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智晟律師再失蹤看中國公權力黑社會化


高智晟短暫回家(April 7, 2010)

*高智晟今春短暫露面後再失蹤至今*

被警方綁架失蹤四百多天的維權律師高智晟今年3月28日首次與外界通電話,4月7日高智晟在北京與美聯社記者面談後不久,他使用了僅僅十天的這個手機停機。從4月20日到現在,高智晟律師再次與外界失去聯繫,親友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7月19日,我打電話給高智晟的大哥,在陝北家鄉的高智義。
主持人:「請問您最近知道高律師的情況嗎?」
高智義:「什麼也不知道。」

主持人:「有多長時間了?」
高智義:「幾個月了。」

*高智晟律師和高案簡況*

參與過陝北油田案、法輪功等案辯護的維權律師高智晟2004年12月至2005年12月,曾經三次發出致中國最高領導人的公開信,要求停止迫害法輪功修煉者。2005年11月,他出任主任的北京晟智律師事務所被北京市司法局停業。2006年12月22日,高智晟律師被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判刑三年,緩刑五年,剝奪政治權利一年,回到家中。

2007年9月高智晟再遭抓捕,獲釋後傳出他的文章《黑夜、黑頭套、黑幫綁架》,自述受到包括用牙籤插入生殖器在內的酷刑。

高智晟獲美國出庭律師委員會的「勇氣呼籲獎」等人權獎。2009年2月4日凌晨,高智晟當著親人面,被警方從陝北老家綁架。2009年初,高智晟的妻子兒女逃離中國,同年3月到達美國,後來獲得美國政治庇護。

高智晟被警方從老家綁架後,有關他的情況,來自中國外交部新聞發言人、警方和其它方面的說法種種不同。直到今年3月27日,外界一直不知他的確切消息。3月28日,網上突然公布高智晟電話號碼,外界可以打電話給他,但他的手機不能任意打出電話。

十天後,自4月8日起,外界再撥打這個號碼,停機。4月20日以後,高智晟律師的親友和外界人士,沒有任何人說得到過高智晟律師的消息。

*高智晟的大哥:得不到弟弟音訊想再去北京尋找高智晟*

主持人問高智義:「您的感覺和家人心情怎樣?」
高智義:「我一個多月電話不通。再過段時間我還得去北京,你說就這樣跟著擔驚受怕。」

主持人:「您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情形?」
高智義:「他回來給俺媽上了一回墳。清明節。」

主持人:「有沒有警察跟著他?」
高智義:「哎。。。沒有。在我們家裡,我只能這樣說,外面我就不知道了。」

主持人:「他在家裡停留了幾天,住了幾天?」
高智義:「兩、三天。」

主持人:「你們談了些什麼?」
高智義:「談日常生活,姊妹弟兄,這個咋樣,那個咋樣。」

主持人:「您看他外表有變化嗎?」
高智義:「我看他。。。原來留平頭,現在是光頭。」

主持人:「他身體怎麼樣?」
高智義:「他自己說他身體還可以。」

主持人:「他走的時候有沒有跟你們講清楚去什麼地方?」
高智義:「他說回北京。十天以後還打過電話,十天以後再就沒有消息了,至今什麼消息也沒有。我們總以為他自由了,結果又沒消息了。」

主持人:「三個月沒消息,您現在什麼心情,感覺他的處境會怎樣?」
高智義:「心裏肯定不好受。他下落不明,作為親人,父母都下世了,姊妹弟兄最親,有些事。。。父親去世時他才十二歲,不能說我完全盡到當父親的責任,你說我心情能好嗎?我電話壞了三、四十天。」

