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半島局勢緊張,猶如箭在弦上。韓國指責朝鮮在今年三月份擊沉了海軍 「天安號」戰艦,朝鮮對此矢口否認。如果危機進一步深化,朝鮮將作何反應,幾乎無法預料。BBC記者蘇·勞埃茲-羅伯茨發現,朝鮮仍然是世界上最荒誕的國家,讓人難以捉摸,甚至哭笑不得。
試想,有這樣一個國家,你在機場一落地,手機就被沒收了,沒人解釋,更沒人道歉。在這裡,人們不能上網,陪同監視 你的一舉一動。如果你想悄悄地獨自溜出酒店,立刻就會被上報。這個國家過去半個世紀沒有和任何人宣戰,但卻是常備軍規模最大的國家之一。這裡,人們必須崇拜已經死去16年的國家主席。
我描述的,不是老大哥,也不是喬治·奧維爾《1984年》中刻畫的國家「一號空降場」,而是2010年的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我曾經走訪過勃列日涅夫統治下的蘇聯;在緬甸、西藏拍攝過記錄片,但在任何一個地方,都從來沒有經歷過像在朝鮮這樣嚴密的監視和控制,所見所聞,一切都經過精心的導演和策劃。
每到一處,映入眼帘的都是經過刻意佈置的波坦金式村莊。我們參觀了模範農場、模範村莊、模範工廠、模範學校。在模範學校,官方陪同的臉上都露出一絲尷尬。我問一名正在上英語課的模範學生,他最崇敬的現代領袖是誰。模範學生回答說,斯大林和毛澤東。
但是,個人崇拜成風、獨裁者執政、少年先鋒隊依然紅火的朝鮮,依然停留在20世紀。
動作遲緩的老年婦女推著小推車在街上溜躂,工人上班時穿著破舊的夾克衫,大街上的小商販,都被立刻從我們的鏡頭前趕走,生怕這會破壞了朝鮮希望外界看到的美好形象。有一次,一群在街邊玩耍的孩童被強硬地推到一邊,我的攝像師幾乎落下了眼淚。日復一日,我們請求說,「我們真正想看到的是普通人」。
但是,朝鮮不允許隨心所欲、有感而發。
不死的偉大領袖
那天晚上,我們被拖去看芭蕾舞。劇情講的是一個水電站的成功落成。轉天早晨。我們被拉到平壤的模範幼兒園。在這個寬敞得如同宮殿一般的幼兒園,每走進一個房間,孩子們都會衝上前來,拉著我的手,去看他們精心排練過的演出。小女孩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翩然跳舞,步伐之整齊近乎完美;小男孩穿著整潔的紅制服, 臉上化著妝,高歌讚美朝鮮的偉大領袖。剛開始的時候,看起來還算天真可愛。但是,就連孩子都能帶上面具,擺出一幅僵硬、死板的笑臉,看多了,眼前的一幕開始顯露出些許邪惡。
當局發動大批孩子,在金日成塑像前打掃衛生。這座高達60英尺的塑像,俯瞰著平壤的臣民。金日成16年前就死了,但是今天,他仍然是朝鮮的偉大領袖。一位24歲的導遊說,「他名垂千古,我們不相信他已經死了」。
我試圖把對話拉回到現實,談談現代世界。這位導遊說,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曼德拉。
足球是國家機密
與現代世界缺乏聯繫、特別是在日常生活方面,這讓我心中非常不安。離開倫敦前,我向朝鮮駐英國使館發去了一份清單,上面列舉了我想參觀和走訪的地方。朝鮮足球隊1966年以來首次打入世界盃決賽圈,我想,不去拍他們,豈不是不懂禮貌?出發前我得到的印象是,和其他一些拍攝請求一樣,這應該不成問題。
在平壤和陪同首次會面,我提到了想拍攝朝鮮國家足球隊。他們的回答立刻讓我死了這條心。不僅想拍國家隊根本沒門,我在朝鮮停留的九天內全國上下也沒有任何一場足球比賽。顯然,足球也是朝鮮的國家機密。
一天早餐時,鄰近的餐桌坐著的兩個人也戴著新聞袖標。一打聽,這兩人是巴西足球記者。他們的臉上,是一幅「徹底絕望」的模樣。原本也想來看看朝鮮國家隊,為了達到目的,這兩位老兄不惜先從裡約飛到倫敦,取道北京,才到了平壤。
每天早上,我們都會故意毫不留情的問,「今天去看球嗎?」?第一天,這兩位老兄悲觀的回答說,「沒戲,今天去參觀幼兒園」,第二天,這兩人絕望的回答,「今天要去看芭蕾舞」。
儘管朝鮮很瘋狂,但是,見識了精心排演下的朝鮮,我也有一定的收穫。他們允許我拍攝的鏡頭,至少也能證實,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真的是世界上最荒誕的國家。
但是,一想到那兩位被拉去看芭蕾的巴西足球記者,我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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