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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六四23週年訪難屬:真相、賠償、問責

 2012-06-14 08:11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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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6月4日是八九「六四」23週年。先簡要回顧1989年4月到6月發生在中國歷史上的這一大事件。

*八九「六四」簡況*

1989年4月15日,被迫辭職離任的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逝世。隨後,北京爆發了以學生為先導,繼而社會各階層參加的大規模街頭請願遊行。

(當時現場錄音片段呼喊聲)「耀邦不朽!」「言論自由!」「解除報禁!」「要求清除腐敗!鏟除官倒!保障人權!」
從4月中旬到5月,先在北京,後在中國各地,遊行規模越來越大,社會各階層陸續加入。

5月20日,中國當局在北京部分地區實行戒嚴。6月3日夜裡,戒嚴部隊動用坦克和機槍,在北京街頭殺戮手無寸鐵的學生和市民。

*「六四」難屬群體簡介*

(北京街頭戒嚴部隊的槍聲和民眾的喊聲)
(女)「快,快!近一點兒!快一點兒!」
(男)「板車,板車!」
(槍聲,另男)「錄下來這暴行!」
(女)「救-護-車!快!救護車!救-護-車!」
(男)「一個小女孩躺在了坦克底下,北大一個助教,背後中了一彈,鮮血……全身流滿了鮮血,躺在了地上,然後我們去救的時候,他們還朝我們開槍!」

(槍聲,喊聲)在6月3日夜裡、6月4日清晨,以及隨後的幾天裡,到底有多少人遇難,多少人受傷,時至今日,中國當局一直沒有公布確切的數字和名單。

北京的丁子霖女士原是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副教授,她的先生蔣培坤是這個系的教授。1989年6月3日夜裡,他們十七歲的兒子蔣捷連(北京人大附中高二學生),在北京木樨地被戒嚴部隊槍殺。

1991年,丁子霖女士在接受外國記者採訪的時候,首先站出來公開了兒子遇難的經過,隨後開始尋訪「六四」遇難者家屬和傷殘者。到目前,丁子霖和幾位難屬一起,已經尋訪到二百零三位「六四」遇難者的家屬和七十多位傷殘者。他們組成的群體被稱為「‘六四’難屬群體」或「天安門母親群體」。

*今年「六四「期間,難屬丁子霖電話被監控、通話中途被切斷*

「六四」23週年紀念日之前,我與丁子霖女士約好5月31日電話採訪時間,屆時多次撥打,無人接聽。又過了二十多分鐘再撥,終於撥通。

主持人:「(您那邊)很長時間振鈴,(沒人接)我一直在等。」

丁子霖:「故意的,那就是故意的。我吃完晚飯後到現在,這中間沒有電話。」

主持人:「咱們借這個機會核對一下,也能知道這個電話是不是正常,因為我跟您是約了的嘛。」

丁子霖:「對。」

主持人:「那我們就抓緊趕快說,因為昨天講著講著電話信號就變得很不好,所以我也擔心。」

*丁子霖:回顧十年前難屬訴求,至今沒過時,社會矛盾加劇*

丁子霖女士先從當天發表的有121人簽名的「天安門母親:紀念‘六四’死難者離世23週年」文告談起。她說:「北京時間今天早晨,中英文本同時公開的。每年週年我們都會有一個文本,紀念我們已故的親人和所有‘六四’的遇難者。去年是以公開祭文的形式,今年在京難屬一起商量,根據大家一致的意見,針對今年一年的情況,我們面臨新的形勢和挑戰提出我們的看法。

有兩個情況,是我們文本擬定了,後來發生的。一個是軋偉林先生25日突然去世;再有就是這兩天媒體記者來我家採訪,告訴我陳希同那個書的事情。

不過我想,沒有關係,因為文本整個精神都可以涵蓋。我這次接受你採訪,補充一些內容就可以了。

我先從文本講起。為什麼文本開頭兩段,我們回溯了十年前‘十六大’之前我們‘天安門母親群體’給‘十六大’的一封公開信,引了其中的兩段。在整個給‘十六大’的信,我們是有期盼的,希望‘十六大’新的領導人能夠著手公正解決‘六四’問題,以解決「六四」問題為契機,啟動政治改革,化解社會矛盾,達成政府和民間的和解等等,推動中國的前進。大致就是這樣的意思。

現在重新回過頭來看這兩段話,我們感到一點兒都沒過時 ,可以完全用來給他們今年的……」

講到這裡,電話突然斷了。我又撥通。

丁子霖:「餵!……」
主持人:「您知道在哪兒(斷了嗎?)……」

之後,再次撥通。

丁子霖:「接著說吧。我們發現,我們‘十六大’提出的問題要求,當前的社會矛盾一點都沒減少,而且更加加劇,現在可以說危機四伏。

對胡溫執政的這十年,我們覺得很可惜,他們又錯過和放棄了這十年的歷史機遇。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希望未來的執政黨能夠重視民意。」

