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心(組圖)
【看中國2013年08月26日訊】唐代柳宗元曾寫過一篇文章,講了一種叫蝜蝂的蟲子。每當爬行時,不管遇見什麼,它都盡量馱在背上。不僅如此,蝜蝂還拚命往高處爬,所以要麼累死,要麼摔死。
柳公筆法入木三分。蝜蝂之可悲,在於無休止地攫取,不自量力攀高,其寓義令人深省。老子曰:「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假如蝜蝂能體會這層意思,結局一定不會如此悲慘,可惜一切只是「假如」。
當然,蝜蝂不過是純虛構的一類爬蟲。問題是,擁有星球上最高智商的人類,又有多少能真正開竅?人的慾望是無限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吞不下又不願吐,那只會撐破肚皮。在現實生活中,可以看到太多的人,被名韁利索緊捆著。他們一刻不停地追逐,舊願剛了,新願即來,整天得隴望蜀。很顯然,慾望不可能完全滿足,若一味強求,必定徒生煩惱。人們追求名利,原本是為了快樂;可許多人卻由於名利,反而喪失了原本的快樂。這正是人生的一個怪圈。
可見,知足之心是多麼重要。畢竟「廣廈千間,夜眠不過七尺;良田萬頃,日食不過三餐」,我們何必求得太多?更何況,再多的錢財,再高的權位,終將隨身命消逝,又何必像蝜蝂那樣死命地將自己往死裡送?
或許有人說,我也不想太拚命,當真不在乎物質與享樂,可名利是成功的標誌,因而就放不下。毫無疑問,名利帶來做人的榮耀,自然有很強的吸引力。但是,成功與名利卻不能劃等號。從追求幸福的原點出發,人需要名利,卻不可惟求名利。過分貪圖容易急火攻心,乃至走火入魔。古往今來,多少人窮盡一生心力,終於抵達本以為成功的目的地,等驀然回首,才知道幸福不在此處……
這樣的人比比皆是,他們究竟算成功,還是失敗?
懷知足心,便是拒絕此類生活,拒絕一頭紮進名利場,最終卻被名利所困的一輩子。名利雖然也會在一定程度給人以快樂,但無限膨脹的名利慾卻只能讓人痛苦。因為那是無法填滿的胃口。所以古人講知足常樂。一個人,在功名利祿方面可以不那麼成功,但應該儘可能快樂。知足便是將快樂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快樂的元素,是所有人都不缺的。明朝有位教書先生胡九韶,家境貧寒,卻每日焚香九拜,感謝上蒼賜福。妻子百思不解,便問:「一天三餐都是菜粥,怎麼可算享清福?」只聽他回答:「一則生在太平之世,沒有戰事兵禍;二則平日有衣有食,不致受凍挨餓;三則家人無病無災,牢中沒有囚犯。」
按照通常的眼光,胡九韶與名利沾不上邊,也根本算不上成功,可他照樣快樂。他的快樂,來自比較的視角。一個人的境況再不好,卻仍有更不好的情形。有一句話很精闢,當哭泣沒鞋穿的時候,我發現有人還沒有腳。因此,「知足者貧賤亦樂,不知足者富貴亦憂」。同樣的處境,我們只要轉一個身,看到的將是別樣的場景。
心存知足,實質是珍惜眼前的東西。我們別老想著自己缺什麼,而應多想已經擁有哪些。如果不珍惜,眼前的也會離我們而去。亞里士多德將免於災禍,定義為幸福的兩項標準之一。免於災禍,就是看重當下的福份。好比生命和健康,是每個人的最大財富,可大家平時總將之忽略,直到即將失去的那一刻。所以,大難不死、大病初癒會讓人倍感幸福,因為這是好不容易撿回來的福份。反之,不知足而貪求份外的東西,極易誤入歧途,以至帶來本不該有的災禍。
那麼,擁有一顆知足心,是否意味著安於現狀?
這裡要說亞里士多德關於幸福的另一項標準:積極的活動。人生應知足,但不能沒有價值。惟有將快樂與價值連在一起,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幸福。因此,知足心絕不排斥進取與奮鬥,並且亟需「積極的活動」讓內心更加充盈。然而,進取畢竟難以一路坦途,必須有承受曲折和失敗的心理,故在奮進中應保持豁達。當有條件前行時,我們要努力跨出一步;倘若無機會攀登,不妨暫且停留。人生在世,總伴隨著不如意,縱然你想走得更遠,卻已沒有可能,又何不想想那些落在你身後的人?
事實上,每個人的今天都是命運的恩賜。它一旦被剝奪,再想回到眼前,就難上加難。而痛苦和煩惱,說到底不是外界帶給我們的,它由主觀認知所決定。心存知足,是讓人懂得,不變的當下就是一種難得。知足心態下的追求,成固可喜,不成亦欣然。可見,在一個以成敗論英雄的功利社會,知足心是解放心靈的大智慧。
「知足者仙境,不知足者凡境。」幸福不幸福,就在一念之差。但仙境中的知足心,同樣還有層次的區別。高品質的知足心,是在知足中知不足——對名利知足,當止步時須歇腳,以此讓人生輕裝上陣;對修為知不足,當磨礪處莫住手,以此不斷豐富生命的內涵。可以說,這是將外向的進取與內在的超越平衡起來,讓自己無論何時何地可進可駐也可退,卻始終不失快樂的心境,始終享有創造價值的自由。如此人生,不正是莫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