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自立：奧運悖論何其多！

2008-02-22 08:23 作者:劉自立 自從著名導演斯皮爾博格退出北京奧運以後，海外輿論、各國政界對於奧運會眾說紛紜，各自表述，在媒體產生了轟動效應--有支持者，也有反對者--最近的重量級表態，一是美國總統，二是德國總理，他們都支持北京奧運。而在另一方面，十幾位諾貝爾獎得主，則表示反對意見，譴責北京方面不履行參加奧運的承諾。

這是悖論之一。

第二個悖論是，歐盟和英國、法國奧委會人士現在說，北京奧運期間，運動員不得發表政治見解。理由是：奧運會不是政治場合，運動員如果籍此發表政見，則該受到懲處（奧委會主席羅格如是說。）於是，奧運會，究竟是不是完全和政治無關--蘇聯奧運會時期，是不是美國人的杯葛完全是天方夜談？布希為什麼不分身有術、先行前往，以彌補其前任之誤？

於是，第三個悖論應運而生--奧運會究竟是不是自外於世界政治的象牙塔運動？其鼓吹的普世健身之號召，是不是和極權主義、專制主義危害人類身體健康無關？那些因為政治見解和其他維權事宜，被關入監獄者，是不是無權享受健身原則而自外於人類健康？說話，等於犯罪--是不是奧運精神？說話，是不是一種健康表達？不許說話，是不是體育精神？這些常識被嚴重玷污和歪曲了！

第四個悖論是，北京奧運，據說可以使得中國更加自由和開放，因為有很多媒體和老外進入北京，使得中國政治處在全世界的注視之下。那麼，請問，希特勒奧運和蘇聯奧運，難道沒有出現這種情形嗎？難道美國人不抵制柏林奧運和他們抵制蘇聯奧運，都是一種不可理喻的行為嗎？

也許，還有很多關於奧運的悖論。我們舉例最後一個。也許，時代精神裡，奧運會的古代和近代宗旨產生區別，出現了一種新的價值說--這個價值說，不同於古代希臘精神--而希臘精神的現實層面之主導力量，就是民主。現在，人們說，希臘精神之民主內涵和現代奧運之非政治化，完全衝突--又請問，這個悖論如何解釋？換言之，西方一直以來就具備的民主精神和東方一直以來就具備的專制精神，是不是現在，在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上，要來一個價值大統一呢？

北京奧運會，究竟是把中國引向專制極權的合法性、還是民主自由的合法性呢？這是解釋全部悖論的關鍵。

既然連抨擊過北京，支持過達賴的德國總理，此刻也要附會北京奧運，那麼，我們好像真的看見有一種世外桃源式的運動會，即將舉辦。這個奧運會，也許真的會像很多善良人們認可的那樣，1，和政治無關；2，和經貿和國際外交有關--因為這個奧運成為中國和多國多種外交的美妙場所，布希等人，將會在"其他場所"講究他們堅持的人權原則，而在奧運會上，哈哈哈，並無此必要，無此累贅（布希先生是這樣說的）；3，奧運的偉大商機，將會繼續中外多方的非政治經貿互動--也就是說，繼續政治歸政治，經濟歸經濟的世界美好格局。等等。這是美國總統和德國總理對於奧運會悖論的解釋。

第二個解釋是關於奧運員工全體緘默，不發出政治之聲--因為奧委會頭子羅格已經聲稱，如果有誰敢於言及政治則"嚴懲不殆"。於是，我們設想，關於言論自由之事，在奧運會上，即將成為一個世界性大逆轉--在北京的日子裡，全世界的人們，包含運動員，要過一種幾乎無語之日，這個情形，是不是自從西方中世紀黑暗時光以來最大的黑暗？（我們在通常的意義上指稱中世紀；雖然，這個指稱其實是對於中世紀的片面說法：中世紀對於人類的文明作用和他的黑暗並存。）

這個偉大歐洲聯盟原則--歐盟官員強調，北京奧運期間，運動員一律不可以談論政治--究竟根據何種歐洲精神呢？

我們仔細一想，他們還是有據可依的。那就是，歐洲歷史上提出的，對於（前）殖民地地區不施行民主之西方國家國策-- 民主對於他們是兩面派：一面，是美國英國法國等（前）宗主國在本國民主和法治，另一面，是中國、香港、阿爾及利亞等（前）殖民地半殖民地不施行民主--於是，這個傳統，現在 ，又有了創造性的發展。這個發展就是，除去按照資本市場的無原則利益驅動帶來的國家利益論之外，又多了一個"體育無政治論"。