*丁子霖:高官無資格呼籲民眾覺醒,23年前民眾已覺醒、被坦克碾碎*

丁子霖說:「最近注意到溫家寶在「兩代會」記者會上提的那些‘政治改革’,以及民間傳言《金融時報》透露的關於‘六四’內部講話,‘要求平反’等等。這些我們無從證實,我們只能就他在公開場合中央電視臺播放的新聞裡他講的一些話。他講‘政治改革’是真的,退一萬步說,如果他曾經在內部三次要求‘六四’平反,‘沒人理睬、同僚反對’等等。即使是真的,他一個人能成嗎?胡錦濤這十年,把中國的現狀領導成這樣。我們認為胡錦濤受毛派意識形態的長期熏陶,他的想法應該負主要責任。

我們注意到溫家寶在記者招待會上號召人民要覺醒,等等……說實在的,我們作為死難者的親屬,越是這個日子,看到溫家寶這麼講、這麼來呼籲,我們一點不振奮,反而非常反感。

為什麼這麼說?‘六四’屠殺之後,如果溫家寶還是一介平民,或者一個普通官員,我們無話可說。他現在……當年他也陪著趙紫陽去廣場看望學生的,他後來又接了總理的大棒直做到總理。我覺得,自從1995年難屬群體形成以來,每年的呼籲,每年的公開信,當局從來不予了理睬。

今天作為一個執政黨高層的一員、政治局常委的一員,我覺得不僅是溫家寶,他們沒有任何人還有資格來呼籲民眾起來覺醒。

告訴他——23年前我們的親人和北京百萬民眾早就覺醒,不光首都北京,全國各個主要大城市民眾都普遍覺醒了,那時候就呼喚你執政黨‘反官倒、反腐敗’,‘推進民主改革’,新聞界要求讓他們說真話,不就是要求輿論的自由嗎…這些當年民眾的覺醒,他們的積極性、創新精神真是全世界有目共睹,已經載入史冊了。

讓人痛心的是,中國民眾的覺醒被執政黨的坦克機槍碾得粉碎,連同他們鮮活的生命在內。你今天作為執政黨,不改正當年的罪錯,還有什麼資格站在那裡呼籲民眾啊!

對此,我們特別反感。因為你接過了最高的權力棒,要對前任的犯下的罪錯、造成的罪孽,進行負責任的清理解決。」

*丁子霖:如溫家寶真有誠意,能否去看看離中南海不遠的軋偉林家人*

丁子霖:「我們寫這個稿子的時候,軋偉林先生還沒出事。但是,25日他就在絕望中自縊身亡了。」

軋偉林先生在1989年「六四」屠殺中失去了他22歲的兒子軋愛國。現年73歲的軋偉林5月25日離家出走,第二天被發現自縊身亡。此前他備有一紙,上面寫著「冤屈未得伸雪,決議以死抗爭」等。

丁子霖女士回憶軋偉林先生曾與她一起尋訪「六四」難屬,希望溫家寶總理能去離中南海不遠的軋偉林家,安慰他的遺屬。

丁子霖說:「他這個人話不多,我們一塊去天津尋訪……張振霞(軋偉林的太太)自從開口(說明兒子遇難經過和難屬要求)以後,沒停過。雖然講話的不是軋偉林,他總是默默地站在他妻子身邊,讓他妻子說話。他們可從來沒有退縮,警察也不斷地找他們。

軋偉林走了,怎麼妥善處理他的後事?他們的反應是,在公安部門手裡,把他的遺體控制了,火速火化。他就是對於這個政權絕望了。每年他都跟我們一起,年復一年地簽名抗爭,但是他不想堅持了,如此決絕地了斷,扔下他的病妻,這說明瞭什麼?

今天國安來我家通知,他們6月3、4日要在我門前上崗,我也不得隨便外出。我今天跟他們提了,請他們轉達去——軋偉林父子的死,根源都在這個極權制度。如果溫家寶真有誠意的話,你能不能去看望一下(他家人),軋偉林家離你中南海不遠,這也表示你一點兒真誠啊。」

*丁子霖:歡迎《陳希同自述》,大家都來說真相,就會剔除謊言*

丁子霖女士又談到今年「六四」前夕在香港出版的《陳希同親述》一書。她說:「現在陳希同這個自述,我們是持歡迎態度……」

電話信號一陣陣很不好,丁子霖女士說:「大家都來說真相,‘六四’真相就會像鮑彤先生所說‘自然會浮出水面’,人們在比較當中,就會把那些虛假的、謊言的部分剔除。陳希同這個當然是推卸責任,但是他說的鄧小平是主要決策者,我覺得這個他說得沒錯。第二,他還說了句人話,說‘其實當時可以處理得不死人,但是死了人,他作為當時的市長,覺得遺憾。’」

丁子霖說:「我覺得說‘遺憾’,太輕了,太輕了!人命關天哪!這麼多條人命,就這麼輕輕的一個‘遺憾’能過嗎?陳希同絕對不是元凶,他就是‘六四’大屠殺決策者的幫凶,罪責難逃啊。罪的輕重大小有所不同,但這是逃、推脫不了的。

我覺得,再一個他說死了二百多人,不對!其實我覺得死二百多,死兩千多,或者更多,人數多少不影響它(屠殺)的性質,性質是你調三十萬野戰軍進北京首都屠殺手無寸鐵的請願的民眾,是一場鄧小平搞的軍事政變。鄧小平,你在黨內是個普通黨員,你能夠踢開人大常委會,這還是個最高權力機構嗎?身為軍委主席的身份,什麼都聽命於他,這不是軍事政變是什麼?

