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1949年建政後,通過一系列運動,在政治、經濟和思想領域都取得了絕對的統治地位。1955年,毛澤東首次提出要在大約幾十年內追上或超過世界上最強大的資本主義國家美國。不過,1957年,毛澤東出訪蘇聯,在回應赫魯曉夫的「蘇聯要15年趕超美國」的說法時,毛澤東大口一開,稱要讓中國在15年內趕超英國。於是1958年初,做出了「全面大躍進」的戰略決策。經濟上的「大躍進」讓全國各地浮誇風盛行,工農業「衛星」不斷上天。雖然大躍進在早期贏得了人們的熱情支持,但隨著不切實際的發展指標,以及農民口糧被徵購,不滿情緒在民間積聚,這種情況讓中共一些良知尚存的領導人憂心忡忡。1958年11月28日,中共一些領導人在武漢公開討論恢復經濟的穩定問題,並在毛澤東反對的情況下,發表了一個決議並通過若干措施,旨在阻止人民公社化的社會和政治上的激進行為。毛澤東在這次會議上被迫辭去國家主席的職務。這讓毛澤東深為不滿,從而為中共新的內鬥埋下了伏筆。1959年初,中共在劉少奇的主持下,再次召開了一系列旨在緩和人民公社化運動的會議。劉少奇取代毛澤東成為國家主席。
大權旁落的毛澤東不甘屈服。1959年4月,他公開指責武漢會議的決議。而就在中共召開一系列會議的同時,毛澤東派兵於3月下旬平息了所謂「西藏叛亂事件」,引發了國際上的一片譴責之聲。7月至8月初,中共在江西廬山召開了廬山會議和八屆八中全會。會議的主要的議題是:共產主義的前途和大躍進運動;毛澤東作為黨的主席的地位和作用;人民解放軍的性質和對軍隊的控制等。
在會議期間,彭德懷寫信給毛澤東,信中首先肯定了1958年大躍進的成績是正確的,接著指出大躍進的問題所在:「1958年的基本建設,現在看來有些項目是過急過多了一些,分散了一部分資金,推遲了一部分必成項目,這是一個缺點」,「1959年就不僅沒有把步伐放慢一點,加以適當控制,而且繼續大躍進,這就使不平衡現象沒有得到及時調整,增加了新的暫時困難」。他還直截了當地指出:「浮誇風、小高爐等等,都不過是表面現象;缺乏民主、個人崇拜,才是這一切弊病的根源。」而毛澤東對此的辯解是:大躍進從總的形勢來說,成績和錯誤是「九個指頭和一個指頭」。
對於別人批評自己好大喜功,毛澤東反而坦然承認「我是好大喜功的,好大喜功有什麼不好呢?去年1900個專案,搞得多了一些,現在改為788個,不是很好嗎。我還是要好大喜功,比較接近實際的好大喜功,還是要的。偏聽偏信,就是要偏。」毛澤東不僅否認別人對自己脫離實際的指責,而且威脅,如果大躍進和人民公社都滅亡了,「那我就走,到農村去,率領農民推翻政府。你解放軍不跟我走,我就找紅軍去,我就另外組織解放軍,我看解放軍是會跟我走的。」
毛澤東還運用政治手段劃分了兩條政治路線,迫使中共其他成員在他與彭德懷之間進行選擇,而且還將他個人對毛澤東的領導問題與其關於人民公社的政策和對軍隊的領導混為一談。毛澤東公開說,彭德懷三十幾年資產階級立場沒有改變過來,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者,是以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者的資格參加共產黨。認為彭德懷在搞分裂活動。「彭德懷這次迫不及待,你挂帥,組織派別,進行分裂活動。所提出的問題,就是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總路線有問題,大躍進有問題,人民公社有問題。他們提出的批評,據我看,提出的儘是些雞毛蒜皮的問題。我說他們看錯了。」毛澤東同時還將彭德懷的批評與西藏事件聯繫在一起,「我看現在你們猖狂進攻,一部分同志是與西藏事件、全世界罵我們有關係的。從前全世界罵,他們還不注意。西藏問題一來,新中國成立以來是一次大規模的全世界罵我們。罵得非常之好,我非常歡迎!共產黨不挨罵,算什麼共產黨?!」無賴嘴臉昭然若揭。
