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黑傘的歐巴馬黑夜來到黑色中國

"一個黑人，穿一件黑衣，在一個黑夜裡，撐一把黑傘，走進了一個黑色的國家"。--據說，這是最近大陸網上一條"最火爆的流行語"，顯然起自歐巴馬訪華。

奧氏上任後首度出訪中國，確實是舉世矚目。大陸中國異見人士期望尤殷，結果大失所望。國際媒體也有稱其空手而回的。

果真如此嗎？否。

人所共知，北京政府現在是華府8000億美元國債的債主，財雄勢大。加以在氣候變化、核武擴散、經濟失衡等"全球重大問題"上，美國均需要中國提供更多實質性的協助，因此，指望歐巴馬擺出對華強硬的姿態是極不現實的。同樣，中方的讓步也是不可想像的。

遺憾的是，頗有一些論者似乎完全無視以上事實，其中有撰文稱"歐巴馬在中國的表現及其訪問成果確實令人不敢恭維。與他在白宮的幾位前任比較起來，奧氏不僅遜色，而且遜色許多。"

該文舉出的論據包括：老布希1989年2月27日答謝中國當局的宴會上，直接邀請了著名的持不同政見領袖方勵之；1998年6月克林頓訪華期間，公開提出了幾位民主人士被當局監控的事實；他和江澤民舉行的聯合記者招待會以及他對北大學生的演講實況，均由中央電視臺同步直播；小布希2005年11月和2008 年8月兩次訪問北京時，分別去了缸瓦胡同教堂與寬街教堂做禮拜。等等。

誠然，這些舉措確實表明瞭他們對中國民主人權的關注，但就此提出 "本次訪華的歐巴馬總統有這樣的勇氣嗎？"，卻是非常愚蠢的詰問。正如該論者所云："不要說直播與胡錦濤的‘人權辯論'了，就是在上海發表的一段‘網際網路'高論也被中國當局‘貪污'掉了。"在此形格勢禁的情況下，要是歐巴馬要求在京會見維權律師莫少平（據說美方有過這樣的考慮），或批評當局扣押劉曉波（美眾議院剛通過議案要求北京釋放劉），又或表示擬出席守望教會的露天禮拜，中方會開放綠燈嗎？明知辦不到而強求，豈非自取其辱？

回到文首引用的上面那條流行語，其實包含了頗為準確鮮明與生動的隱喻。風水輪流轉，奧氏再無復昔日老布希或克林頓那麼"紅"。盛極一時花團錦簇的花旗帝國如今正處"黑夜"；30年河東，30年河西，神州已經崛起，舊時的"共產中國"早已"舊貌變新顏"。儘管天安門前飄揚的旗子還保留著"烈士鮮血"染就的"紅彤彤"底色，內裡卻是黑勢力大行其道。

際此大氣候冒著風雨步下飛機舷梯踏足上海的奧氏，使人不禁想起諸葛亮《出師表》中的話，叫作"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但如果不是囿於大陸某些異見人士的狹窄眼光，而是把自己作為生活於"地球村"的一員，也就是"放眼世界"的話，那麼，就應該承認歐巴馬此行實際上取得了積極的成果。對此，至少有美國學者或德國外交事務專家不謀而合。

例如，南加州大學美中學院副院長杜克雷就表示："我覺得歐巴馬訪華成功，最重要的是可以和胡錦濤與溫家寶建立友好關係，這一點很重要，因為他們彼此需要相信對方，所以，此行可以當面清楚對話，我要聽你的想法、你也要聽我的想法，不需要依靠其他代表轉達信息。"

德國的中國問題專家桑德施耐德則稱："歐巴馬的中國之行難度較大。用中方的表述，這是兩個平等大國、重量級相當的兩國領導人進行的接觸。他們都還不完全清楚今後怎樣相互打交道。"中國俗語雲"萬事起頭難"，西方稱"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可見此行意義重大，不容抹殺。

對於人權問題，桑德施耐德認為："人權組織如果批評中國的話，當然要理直氣壯，不可以羞羞答答，只要世界上包括中國在內還存在著破壞人權的現象。但在官方外交方面，有時輕聲的言辭可能帶來的成效更大些。歐巴馬在上海對大學生發表的演說，在西方反響不錯，也引發很多討論，..."儘管這篇演說只在上海電視臺播出實況，但已在網上不脛而走，廣受大陸網民歡迎。

也有論者指出，"歐巴馬的中國之行，雖然沒有說出美國媒體所希望的驚人之語，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他做出了一個示範，那就是如何進行對話，而不是單方面的演講。"

比如，話題涉及中國的網路自由時，歐巴馬聲稱"我強烈支持不審查"。他並未藉此乘機批評中國，而只是正面闡述美國做得到底有多好。他談到西藏問題，卻沒有提新疆的情況。不過，他也很清楚地表明，美國人總是要關注人權，包括宗教自由、言論自由，並強調此乃普世價值。都說得很有分寸，耐人尋味。

又如遊覽長城結束時，中國記者問他從美國帶來了什麼，他答稱，"我帶來了對中華文明的極大敬佩，帶來了美國人民的致意。"如此善頌善禱，中國上下都聽得進去。對發展中美關係無疑只有好處。

除此之外，歐巴馬的身體語言也往往起了"無聲勝有聲"的作用。突出的畫面之一是：剛到上海碰到雨雪交加，這位來自大洋彼岸的超級大國元首，自己打傘步下飛機舷梯。很多中國老百姓為此深受感動，這就是民主制度下產生的"公僕"！而他那"招牌笑容"，謙卑態度以及與聽眾一一握手的親民舉止，更和北京最高領導人僵硬的表情、凜然的架子形成鮮明的對照。在某種意義上，所有這些宛如一堂最生動的公民教育課，使大陸民眾得到了一次啟蒙的機會。

正因為此，歐巴馬這次雖然不能和中國百姓廣泛接觸，其一言一行卻無不顯示了美國的"軟實力"，贏得了億萬大陸民眾的人心，包括理髮要理"歐巴馬頭"的首都小男孩在內。

從這個意義上，能說他回到華府時兩手空空嗎？

至於有論者仍是不能釋懷，在本文開頭所引的"流行語"末尾補充了一句，道是："他（奧氏）輕輕地對中國人權說了一聲再見。"似乎中共的人權問題已被華府棄若敝屐，從對華外交的議題上徹底擯除。這種說法無非只是某種怨氣的流露，卻並不符合事實。無論在上海的"市政廳討論"或後來與胡錦濤會談，歐巴馬都一再重申美方秉持的普世價值觀，其核心就是自由民主人權。

可以預期，太平洋彼岸的花旗國仍是中國人權鬥士的強大精神支柱與有力靠山。近日美參議員關切黃琦被判刑三年及江天勇被拘留，以及郭飛雄妻子兒女獲得彼邦政治庇護均可見一斑。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