主持人:「電話是怎麼壞的?」
高智義:「電話壞,其實我更不懂,說不上來。我打不通,外邊打,說我的電話‘在通話中’,反正是打不通。」

主持人:「現在您的電話通了多長時間了?」
高智義:「哎呀,也就是幾天,還不到十天。」

主持人:「您剛才說如果高律師還沒有消息,可能去北京找?」
高智義:「不僅是有可能,是準備去了。再過段時間,有消息我就不去,沒消息的話肯定得去。」

*高智晟的姐姐:高律師三個月前打過兩次電話,後再無消息*

我又打電話給高智晟律師在山東的姐姐,問:「最近有沒有高律師的消息?」
高姐:「沒有,什麼消息也沒有。」

主持人:「從什麼時候沒有消息的?」
高姐:「三、四個月了。」
她的電話信號很不好。

主持人:「您今年有沒有見過高律師?」
高姐:「上哪兒見去!」

主持人:「他沒有來過山東嗎?」
高姐:「沒有。」

主持人:「您最後和高律師聯繫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他怎麼跟您說的?」
高姐:「清明節前後通過兩次電話。」

主持人:「他都說了些什麼?」
高姐:「問我身體怎樣,我說好著呢,我問他怎樣,當時跟我們通電話的時候可能跟前還有人。」

主持人:「您是說當時有人跟著他?」
高姐:「是。」

主持人:「當時他說在什麼地方?」
高姐:「他說去新疆看看老岳父,後來再就沒跟他聯繫上。他當時可能在北京。他回老家清明給我母親上了個墳。他到老家,我哥給我打了個電話。」

主持人:「高律師在哪裡給您打過電話?」
高姐:「在老家打了一次,在北京打過一次。」

主持人:「就是說,去陝北老家後又回過北京一次,然後去了新疆(岳父那裡),是這個意思
嗎?」
高姐:「這手機雜音太大了,聽不清楚。」

主持人:「我聽您的聲音也不太清楚。您現在什麼心情?」
高姐:「著急,再著急也沒辦法,著急有啥用,。。。」
講到這裡,電話突然斷了。

7月20日以後,我多次撥打高智晟律師在國內親人的電話,無一能夠撥通。

*李和平律師:最後一次見高智晟律師是4月8日*

高智晟律師今年4月短暫回到北京家中幾天,北京維權律師李和平去看望過他。
7月19日,我採訪李和平律師。他說:「我最後一次見高律師是4月8日。」

主持人:「那時,他有沒有告訴您他去沒去過陝北老家?」
李和平:「他好像給母親上過墳,有過這樣的時間。」

主持人:「那次你們都講了些什麼?」
李和平:「他講了些失蹤一年多期間的遭遇。」

主持人:「您看他外表變化大不大?」
李和平:「外表變化很大。原來高律師非常瀟灑,英姿颯爽的一個人。這次感覺高律師臉上有一種扭曲,受過很大苦留下的那種印記很明顯。海外有媒體給高律師拍了照片,看了很讓人寒心。」

主持人:「那張照片和您實際看他的樣子接近嗎?」
李和平:「就是那個樣子。但是高律師精神狀態還是很好的,但他的身體。。。他講過,有時候晚上嘔吐,有一次嘔吐得很厲害。他的具體狀況前一段各媒體也報導過,我也說過,這裡不重複了。」

*李和平律師:高智晟岳父來電話,讓我去找高智晟,家中至今無人*

主持人:「後來怎麼失去和高智晟律師的聯繫?」
李和平:「4月21日他岳父給我打過電話,說高智晟4月20日從烏魯木齊坐飛機回來,幾個警察和他一塊兒,說要回北京,回北京之後會打電話告訴他(岳父)。但是自此就沒有消息。他岳父讓我去找一下高智晟。我到他家去了好多次,都沒有找到高律師。他杳無音信已經三個月,又處於失蹤狀態。」

*李和平律師:高智晟律師再失蹤和近日維權人士遭遇展示中國不是法治國家*

高智晟律師再失蹤,李和平律師認為:「這種情況很不正常。高智晟是全世界都很關注的很有良知很有擔當人權律師。中國政府如果這樣公然讓他失蹤,是在全世界展示,中國不是一個法治國家,中國的人是可以隨便失蹤的。」

李和平律師從高智晟律師再失蹤談到其他更多人的人身安全沒有保證。他說:「現在高律師在很多人關注下杳無音信,普通人如果被綁架、被失蹤,是不是在中國更多地發生?肯定是不在話下。

