但共產黨需要這樣的宣傳品,正如槍炮需要子彈。它的內容,寫的是一個保守落後的老農,不參加互助組,如何通過幹部作工作和兒媳的幫助,以及客觀事實教育:單干不能抗拒天災,只有走農業合作化的集體道路,才能克服困難,豐衣足食。狗屁!想不到這篇生編亂造的「小說」,竟然得到一些人的好評,你說怪不怪?此後,我又接連發表了幾篇習作,不久重慶作協主辦的《西南文藝》,也發表了我的的短篇小說,曉楓名字漸次為人熟識。
為什麼我要取曉楓這個筆名呢?記得在發表習作前,方剛老師問我用真名還是用署名?我不懂,問:「真名好還是假名好?」
方剛老師笑笑說:「一般作家發表文章都用筆名,比如茅盾叫瀋雁冰,巴金叫李芾甘,我也不叫方剛叫方長青。」
我想了下說:「用假名吧。」
方剛老師問:「用什麼假名?」
此時我正在閱讀柳永的《聲聲慢》,詞中的兩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順口答道:「叫曉風好不?」
方剛老師笑笑:「我建議你風字左面加個木旁怎樣?不然太軟了。杜牧有詩雲‘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楓葉是紅色,你是工人出身,共產黨喜歡紅色,有階級屬性和強烈的時代感情,用楓葉的楓比較好。」
我曉楓的署名就這麼取下的。誰知一年後毛澤東揪胡風,全國開展了「肅反運動」,就因為這個筆名,說我是「小胡風」,被批被斗整整一個月,生活與我開了一個大玩笑。
文學創作有著強大的魅力,就像一個美麗的姑娘使你眷戀不舍,有無窮無盡的樂趣。它既可展現你人生的聰明才智,也可表述你人生的追求與理想,愛恨情仇,是是非非,無限無限的深遠!是清冽甘泉使你飲而再飲,又像鴉片使你再也扔棄不下。自此,我迷戀上了它,只要一有時間就寫就看書,收集詞彙,寫人物筆記,注意觀察生活動態,不放過每個細微末節,並喜歡聽人講故事和編故事。在機關裡開始有人稱我是「工農作家」。一次,我在省文聯碰上蔣瑩,她和他新認識不久的男朋友在一起,我故意走過去,把發表過我作品的刋物送給她,客客氣氣,假惺惺地說:「蔣瑩同志,謝謝同組學習時你對我的幫助,這是我幾篇不成熟的習作,請你提提意見。」
她翻著我的作品,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晴,有點近似不相信地驚愕地問:「你寫的?」
我笑笑點頭道:「不好意思,習作,習作。」
我心裏自在極了,感到是種極大的報復:現在想喜歡我嗎?遲了!我才不會看你呢?
好在別人沒有愛上我,要是愛上我,共和囯就多了一個漂亮的右派老婆。聽說,後來她嫁了一個當官的,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淮南子》上說「倉頡造字」而「鬼夜哭」。可見鬼都知道這文字一出現,人世間的災難就會接踵而至。於是古人說「人生識字憂患始」。而我不但去「識字」,還想去「玩弄」文字。因而走上了這條「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紈絝不餓死,儒冠多誤身」的文學「岐路」,終使自已大半生憂患如影隨形地陪伴著我,這正如四川方言歇後語說的:「木匠戴枷----自作自受」了。但對此我一點也不遺憾,我要用生命的最強音喊出一聲:
青春無悔!人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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