西方世界一向以來就注重現實政治中的價值體體系劃分和條約體系劃系。在蘇聯奧運會期間，他們把美國抵制蘇聯奧運看成東西方冷戰的延伸。他們抵制蘇聯奧運會的原則，就在於他們不認同體育可以超越政治原則。現在，他們把中國囊括在利益相關者的行列，雖然很難定位中國政權為健康和民主政權，但是，他們卻已經違反了他們的價值判斷，把這個價值判斷，淹沒在經濟貿易的格局中，從而改變了美國民主價值論的絕對性。這個相對性，就是以經貿論，轉移價值論，現在，又把體育加入到這個經貿行列，枉顧其本身的政治訴求和精神訴求，矮化體育的人格精神。

他們遺忘歷史的速度，並不比中國人慢多少！

對於第三個悖論的解釋，其實已經被事實粉碎。奧運根本不是什麼像牙塔運動。他和政治經濟密切不可分開。你面對北京，不可以枉顧北京的政權性質。北京政權和世界村裡的各種實用主義密切聯繫，沒有體育桃源一回事情。究其根源，這個東西和資本的轉動須臾不可分開。只要資本可以轉動，極權、專制之類"亞洲價值論"、"中國價值論"貨色，就有機可趁。

所以，全球價值論，有一半，並不是好東西。前此，在九十年代，有學者提出的中國加入全球化運動，自然導致中國加入世界政治價值體系的說法，現在大打折扣。這個折扣的最新意義，就是中國可以加入世界非政治體系，包含經濟和文化之一部分，如，奧運等，卻可以自外於民主價值。於是，世界和中國的接軌，呈現了中國不民主的一種可能性，而且還是很大的可能。這個東西，難道不是世界整體結構的落後性使然嗎？

駁斥第四個悖論，又和人們稱之為"口套"體育相系。一旦體育成為政權的裝飾物，漂白物和掩飾物，開放帶來的奧運，將會成為北京輸出其所謂軟實力和價值觀的一個有效窗口和販賣櫃臺。國際間勢力認同政治利益和外交利益，藉口體育事宜，實行2008主義，實行"中國化緘默 "，成為開放帶來的最大北京效應。奧運過後，北京非但不會檢討其世外桃源主義，還會更加為中國化振振有詞，說：這是"世界中國化"的又一種起點。

誠如上言，這些起點已經很多，原來就有政治和貿易脫鉤；政治和外交脫鉤；加上政治和體育脫鉤；等等；誰說中國"無價值論"？

中國的價值論，就是讓世界體育人，全數變成聾子、啞巴和瞎子；讓他們體驗一下，"不說話"，是如何一種健身運動。

在另一方面，北京奧運成為國家最大的政治--這個政治就是社會主義好；改革開放好；經濟發展好；政績偉大，盛世繁榮.....諸如此類。不是不要政治化，而是證明：中國政治，就是好，就是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這個東西，政權中人心知肚明，老百姓也心知肚明--哪裡有什麼不政治，非政治，反政治可言呢？

這個中國價值論，厲害不厲害呢？過時不過時呢？有意無意呢？

（此外，歐盟中人說，爭取人權的事情，應該是和中國經貿往來之大企業談論的事情--他們現在反而不談論。大企業，應該關懷中國的政治問題--但是，並不能就此說，運動員無權關乎此事。常識告訴世人，言論權是不分時間地點種族和職業的。誰說，運動員在中國就不可以言論呢？

又，誰說，只有企業家可以關注人權而運動員無此許可權呢？話說回來，如果企業家關注了人權，他們還會利用中國世界第一（也許是第二？）廉價勞工成本而大發橫財嗎？他們還會就此威脅其本國的勞工，動輒就說，你不聽話，我就到中國去也！所以，關乎於此的邏輯，本來就是前提錯置，不成邏輯。）

在回答古代希臘精神和現代政治實用主義之悖論時，我們關注此間的重要區別。

事實是，近現代以來，奧運會變質很多，和古希臘時期的公平競爭，無功利主義，大眾健身運動相比，已經異化墮落。其弊表現 ，總結之，就是其商業化，專業化和利益化導致的體育本身的異化。現在的競賽事業早就變成科學賭注。一塊金牌包含的訓練成本，科研經費，人力付出等等，根本和人類通常的體育運動南轅北轍，風馬牛不相及！更不要說中國體育不惜成本的大量人力和金錢投入。

對於體育明星的西方崇拜，成為類似東方個人崇拜的替代物。億萬觀眾看比賽，不過是在看著他們捧出來的億萬富翁的表演 --試問，這附和希臘體育精神嗎？哪個希臘神祇是億萬富翁呢？一大堆奧官，成為西方主流價值的背棄者，很多人，成為經濟犯罪份子和受賄者。他們成為專制政權紅地毯上，最受歡迎的既得利益者。他們正好是利用了世界性的崇拜心理。