他說:「最近有幾件事,北京維權人士劉德軍6月15日被警察蒙著頭打一頓,扔在山溝裡。這事被網路披露之後,7月16日晚上8點半,劉沙沙又在北京的人民大學東門口,被四個男的明目張膽綁架走,蒙上黑頭套。打她的時候,用毛巾勒住她脖子,使她窒息昏死過去,後又用幾層濕毛巾濕布把劉沙沙反綁起來,丟在地上,讓她仰面朝天。這種情況下,人根本吸不了氣。把劉沙沙整得快窒息的時候,他們把濕布掀開,立即換上口罩,蒙上鼻子和嘴,口罩上抹上芥末油。劉沙沙呼吸困難,猛呼吸,芥末油一下子進鼻子、口腔,是非常殘酷的酷刑。

*李和平律師:更多赤裸裸暴力迫害案例是公權力黑社會化典型體現*

李和平律師認為:「無論是高智晟、劉德軍,還是劉沙沙,這都發生在北京,並且相隔時間不長。這些是因為網路,很多人知道的,還沒有人知道的事情呢?包括我本人在2007年9月29日,也被人蒙著頭,開一臺無牌照車,到郊區一個地下室,六、七個人對我進行電棍毆打。赤裸裸的暴力,就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北京赤裸裸發生,我覺得這種狀態不是個好現象。

這是一種公權力黑社會化典型的體現。你要說這不是黑社會化的,警察為什麼不破案?我(被打)那次去報案了,警察至今沒破案。這次劉沙沙又去報案了,我相信警察也不會破案。

這還是一種搶劫行為,當時我自己丟掉了移動硬碟、電腦硬碟,還有一些其它東西都被他們拿走。劉沙沙這次也是,U盤、手機被他們搶走。高智晟律師更慘,從他原來寫出的一篇文章《黑夜、黑頭套、黑幫綁架》中揭露出,被連續酷刑五十多天。。。我覺得這種情況在全世界非常罕見。不僅西方國家應該譴責,中國人民更應該譴責,這是一種黑社會行為。

對政府機關裡的犯罪份子,必須繩之以法,要不然大家會認為,整個國家都黑社會化了,誰還能在這個社會生存?」

*李和平律師:高智晟案代表中國公民生活狀態,高失蹤,胡、溫、周永康應承擔責任*

話題回到高智晟案,李和平律師認為:「高智晟案有代表性,代表了中國公民在中國生活的狀態。高智晟律師可以無緣無故被停業、被跟蹤,家裡可以住進警察,警察可以肆意跟蹤他家人,包括他十三歲的女兒上學都被跟蹤,把她逼得快精神崩潰,家人逃到美國。。。

現在又把高智晟失蹤這麼長時間。全國公民都注意到,這會使整個國家的道義合法性毀之一旦。誰還願意信一個黑社會去發號施令呢?政府應該思考,不能夠這樣下去了!

按照法律。。。不管說這法律對還是錯,說高智晟‘煽動顛覆國家政權’,已經‘判三緩五’,公民即使在緩刑期,也有合法權利,不能這樣無故失蹤。這是國家行為,我覺得中國最高領導人應對此負起責任,胡錦濤、溫家寶、周永康都應該對這事承擔責任。」

*滕彪律師:剝奪高智晟自由是犯罪行為*

北京維權律師、法學博士滕彪先生說:「高律師去年2月4日被警方綁架失蹤,今年4月,為了一些外交上的需要,讓他接受美聯社採訪,有幾天自由。北京一些朋友去見過他,高智晟自己也非常清楚,這幾天的自由完全是被安排的,他也沒有辦法,如果不答應,連這幾天的自由都沒有。作為一個公民,一個維權人士,被警方綁架、被失蹤,非常不可思議,非法剝奪限制高智晟人身自由的這些人,不管是國安、國保還是其他什麼人,這肯定是違反中國《刑法》的犯罪行為。」

*滕彪律師:當局以法外黑社會化行為打壓維權者,法律拋一邊,弱勢群體處境更堪憂*

主持人:「3月底4月初那幾天,您有沒有直接跟高律師聯絡?」
滕彪:「他在北京那幾天,本來可以接見朋友,但我正好不在京,等我回京他又失蹤了,所以這次沒機會見到他。」