儘管黨內絕大多數成員贊同彭德懷的主張,知道毛澤東的大躍進是荒唐專斷的,但由於他們自身缺乏講真話的勇氣,缺乏與毛澤東抗爭的勇氣,特別在擁護不擁護毛澤東的路線是「忠」與「姦」,生與死的界限上,這些人選擇了放棄良知。包括劉少奇和周恩來在內的許多領導人重申了毛澤東的最高政治地位,而且通過了譴責「以彭德懷為首的反黨集團」的決議,並將其與1950年代初的高崗反黨陰謀聯繫在一起,進而展開了對彭德懷的批判。彭德懷被解除了國防部長和軍委副主席的職務,其支持者也被撤銷了軍中職務。在這樣的批鬥形勢下,彭德懷等人被迫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彭德懷不僅作了一次次的檢討,還給自己扣上了「掛著共產主義帽子的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者」的標籤,並不得不違心的在打倒彭德懷的決議上簽了字。支持彭德懷的黃克誠則說自己的認識是「資產階級富裕中農思想在頭腦中反映」,周小舟、張聞天也在會上作了檢討。
以威脅、無賴手段重新確立自己地位的毛澤東在閉幕式上的講話中洋洋得意地說:「這次會議是一次很好的會,是一次勝利的會。林彪同志你剛才講的那兩句話,避免了兩個東西:第一,避免了大馬鞍形,如果彭德懷挂帥,天下就要大亂,泄掉幹勁;第二,避免了黨的分裂,及時阻止了黨的分裂。犯錯誤的同志自己還得到了挽救。」而彭德懷的命運自此注定。廬山會議後,彭德懷住在頤和園附近的掛甲屯吳家花園屯田六年,自食其力。其後又去湖南湘潭縣家鄉調查,將所寫的5個調查材料送中央參考。
1965年,彭德懷被派往四川擔任中共中央西南局「三線」建設委員會第三副主任一職。彭德懷被「監護」後,於1967年元旦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這是他一生中最後一次上書毛澤東。信中寫道:
主席:
您命令我去三線建委,除任第三副主任外,未擔任其他任何工作,辜負了您的期望。12月22日晚在成都被北京航空學院紅衛兵抓到該部駐成都分部。23日轉北京地院東方紅紅衛兵,於27日押解到京,現被關在中央警衛部隊與該紅衛兵共同看押。向您最後一次敬禮!祝您萬壽無疆!
彭德懷
1967年1月1日
彭德懷寫信的用意自然是想讓毛澤東知道自己的處境,也預感到這是「最後一次」。到了2月,「文革」風暴更是席捲一切,一大批老幹部紛紛倒地,衛戍區的「監護」任務也重了起來。周恩來指示傅崇碧,所有衛戍區的監護點要嚴格執行五條規定:一、萬人以上的鬥爭大會不開;二、不搞噴氣式,不打,不掛牌子,不游鬥,不抓走,不跑掉;三、可以看病、理髮、洗澡;四、每天可以放20到30分鐘的風;五、哨兵放在門外。