自由主義者的懷疑精神，本該對於現代奧運會，進行某種也許是善意的批判和分析，把呈現在這個運動會上的種種東、西方弊端，暴露於世。其中，西方人由於失卻專制主義的個人崇拜，轉而崇拜甚至盲目崇拜明星之現象--正好符合東方政權製造明星崇拜的企圖--他們在製造現代神話上，出於各種不同的需求而殊途同歸。這個崇拜劣根性，正是西方人迷惑東方專制的一種潛在心理。這個現象，在西方歷史上比比出現。

他們舉辦的柏林奧運會、蘇聯奧運會和將要舉辦的北京奧運會，就是他們舉辦緘默奧運會的延續。現在，他們的眼睛，就連北京究竟是不是看得見藍天和星星這件事實，也看不見了。他們的奧運會，等於健康之反運動--這個反健康運動，就是讓所有與會者，成為枉顧是非的無腦動物，閹割對人類正義的基本關懷和基本要求。真是不幸，這種無原則原則，居然被為了所謂正義、不惜軍事打擊伊拉克和阿富汗專制政權的布希，所贊同--他宣稱，他將毫不猶豫地踏上北京奧運之路！

他的美國靈活性，真是比天大，比海深！

所幸，已經有英國運動員打破沉默，聲言自己不是啞巴--他，對於中國和蘇丹問題，發了言！而斯皮爾博格，則因為害怕和厭倦這樣的動物莊園，逃之夭夭也！我們預計，這個爭執還會繼續。直到人們真正分辨了光榮帶來的夢想的喪失！

於是，古代以來，自由的歷史，就是不自由的歷史的重演，訴諸於奧運會了--奧運會，成為自由和不自由的嚴重爭執場所--我們說，這個世界性爭執，比不爭執，要好，要強，將會更加提醒中國人，要獨立思考，獨立判斷。

秉承所謂人民的思想就是統治者思想之原則，歷經極權主義洗腦的國人，對於奧運的善良期待，也許無可厚非；但是，人民對於國家利用這個場合，再一次禁錮言論，統一思想，把不同意見者關押起來之做法置若罔聞，就成為問題的關鍵。要奧運也要人權--這個說法，就和無條件狂熱擁護，形成悖論。於是，在這個狂熱擁護的背後，國人再次忘記了他們應該具備的自由和寬容精神；對於持反對意見者，應該寬容--這種寬容精神，正好是希臘精神的精髓。極權主義和後極權主義者，只能是官方立場民粹化的解釋者--而所謂精英分子，幾乎全部變成退場者和失言者。至此，奧運歷史上，由阿倫特和蘇珊. 桑塔格批判的李芬斯達爾精神，在中國再度復活。

蘇珊批判的幾乎全部李芬美學，屆時將會全部登場。這個西方的滑稽劇今天在東方二次上演。這就是2008的意義。我們看到，當六十幾位各國領導人登臨這個舞臺之貴賓席，蘇珊和阿倫特關於奧運的至理名言，將會被徹底忘記！於是，東方人和西方人，將會一起高唱遺忘歷史的荒誕頌！

這個事情是可喜，還是可悲？！

這個跡象，會導致歷史如何的走向？！

這個導向的最大導演其實是美國總統--我們的結論之一是，布希的態度，起碼破壞了西方自由民主的希臘精神--請注意，希臘精神的基本含義，就是民主--有誰可以證明：沒有民主的希臘精神呢？

你取消了這個歷史的偉大精神，難道還要把希臘精神，變成李芬斯達爾精神嗎？

其實，奧運歷史上，醜陋的奧委會，已經兩度把這個專制主義精神，強加給奧運會，就是德國納粹奧運會和蘇聯奧運會。現在，他們又來進一步玷污希臘精神，要把北京奧運會，變成一種對於人類尊嚴的褻瀆--說話的權利，做人的尊嚴，判斷是非的良知，憐恤人權的悲憫，在這個奧運會上，要被盡數剝奪--請問，人類難道可以容忍奧委會，如此做為嗎？

事情，是不是就這樣無止境墮落下去呢？

力挽狂瀾的辦法很簡單。

人類或許可以追究奧委會的某些成員的專制主義偏好，正義地發出明確譴責之聲，拯救奧委會於既倒（如果你沒有選票，請你追回一塊亞理士多德時代的陶片！）

故此，可以說，西方價值觀的兩張皮，確實害人不淺，值得人類慎重思考。人類要是不被愚弄和逼迫，就要改兩張皮主義為一張皮主義--就是自由民主--自由民主，不是只是在宗主國，才有法律和原則保障，而是要在世界所有國家，都成為法律，成為原則--只有這個東西實現了，奧運才會返回偉大的希臘精神。

這是進行奧運或者其他運動會的基本前提。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