主持人:「現在他又下落不明,面對這樣的現實,高智晟這一個案,您會想到些什麼?」
滕彪:「明顯從2005年開始,很多人權人士受到各種各樣非法對待。有些人是通過司法程序被判刑或勞教,越來越多的案例是維權人士被恐嚇、毆打、綁架,被失蹤,這些都是在法律程序之外的暴力犯罪行為。用正式司法程序判刑,可能對當局來說成本較高,不能用得太多,所以他們越來越願意採用這種黑社會化行為對付維權人士,達到恐嚇和懲罰的目的。」

主持人:「這樣做的直接後果和可能會有的影響是什麼?」
滕彪:「這等於告訴外界,政府在對付維權人士、持不同政見者問題上可以把法律拋在一邊,無論外界怎麼呼籲,仍然繼續法律之外的行為。所以,如果沒有更有效的辦法,國內維權人士的處境令人非常擔憂。包括最近像劉德軍、劉沙沙等等這些人被綁架毆打,我覺得應該引起國際社會非常強烈的關注。如果當局在這樣一種權力結構下,極力要用這種黑社會化方式打壓維權人士,那很難有什麼有效途經。如果維權人士自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維權人士所幫助和保護的其它弱勢群體馬上面臨更可怕的情況。整個中國人權狀況,可能面臨倒退。」

*滕彪老師:已試所有途徑維權無果,民間社會成長不可阻擋,逆人權潮流者必受歷史審判*

主持人:「您看有什麼途徑能使中國法治狀況和維權律師、維權人士處境向良性方向轉變?」
滕彪:「實際上各種方法都用過,例如國內同行的抗議,在網路上公開真相,包括媒體的介入,人權機構的呼籲和譴責,也包括在一些案件裡通過控告、起訴、舉報等等方式,試圖把追究這種犯罪行為納入法律程序。。。但是目前看,所有途徑都沒什麼效果。」

主持人:「在這種情況下,您身為法律人,對中國目前司法現狀、維權者處境,還有什麼要說的?」
滕彪:「從這幾年的趨勢看,維權人士受到打壓越來越嚴厲,但實際中國民間社會的成長趨勢不可阻擋。維權人士也不會因為受到各種各樣的打壓而停止人權工作。尤其是網際網路,包括NGO和維權律師,還有家庭教會等等,這些力量的成長,不以當局的意志為轉移。所以希望有關部門能認清這個大趨勢,盡快放棄和國際人權潮流、人倫價值相背離的做法。否則,他們不但達不到恐嚇效果,而且必然把自己擺到將來的審判台上,面臨歷史的審判。」

*江天勇律師:我和其他人都去高律師家看過多次,沒人發現他回過家*

就高智晟律師再失蹤,我又採訪了北京維權律師江天勇先生。他說:「今年3月底4月初我沒能見到高智晟律師,按照有人給我的(公布的電話)號碼打過去,與他通上電話,他表示在五臺山。後來我出差,聽說他回到北京家中,他與有些朋友,像李方平、李和平、楊子立。。。見面,也聽說美聯社採訪了他,知道他的精神狀態。我最後得知他的信息是關於他4月15日(有說20日)從烏魯木齊與他岳父分手,告訴他岳父,到北京要給他打電話,如果沒打電話,讓他岳父打電話給李和平律師找他。後來李和平律師接到他岳父電話,到高律師家看,他根本沒在家。

由此可見,高智晟律師已經預感並準備好他可能無法回到北京的情況,他人身不自由。到現在家人朋友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其間我也到他家那兒看過幾次,其他朋友也去看過幾次,黃燕說她也去看過,都沒有在家。我們也問了附近的人,說沒發現他回過家。從4月15日到現在,高智晟再次進入被失蹤狀態。」

*李和平律師:高律師應該在家中,當局綁架他一再失蹤完全違反中國法律*

主持人:「您認為高智晟律師這樣被對待,是否符合中國現行法律,在哪些地方違背?」
江天勇:「就按中國現行法律,高智處於緩刑期,有他基本的權利、有限的人身自由,有權見朋友,家人有權知道他在哪兒,他也有基本的處置自己的權利。但現在看來,他一切完全不由自主。這完全違反中國法律。