所以今年‘天安門母親’(發表的)這個文本最後重申我們的訴求:真相、賠償、追究、問責。現在回顧群體十七年了,我們堅持的完全正確,所以我們會繼續下去。現在經過這段時間的檢驗,李鵬的書沒面市,陳希同的書即將面世,終於……哪怕一條縫,所以我們希望通過傳媒能夠呼籲方方面面,二十三年前的當事者,部隊的,黨政軍知情者、參與者、決策者,以及哪怕是旁觀者、目睹者,還有當時廣場上大大小小的學運領袖們、頭頭們,或普通的參與者……還有所有受難者家屬,我們現在找到的受難者家人,不是全部,只是冰山的一角……都站出來說真相,真相越辯越明,才能真正告慰亡靈。」

*丁子霖:今年難屬們仍被監控,鬆動在那裡?*

主持人:「今年難屬們被監控的情況怎麼樣?」

丁子霖:「今年鬆動了嗎?我們難屬有切身體會,難屬徐玨已七十多歲,癌症晚期,她早早就被單位以派出差名義去了外地……單位說是公安要他們這麼做的,單位和公安勾結起來,說半個月以後,‘六四’後回來。

今天我給幾家難屬打電話,幾家所在地派出所‘片兒警’都來電話問過了,有的是到家裡問過。

我們的電腦全是被監控,我們難屬一家一家都被盯著呢,你說鬆動在哪裡?」

*張先玲:溫家寶及上層如真有誠意,可就二百多人名單,先開始對話*

在八九「六四」屠殺中失去19歲兒子王楠的在北京的張先玲女士「六四」23週年前夕接受我的採訪。

她說:「我先講一下關於傳聞的溫家寶說要‘平反六四’等等事情,我個人的想法就是也許溫家寶說過這樣的話,但是我們沒有在媒體上或電視裡聽過這樣的話。

每年我們都要求對話,政府如果說……溫家寶也好,或上面的一些人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從對話開始。先易後難,把一些比較容易談得攏的事情談起來,而且我們現在有公開的二百多人的名單,就是確鑿的證據,這些人都是無辜被殺害了的。

作為政府如果真有誠意,溫家寶如果真有誠意,如果上層真要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可以就這二百多人的名單,我們開始對話,就賠償或道歉的問題對話,這才能表現你的誠意。但是,‘只聽到樓梯響,不見人下來’,不見有什麽具體接觸具體表示的話,怎麼能見到你到底是有這個誠意還是沒有這個誠意呢?」

*張先玲:政府如果答覆、考慮難屬要求,軋偉林慘事就不會發生*

主持人:「那您對軋偉林先生過世這件事情……?」

張先玲:「軋偉林這個人,我以前和他接觸應該說不算少。他一向比較內向,不太善言辭,但對我們的活動一直很支持,一直抗爭,一直很有信心的。後來我想了一想,今年春節我們聚會時,他好像表示了一種憂慮,說‘我們這個事情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任何消息,能有什麼希望呢?’我當時還跟他說‘一定會有希望的,只是時間的長短問題’。我看到他對這樁事情開始有點感到失望,感到有很大的壓力吧。」

主持人:「事發之後您是什麼心情呢?」

張先玲:「震驚,非常悲痛。因為他是我們群體裡一個比較積極的、很好的一個人,而且這樁慘案是由政府造成,我們多少年來抗爭,要求對話,政府如果從人道出發,就應該考慮這個要求。如果政府有所答覆、有所考慮的話,也不會發生軋偉林這樣的慘事。這又是政府欠的新的血債。」

*張先玲:今年「六四」我和記者都被監控,本質上沒有一點點鬆動*

主持人:「今年‘六四’紀念的日子又到來了,難屬們現在通訊、行動方面被監控的消息……您所知道的和您本人的處境是怎樣?」

張先玲:「我這個月很早就受到監控了。但是今年的監控很奇怪,不是像以前來通知我‘我們要上崗了’,怎麼怎麼樣,他們有時候不知為什麼跑來看我一天,然後又走了。過些日子又來呆一天半天又走了。有時候來一天監視我,我根本沒出門。樓下會有值班的人告訴我,他們有人來看了你一天。

從這種情況看來,他們對我的監控沒有任何放鬆,而且從上個星期三、四(5月23、24日)開始,警察就在我家裡不斷阻攔記者來採訪,比利時、香港電視臺記者……被擋了不准上來,警察又在我家裡坐著,不准我下去,阻止我跟記者見面。我到哪裡他們都跟著

他們也跟我講了,‘六四’時要坐他們的車,才准我們去公墓掃墓。總之,這種種的表現來看,從本質上沒有一點點的鬆動。」

以上自由亞洲電臺「心靈之旅」訪談節目由張敏在美國首都華盛頓採訪編輯、主持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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