因為有了這些交代,雖然外面形勢很亂,被「監護」起來的彭德懷還沒有受到後來的那種非人道的折磨和摧殘。但是工作了大半輩子的彭德懷,現在只能在幾平方米的小屋裡讀書學習,捫心自問,寫交代材料;這讓他簡直無法忍受。有一天,王金嶺特地將侄女彭德懷梅魁送的水果、滋補品和一臺收音機悄悄交給他,他卻堅決不要。他向王金嶺哀求道:「王參謀,你給我向毛主席打報告,向周總理打報告,權當歷史上不曾有我彭德懷,權當不認識我,讓我回老家當農民吧!如果我的罪大於功,就乾脆把我處決算了!這裡我實在呆不下去了!」王金嶺勸道:「老人家,這可叫我為難了。一個人的歷史並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其他任何人想承認就承認,想否定就能否定的。再說,現在是‘文化大革命’的非常時期,上下都亂。說不定等局面穩定了,毛主席會想到你,會讓你出來工作的。」彭德懷彷彿得到了一絲安慰:「那好,我等著。主席只要讓我工作,我一定要求再去西南三線。我做夢還又去了三線哩!」
彭德懷在囚窗裡翹首盼望毛澤東的答覆,就此一等8年,直到他的生命結束。彭德懷正受著疾病的折磨。由於心情焦灼,房屋陰暗潮濕,又沒有衣服可換,在朝鮮戰場礦洞裡患過的神經性皮炎復發了,雙腿長滿濕潤和糜爛的斑塊,並向上身擴散。2月中旬,彭德懷的腿、臀、背長滿紅瘡,奇痛奇痒,不能彎腰,不能躺臥,這時他才向監護點的人提出能否治療一下。彭德懷身上仍然是從成都穿來的一套內衣褲,已沾滿了膿血。襪子早破了,棉褲露著棉花。監護點內,被監護的人都收到家人送來的衣物、食品,唯彭德懷沒有人送。監護幹部問他要不要告訴家屬送些換洗衣服來,彭德懷總是說:「算了吧,算了。」
3月到了羅道莊,彭德懷發現對他的看管更嚴了,自言自語:「我知道這裡不是營房,是班房」。冬日將盡,他還穿著那身破棉襖褲,無衣可換。他向哨兵要來一根針,一點線,自己補破襖。有時對著哨兵拍腿感嘆:「今年我撤職八年了,這八年白白地浪費過去了!」
1967年7月,「無產階級革命派」在全中國「全面奪權」,掀起「大揭發、大批判、大鬥爭」高潮。《人民日報》號召「革命派」痛打「落水狗」。一代民族精英、無產階級革命領袖人物被揪上批鬥臺,遭肆意凌辱。江青十分「關注」彭德懷。在她的心目中,元帥——「海瑞」,正需要痛打一下。她幾次不陰不陽地提到:「彭德懷在衛戍區養得胖胖的,過去還沒有公開批判一下呢!」「要把他批倒批臭呵!」戚本禹連忙告訴北京航空學院造反派頭頭韓愛晶:「彭德懷是軍內最大的走資派」,「把彭德懷拉出來斗」。紅衛兵提出沒有「炮彈」,戚本禹馬上叫專案組給紅衛兵提供材料。
7月19日早飯後,彭德懷正埋頭寫自傳,被告知要去「開會」。中午,有人給他一個玉米麵餅子。下午他被帶到北航六系樓的一間教室裡,面對著60多個紅衛兵造反骨幹。「彭德懷,交代你的問題!」一個頭頭厲喝一聲。「你為什麼要發動百團大戰?」
「打日本鬼子唄!」
「百團大戰沒有請示毛主席,受到毛主席批評?」
「嘿,不對的。打電報了嘛!毛主席、中央軍委發來了電報祝賀,說‘百團大戰真是令人興奮,像這樣的戰鬥是否還可以在山東及其他地方組織一兩次’?」
聽到毛澤東發了賀電,審問者不知怎麼「審」下去。號稱北京紅衛兵「五大領袖」之一的韓愛晶趕快扭轉局面,喊:「彭德懷,交代你在廬山會議上反黨反毛主席的罪行!」
「我沒有罪行,只有錯誤。對廬山會議還保留我的看法。」
「你萬言書裡罵毛主席,妄圖篡黨篡軍!」
口出此言的紅衛兵,根本沒有看到過他說的那份「萬言書」。「我從來沒有野心,我擁護毛主席,對毛主席是有很深的感情。」
「那為什麼毛主席要打倒你?」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打倒我。可能出於政治上的需要吧。」——這確是8年來彭德懷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後,無奈何地想到的理由,此時衝口而出了。
全場喧嘩起來,有人帶頭高呼:「打倒彭德懷!」
