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雯雯
時下華人在音樂、特別是鋼琴領域,用越來越出色的表現證實在這方面的實力。作為鋼琴大師李金星的弟子,目前在溫哥華音樂學院就學的杜雯雯,就是其中一個代表。雖然還只是風信年華的妙齡女孩,但在音樂裡已然飽浸十數載,在國際賽事上展露頭角。
難能可貴的是,面對榮譽杜雯雯非常清醒和理智,她說走出國門後才感覺到自己在有些方面還是零,更真切感覺到天外有天的道理。成名因素很多,觀眾看到的都是台上光鮮的表面,卻看不到台下幕後的辛勞與淚水。杜雯雯說李老師固然傳授了精湛的琴藝,但更重要的是培養學生們成人,體現儒者風範。中國古代儒家用禮、樂、射、御、書、數之"六藝"規定修行內容,可堪大用的人要有這樣全面的學養,技匠與藝術家的分野也就在這裡。
花多得抱不住了
2月17日是個星期天,在位於市中心的奧佛姆劇場(Orpheum Theatre),舉行學院交響樂音樂會(Academy Symphony Orchestra),劇場內上下兩層座無虛席。
這場音樂會的鋼琴獨奏者就是杜雯雯(Wenwen Du),彈奏的曲目是著名音樂大師瓦格納(Richard Wagner)和舒曼(Robert Alkexander Schumann)等的古典作品。
在燈光聚焦下,杜雯雯長裙迤地,款款走到鋼琴前面,在與著名指揮家查利(Michael Charry)和交響樂團互動下,十指落鍵,強音驟起,起始就帶出爆發力,容貌纖弱的杜雯雯卻能先聲奪人,一下子攫住在場觀眾的心緒,隨之起伏。
古典交響樂富有深厚的人文和歷史內涵,全身心投入彈奏的杜雯雯很陶醉的樣子,時而手臂輕移,樂曲就如行雲流水;時而週身震動,樂聲就如烈馬奔騰。這時全場靜得連一聲輕咳都非常真楚,台上與台下的樂場交融一起。
當杜雯雯最後一支曲子彈奏完畢,掌聲驟起。台下觀眾湧上前來獻花,一束、兩束、三束......杜雯雯抱不住了,只好由旁人代勞。
幾次謝幕,掌聲仍然不歇,杜雯雯手挽裙裾,面向熱情觀眾鞠躬。那掌聲在她聽來,有些像火車啟動前的汽笛聲,也有些像火車運行中的隆隆聲......
一箱子火車票
金華是浙江省中樞城市,南來北往交匯於此。出生於金華的杜雯雯幼時就喜歡音樂,這種藝術細胞也許得益於父母,父親是畫家,既畫油畫,也畫國畫。母親雖從事進出口貿易,但音樂一直是心中的夢,以後就把這個夢寄託在獨生女身上。
記得在5歲時,有一天媽媽直截了當地問杜雯雯:喜歡不喜歡鋼琴?杜雯雯說喜歡,小孩子也不懂得深究,以為媽媽就是隨便問問。然而意料之外的是,第二天媽媽就拉回家一架鋼琴,顯然媽媽有備而來。
杜雯雯的鋼琴啟蒙老師是浙江師範大學教員,當時在本地是鋼琴水平最高的。這樣過了兩年,杜雯雯在鋼琴上的才華逐漸展露,啟蒙老師喜憂參半地說這孩子在鋼琴上有天賦,學的特別快,已經教不了她了,怕耽誤她的前程。
另覓名師的杜雯雯從小學三四年級開始,每週乘火車去一趟上海音樂學院,都是爸爸陪著。那時從金華到上海需要5個多小時,中途還要在杭州轉車,每次在上海學習兩個小時,當天還要趕回金華。早上6點出門,晚上10點才回到家。趕上高峰期火車沒座,小孩子擠個縫坐還好辦,大人就只好站著,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每次爸爸都把用過的火車票收藏起來,多年下來,積攢了一箱子。他對女兒感慨地說,這一箱子火車票留著作紀念,以後回頭看是很有意義的。
好事多磨
就在杜雯雯到了上中學年齡,考慮下一步去向,杜雯雯的母親獲知鋼琴界名師但昭義在深圳執教,要女兒南下。當時但昭義在深圳藝術學校教學,李雲迪就出自其門下。
杜雯雯先在廣州星海音樂學院附中就讀,每週去深圳跟但老師上課,過渡一段時期後整個轉到深圳。深圳很重視音樂,由於離香港近,香港的老師也過來教學。在這段期間,杜雯雯得到過不少演出機會。2004年參加德國音樂賽事,表現出色獲得亞軍。回程時途經北京,正趕上舉辦國際鋼琴大賽,但昭義是評委之一。他鼓勵杜雯雯留在北京觀看比賽,因為這次水平高機會難得。
當時杜雯雯的媽媽也在北京,碰到李雲迪的媽媽。李媽媽就說,來自溫哥華的李金星(Lee Kum Sing)教授也是這次北京國際鋼琴賽評委,李雲迪跟那麼多大師上過課,認為這個老師最好,水平最高,鼓勵杜媽媽爭取機會,能讓李教授給杜雯雯指點一下。杜媽媽遂跟但老師商量,安排上李教授一堂課。
杜雯雯為這堂課緊做準備,心裏也挺緊張,到北京江傑鋼琴中心練琴。李教授評委工作特別繁忙,使這堂課連著推延兩次,直到第3次才在組委會賓館落實。在現場杜雯雯彈奏了一個烏克蘭音樂家的第三奏鳴曲,隨後李教授親自彈奏了一句,反問杜雯雯:"你和我彈的有什麼不同?"