高智晟律師從去年失蹤一年多,到今年三、四月再次出現在人們視野,失蹤期間,中國官方無論是私下通過警方向他家人透露一點有關信息,還是國務院發言人、外交部發言人,甚至中國駐美大使館,關於高智晟問題的回答基本都在撒謊,對高律師的處置沒有按照法律來做。高智晟緩刑期間應在家中,在他經常的居住地,而不是警察讓去哪兒去哪兒。」

*江天勇律師:多起「黑頭套」事件,無救濟途徑,公權力踐踏法律,我稱它「黑頭套國」*

主持人:「您看高智晟個案,對中國現在的法治狀況意味著什麼?」
江天勇:「在高智晟經歷‘黑頭套’之後,又有李和平律師、黃燕、滕彪律師。。。前不久發生的劉德軍、劉安軍、劉沙沙經歷了‘黑頭套’事件。我今後在一些公開場合,包括接受採訪,再稱這個國,我稱它‘黑頭套國’。

這個‘黑頭套國’完全喪失了法治。高智晟律師律師沒有犯法,‘黑頭套國’給他處以所謂‘煽動顛覆’,即便是‘煽動顛覆’,也不應該這樣對待。

迫於國際社會以及國民壓力,不得不讓高智晟律師今春露了次面,之後又消失。這樣處置完全違反法律。我們都想知道高智晟律師到底在哪兒,可是沒辦法,幾乎沒有救濟途徑。雖然法律規定得很清楚,我們沒有任何途徑。

那麼我們看,在這個國家裡誰的權利有保障?一群掌握著法律執行權的掌握公權力的人,肆意踐踏法律,把這個國家搞成個‘黑頭套國’,我覺得令人非常恐懼。很多人生活在恐懼之中,我們每個人的權利沒有保障,律師的權利也沒有保障。」

*江天勇律師:不是「打人錯了」,是「打錯人了」,「黑頭套國」法律何在,誰人安全*

最近河北省政法委省‘維穩辦’副主任的妻子,在省委大院門口被大院裡衝出的一群人狂毆十六分鐘,在國內掀起極大反響,‘維穩’者把‘維穩’高官的太太當成訪民暴打。最後所謂‘道歉’說‘我不知道打的是你這樣一個大官的太太,我們誤會了’。很可以看出,在他們看來,不是打人本身錯了,是‘打錯人了’。

你想,這‘黑頭套國’裡有什麼法律?現在的法律有什麼用?我相信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在其他官員身上。民眾以及官員都沒有保障。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真的希望全世界都關注這個國家裡違法肆意踐踏人權的情況,以及高智晟律師再次失蹤的事實。」

主持人:「您看在現在情況下,還有哪些方面能發出聲音制止這種現象繼續下去?與高律師事件並行期間,維權律師處境怎樣?」
江天勇:「高智晟律師的遭遇並不表明是他一人獨特遭遇,表明在這‘黑頭套國’裡所有維權人士、維權律師的遭遇。到現在為止,很多維權律師遭受各種各樣毆打、綁架、被失去工作,進行威脅騷擾,騷擾家人等。可見‘黑頭套國’對維權人士非常恐懼。儘管這些維權人士嚴格按照國家掌控者制定的規則辦事,他們仍然恐懼打壓。所以我們看到這‘黑頭套國’極其虛偽、虛弱恐懼的一面。我們也看到國內維權人士處境非常艱難,遭受各種打壓,肉體折磨、精神恐嚇。。。」

*江天勇律師:對高律師作出的犧牲充滿敬意,越來越多人不退縮, 國不可能這樣黑下去*

主持人:「您個人現在關於律師執照等方面是什麼狀況?」
江天勇:「我個人律師執照(恢復)沒任何進展,也看不到任何希望。我想,只有這個國家發生了根本變化,不再是‘黑頭套國’了,可能我的律師執照才有希望。我現在完全失望,已經不指望這個‘黑頭套國’能給我律師執照。
不過另一方面我們真的要看到,越來越多的人看清了這一點,並沒有因為這些遭遇,維權律師就退縮。我們看到不僅是維權律師,各行各業各樣人都彙集參與到維權活動中來,大部分人對未來充滿了希望。這個‘黑頭套國’不可能這樣黑下去。」