「彭德懷早就被打倒了!」彭德懷挺身,在喧鬧聲中提高了嗓門。韓愛晶一拳出去,打得彭德懷倒退幾步,跌坐在地上,忽啦圍上去一堆人,拳腳交加。彭德懷認得其中一個紅衛兵,說:「小同志,你不要發火,你不懂事……」未說完,有人一猛拳衝著彭德懷胸部打去,彭德懷頭撞在課桌上,跌倒時又撞在水泥地面上,發出重重的響聲。彭德懷忍痛喊:「你們怎麼這樣對待一個快七十歲的人!」
會場大亂。有了帶頭人,原來文明一些的也要表現「革命性」了,膽子小的也「勇敢」起來了。彭德懷被拽起來,打倒;再拽起,再打倒……!一個穿皮靴的大個子飛起一腳,向躺在地上的彭德懷右胸踢去,彭德懷深哼了一聲,昏迷過去。下午5時50分,彭德懷在半昏迷中被人架回囚室,勒令起身,連夜寫「認罪書」。第二天,彭德懷傷重不能起床,被送到267醫院檢查,病志記載:「胸部正位相X線所見:(1)右第五肋骨中段骨折;(2)右第十肋骨末端可疑不全骨折;(3)右膈角內小量積液(血);(4)右肺下葉部分不張。」彭德懷遭毒打的第二天,發生了震動全國的武漢7.20事件。緊接著「揪軍內一小撮」,使已成為囚徒的彭德懷,又成了「軍內一小撮」的總代表。報紙大造輿論,掀起「批彭高潮」。
從7月26日開始,重傷中的彭德懷和張聞天、黃克誠和解放軍的一批被打倒的著名將領譚政、張愛萍、蕭向榮、王尚榮、廖漢生、李志民等被拉來陪鬥,和彭德懷一起在萬千公眾前遭受摧殘凌辱。彭德懷不甘受辱,強直著頭,挺立著身軀。一些彪形大漢被選來按低他的頭,反提他的胳膊。長時間的傷痛、憤怒,使他在被游鬥中幾度昏迷。
彭德懷的妻子浦安修原任北京師範大學黨委副書記的職務早「落選」,被派去擔任師大附校辦公室主任,仍屬「當權派」之列。而最關緊要的,她是彭德懷的妻子,這使她成了「造反派」的大目標。1967年8月11日下午,浦安修被一夥紅衛兵押到校內數學樓前。幾個月來,她茫然地承受著一切。驟然間,她看到人群中一輛三輪車上押著一個人。縱然是衣貌全非,她也一眼就看出是一別兩年的彭德懷。彭德懷也看到了她。四目相視,都痛苦地低下頭。
當晚7點半,彭德懷和浦安修被拉上會臺。浦安修被兩條粗臂反提著胳膊,兩隻大掌猛按著頭,做成「噴氣式」;耳裡灌進了一連串彭德懷的駭人聽聞的「罪行」,和她如何與彭德懷「狼狽為奸」的「罪狀」。這一幕「史無前例」的悲劇,成為他們30年夫妻的最後一面。扁擔落在浦安修的肩背上,她的頭被揪著往牆壁上撞得咚咚響。造反派還遞給她最後通牒:「再不交代,砸爛你的狗頭!」
8月31日晨7點,北京西郊頤和園的朱紅大門徐徐打開,浦安修低頭匆匆而入。兩小時後,有人發現了她,她靜靜地躺在昆明湖邊,衣袋裡還有未服完的安眠藥。半夜,浦安修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她又回到了多難的人世。一天後,專案組頭頭下令將她從醫院押回學校管制。
北師大批鬥會以後,彭德懷因精神受重大刺激,右半身麻木。8月15日晚,彭德懷在囚室內聽到部隊在院子裡集合。接著,窗外高音喇叭傳來《中國共產黨八屆八中全會關於彭德懷為首的反黨集團的決議》的播音。第二天,《人民日報》刊登了《決議》(摘要)和一篇題為《彭德懷及其後臺罪責難逃》的社論。接著,《紅旗》雜誌發表社論《從彭德懷的失敗到中國赫魯曉夫的破產》,《解放軍報》發表社論《宜將剩勇追窮寇》。馬上在全國掀起又一次批彭高潮……
1967年9月28日至12月6日,專案組8次審訊彭德懷的入黨問題,目標是「彭德懷是假黨員」,以達到對他的歷史「一否全否」的目的。過年後審訊的次數更多,時間更長。2月5日從下午2點30分到6日凌晨1點鐘,審訊人輪流休息、吃飯,彭德懷不能吃、不能喝、不能休息,連續被折磨11個小時。彭德懷把為這一問題被迫寫的「認罪書」抄在日記本上,後面寫上了一段話:「為此事費了半個月時間,有時搞到半夜。於是,我把平日裡所想的和所說的,說成是同赫談了。現在我知道了,一定要說成是同蘇修勾結反對毛澤東……現在我懂得了這一條。我過去的瞭解是,審查是要弄清真相,實事求是,做出合乎事實的真理結論。」江青直接控制的專案組經過10個月的審訊,用千古切齒的莫須有逼供信手段,製造出了一個《關於彭德懷裡通外國問題的審查報告》。