以往杜雯雯接受教育的方式,都是老師主動說出她的不足,然後她按照老師指示修正,還從沒有自己直接說出問題,就先愣一下,想怎樣表達。也正是李教授獨特的教學方法,給她留下至深印象。她說通過李教授的講授,以前積累的疑惑好像豁然開朗。
與大師們同行
杜雯雯以前想過留學,當初嚮往美國著名的朱麗亞音樂學院,而媽媽則青睞人文底蘊深厚的歐洲,不管怎麼說,就是沒想過加拿大。所以當李金星教授說起溫哥華音樂學院(the Vancouver Academy of Music)時,她一臉茫然。不過正如李雲迪一樣,杜雯雯也看出李教授與眾不同的過人之處,心嚮往之。她坦言,學琴找老師非常重要,找對好的老師,就能沿正確軌道走,而一個誤區就會使方向南轅北轍。文憑和出處倒是其次,學到真本領應是第一位。
正是如此,2005年9月杜雯雯隻身來到溫哥華,正式成為李教授的弟子。
在溫哥華音樂學院期間,杜雯雯多次參加國際賽事和高水平集訓,其中包括上海國際鋼琴大師班、蒙特利爾音樂節和華沙國際鋼琴課程等。她去過一些國家舉辦音樂會,包括波蘭、美國、德國、西班牙、烏克蘭、俄羅斯和中國等。
在多次國內國際賽事上,杜雯雯成為獲獎的佼佼者,比如烏克蘭第三屆普洛克威夫國際鋼琴賽(III Prokofiv International Piano Competition)、德國第三屆威斯巴登鋼琴賽(III Wiesbaden Piano Competition)、西班牙伊比扎國際鋼琴賽(XVI Ibiza International Piano Competition)等。在美國邁阿密大學(University of Miami)贊助下,杜雯雯在邁阿密成功舉辦了音樂獨奏會。去年11月,還為Vancouver Chopin Society進行鋼琴表演。
全方位的關愛
在國內時,杜雯雯一心向學,生活都由父母打理。到溫哥華後一切自立,除了音樂還要學許多其他東西。她笑說,剛到溫哥華時,連現成的水餃都不會煮,以為一定要煮破才算熟。炒菜更不會,青菜都燙著吃。兩年下來,雖然廚藝仍遠遠趕不上琴藝,但也大有長進了。
杜雯雯說,"教書育人"對李金星教授名副其實。他總把學生當成自己孩子,不只教彈琴,還有精神鼓勵,講解文化歷史知識。生活上也關懷備至,逢年過節杜雯雯有時就去李教授家。每次外出遠行,李教授都囑咐晚上不要出去。
2006年暑假,李教授帶杜雯雯到加州,參加鋼琴研究所大師班(the Gold Country Piano Institute Masterclass in California)。在那裡有不少演出機會,杜雯雯彈了兩場。李教授中途返加,囑咐她注意安全。授課的英國老師邀請學員游泳,杜雯雯因練琴沒去,結果那位老師淹死。李教授聞訊很著急,打電話再三叮嚀。
杜雯雯說她很幸運,學習生活每個階段都有貴人襄助。雖然是一個人生活在溫哥華,但有一堆人在幫助她。她笑說因為這裡溫馨如家,兩年多沒回過國。可把杜媽媽想壞了。好在今年2月14日,父母第一次來溫哥華。湊巧那天正是情人節,也算是一種親情吧。父母3月初就要回國,她非常珍惜這短暫的家庭團聚。
藝無止境
俗話說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從5歲習琴的杜雯雯甘苦自知,她說有時學琴壓力太大,就哭一場算是發泄一下情緒。媽媽常覺得她弱,因為女兒在媽媽眼裡永遠是孩子,實際上她是外柔內剛。
每個老師都有自己一套獨特的教學方法,跟李教授也有一個過渡期,需要有意識地忘掉以前一些東西。李教授針對杜雯雯的弱點下了很大工夫,對症下藥。李教授經驗豐富,認為亞洲人技巧好,但聲音有問題。他教學生怎樣獨立地從一首曲子看出內涵,不能一輩子找陪練。這點非常重要,有利於改進以前一些毛病。例如中國話影響彈琴節奏,顆粒重音有切斷感覺,細節會影響整體。
2006年杜雯雯獲得美國Mark Ray Memorial獎學金,應邀到華沙舉辦音樂獨奏會。傍晚在華沙街頭踱步,覺出古老晦暗色調;看到擺地攤的小販,聽著叫賣聲,覺著自然親切。就這樣用心體悟更深層次的意境,這也是"工夫在詩外"的道理。
而和李教授去蒙特利爾參加大師班學習,杜雯雯在那裡又有一種歷史懷舊感,那裡不像紐約那樣繁華,卻有獨特格調。她去過位於波恩的貝多芬故居,但在蕭邦出生地感覺更親切,因為在蕭邦故居可用手觸摸,與偉人拉近距離。
杜雯雯說現在處於特別緊張的狀態,她用大紙列出必練曲目,練完一首,就在上面打個勾。她說雖然累,但感覺充實。老師有鼓勵也有壓力,自己要調整好心態,把壓力變動力。就要進第4學年,開始接觸曲式分析,把單曲變成樂隊的東西。
那天舉辦完獨奏音樂會,杜雯雯第二天就到學校來練琴了,學校裡的人見到她非常驚訝,說你瘋啦?這樣身體會垮的,因為通常一場獨奏音樂會下來,演奏者要休息一個星期調適。她只是用微笑回報對方的善意,琴房裡很快傳出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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