主持人:「高智晟律師如果這麼失蹤下去,不知道他在哪兒,問當局,也不回答。這種狀況,您看得見的影響和可能的影響是什麼?」
江天勇:「說真的,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一些人對高智晟律師及其一家的遭遇感到恐懼。現在我們對高智晟律師的生命還是充滿擔憂,也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更多人身上。但另一方面,我們真的認清這個現實,掌控這個‘黑頭套國’的這批人裡的一些人的確殘酷無情,希望通過黑惡手段,恐嚇一些人不要投入維權事務中來。

但實際上,越來越多的人明白,也知道高智晟律師以及他一家作出的犧牲,確實讓人們非常感嘆,也對他們充滿敬意。有些朋友說,高智晟選擇這條道路,把他及一家在中國維權事情中完全地擺上了。越來越多人從恐懼中脫離出來,人們知道前面可能會遇到很殘酷的事情,但是並沒有退縮,包括遭遇到這種‘黑頭套’事件的人,如劉沙沙、劉德軍。。。並沒有說從此不再參與。

用劉沙沙的話說,當正在遭遇的時候,她的確充滿了恐懼,包括第一次對她折磨的時候,覺得無法承受,曾經被迫按折磨她的人的要求喊‘報告’,但後續遭受摧殘,她說已能夠‘扛’下來,回來時已不再是恐懼,充滿憤怒,要去控告。我相信很多人都是這樣,經過一次折磨,一次‘黑頭套’,人們便更有勇氣。

我們對高智晟律師的命運密切關注,為他呼籲。另一方面,他的命運並不能讓我們很多人停止腳步。」

*江天勇律師:中國未來的發展取決於廣大民眾怎麼想*

主持人:「如果有法不依,法律成為一紙空文,法治崩潰,對國家有什麼危害,要是用最概括的話講,您怎麼看得失利弊?」
江天勇:「從高智晟的遭遇,聯繫2009年到現在發生的很多事情,人們已經不再相信這個‘黑頭套國’能夠自己真正搞法治。但是人們不甘於接受這樣的命運。中國未來的發展取決於廣大民眾怎麼想,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國家,取決於多少民眾覺醒了。
我覺得,這個‘黑頭套國’的掌控者在教育民眾,民眾越來越多的覺醒。掌控者號稱要建設法治國家,我們越來越懷疑失望,但我們對未來並不失望,因為我覺得他們未必也不可能永遠掌握中國的發展方向。
我想再次強調,所有人應關注高智晟律師再失蹤的事實。高智晟這次露面也說過,他再次失蹤可能面臨更殘酷的折磨。他被安排與大家見面之前已經被警告過。現在這麼長時間失蹤,可能說明警告過他的人已經在落實他們的警告,即再次讓他失蹤,很可能再次用更嚴厲的酷刑折磨他。所以我再此呼籲全世界的人關注高智晟律師的命運!」

*江天勇律師:黃燕女士的遭遇*

採訪即將結束時,江天勇律師特別提到在北京的黃燕女士因為關注高智晟律師和他的家人,幾年來黃燕一直在警方監控之下,多次遭受迫害,近日又接連被警方或警方指使的人騷擾偷盜驅趕。

江天勇律師說:「黃燕作為關注支持高律師的人被警方關注,即便現在黃燕想完全過自己的生活,作些生意,看起來並沒有被放過。那幫人經常騷擾她,而且指使流氓小偷不斷騷擾她。他經常被警方或其他人在背後給房東壓力,要驅逐她。

黃燕最近一兩個月,每隔一段時間就打電話、發簡訊、表明她的遭遇非常殘酷,這裡還不說很長時間以前她家人遭到的多次摧殘。前兩天她還給我緊急打電話,凡是黃燕的電話,全都是求救。表明她被當地的黑社會流氓和背後的警察迫害。對一個僅僅關注高智晟律師的人尚且始終不放過,可想而知,對高智晟本人的憎恨會讓他們怎樣折磨高律師。」