「九大」以後,彭德懷明顯地衰老了,經常失眠。9月11日至14日連續4夜,他幾乎徹夜沒有入睡。他常常自言自語,有時靜坐出神,有時唱歌發笑,有時發脾氣、悶聲出氣。1970年7月2日,江青催促專案組對「主要案犯」定案。7月21日,彭德懷專案組上報《關於反黨頭目裡通外國分子彭德懷罪行的審查綜合報告》,並據此建議:「撤銷彭德懷黨內外一切職務,永遠開除黨籍,判處無期徒刑,終身剝奪公民權利。」除了開殺戒,彭德懷竟被幾個由江青封為「無名英雄」的無名走卒判了最高徒刑。
在一次提審中,專案組甚至提出,1950年11月在朝鮮前線犧牲的毛澤東的愛子毛岸英不是美國飛機炸死的,而是彭德懷有意害死的。這次誣陷給彭德懷精神造成很大的刺激,使他既氣憤又傷心,連續失眠,甚至發生了幻視幻聽。
從1967年6月21日到1971年末,據不完全的材料統計,對彭德懷的殘酷審訊達200多次,直至他的健康完全崩潰。1973年4月17日,彭德懷經確診患晚期直腸癌。當晚,專案組在關於彭德懷的病情向中央的報告中才提出:「鑒於彭德懷病情嚴重,准其侄女彭梅魁等家屬探視。」21日早晨,護士來掃除,打開一扇窗戶,病房頓時明亮起來。彭德懷對醫生說:「幫我把窗戶上的紙去掉。」醫生說:你給警衛戰士說。彭德懷勃然大怒,拍桌說:「我不是‘145’(為在醫院保密,對彭德懷不用名,而用十四病室5床的編號),是廬山那個彭德懷!住院了,你們還不放心!?我不住這個月婆房(指像產婦房不透風不透光)!我回去住監獄!」哨兵說,以後有什麼事給專案組說。彭德懷氣得把桌子拍得更響。他發現,他仍然是囚徒,住進了新的囚室。26日7點15分,手術開始。301醫院外科主任陸維善大夫主刀。切片檢查確診為惡性腫瘤。即進行根除,並做結腸造瘘。下午1點40分手術完畢。
1974年元旦,彭德懷躺在病床上。沒有人來看他,他自言自語:「又過去了一年」,「這是最後一個年了!」他預感到1974年將是他生命的最後一年。新年的《人民日報》送到他手中,他閱讀著,元旦獻辭又是「大批判」,又點了彭德懷的名。他把報紙一扔,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癌細胞迅速擴散。經醫生要求,准許他晒太陽,但必須在指定的時間,到指定的陽臺,進出還要迴避和其他病人見面。總之,要彭德懷與世隔絕。被劇痛折磨到1974年6月,彭德懷已消瘦不堪,神志昏迷。「晚上不得天亮,白天不得天黑」,哨兵記載,他一遍遍說著這句話。他想和護士握手,護士不伸手;他要和戰士握手,戰士也沒伸手。1974年11月29日14時50分許,彭德懷的臉上突然出現一陣紅暈,隨之鼻口出血,呼吸停止。14時52分,心臟停止了跳動,彭德懷靜靜地躺在301醫院十四病室五號病床上,再沒有憤怒,沒有吶喊。身旁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1978年,為毛澤東立下汗馬功勞的彭德懷終於被「平反」。
彭德懷的經歷,不過是彰顯毛澤東「兔死狗烹」做法的又一個例證,而這或許能讓人多加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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