我問曾一度受到監控的江天勇律師:「您現在有沒有被監控?行動自由方面怎樣?」

江天勇:「現在我的附近沒有人,但是我的電話被監聽的非常厲害,有可能連關機都關不了,我的手機我無法控制,只能採取拔電池關機的方式。」

*何俊仁律師:維權者處境越來越差,全世界人權團體要加倍努力表達不滿和關注*

一直關注高智晟律師及大陸維權律師處境的香港中國維權律師關注組主席何俊仁律師說:「高律師最近再次失蹤,看得出他現在不但沒有自由,而且肯定是政府打壓的對象。最近他短暫出現,是中共對外面壓力做一些有限度的回應。對外界,包括美國、英國、聯合國一些人權機構回應,證明高智晟還在(活著)而已。
很明顯,對高智晟和其他很多維權律師的打壓,用這樣很鮮明的政策,也不怕輿論強烈批評。總之,維權律師的狀況很差,越來越差。
鄭恩寵律師現在還是被軟禁在家裡。維權人士郭飛雄現在還是沒辦法得到服刑者正常待遇。陳光誠現在還沒法保外就醫,他的健康狀況很差。」

何俊仁律師還談到兩次因維權失去自由的北京維權女律師倪玉蘭,他說:「她要找個住的地方也沒有。她的房子給強拆了,連基本的生活也受到威脅,想像普通人一樣租房子,也受到各方面很大阻撓,有很大困難。

所以,總的來說,我們對整個中國對律師有系統地打壓,非常關注,非常擔憂。我們覺得在走向法治這條路上,不但沒有進步,而且最近這幾年倒退很明顯。我相信全世界關注中國人權的團體要加倍努力,表達我們強烈的不滿和關注。」

主持人:「香港中國維權律師關注組近期在這些方面有沒有什麼特別要做的事情,我們可以知道的?」
何俊仁:「最近我們跟內地的律師保持聯繫,除了不斷從他們那邊收到最近有關消息,如律師年檢過關的情況。。。有些律師到現在還沒有辦法重新登記。我們在香港舉辦了很多交流會,有些工作坊,希望加強他們對我們這個法區的制度傳統加強認識,也跟臺灣方面的人權律師加強了聯繫,希望臺灣律師團體也給大陸律師多一點聲援。」

*傅希秋牧師:高智晟律師的遭遇是中國法制狀況和所有維權者處境的縮影,社會悲劇*

一直關注高智晟律師處境的美國對華援助協會主席、牧師傅希秋先生就高智晟律師再失蹤發表談話說:「高智晟律師從一個成功的律師,到非常積極熱切地參與維權的律師,乃至之後他一系列的遭遇——最初是不斷被騷擾,到他自己創辦的北京晟智律師事務所被停業強迫關閉,到他被抓捕、被判刑、被酷刑、被失蹤,然後又被出現、再次被失蹤。這一系列的起伏跌宕其實也真是中國整個法制和所有維權工作者的縮影。高智晟律師不過是一個集中的表現,很大程度上是一個代表性的悲劇人物,從某種意義上他是最鮮明的代表。既是他的勇氣在中國的法制體制下和中國社會體制下的一個反映,同時也是中國政府某些特別反動的當權派特別設計的結果。這些都綜合在一起,一句話,是民族的悲哀,社會的悲劇悲哀。」

*傅希秋牧師:高智晟律師的遭遇是對法律對國際法的嘲弄踐踏,全世界正義良知人士應關注*

主持人:「目前,中國當局之外沒人知道高智晟在什麼地方,這對於中國社會、公民安全有什麼代表性,有什麼影響?」
傅希秋:「這個代表性體現在一是對中國憲法和法律最大的嘲弄踐踏,中國憲法特別規定,中國公民的人身安全、人身自由不受侵犯,中國各法律條文都特別強調依法行事執法,依法治國等等,無論是大的理念..

(自由亞洲電臺「心靈之旅」訪談節目主持人張敏採訪報導2010,07,24-31)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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